雨滴噼里啪啦落在透明雨伞上，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空气里掺杂着微微的寒冷。
乔昭不动声色将雨伞往她那边偏了偏，看着她正经严肃的表情，含着笑：“握了下，就骨折了？”
姜满净：“她力道很重的。”
乔昭回想着罗叶萌瘦瘦的小身板，有点儿营养不良的身材，挑眉：“她看着不像力气很大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姜满净说。
乔昭含笑不语，明显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姜满净脱口：“不然你可以试试。”
乔昭眉梢轻挑：“我回去找她试吗？”
“那当然不是，我和她看着都很瘦，没什么力气，我可以给你演示下，”姜满净说：“你伸出手腕来。”
乔昭看了她几秒，一手执伞，空着的那只手腕慢慢伸出来。
盯着她迟缓的动作，姜满净后知后觉，这个动作有点儿暧昧了。
她无视乔昭意味深长的眼神，保持着正经清白的模样，把药放在校服口袋里，随后指尖覆上她的手臂，把乔昭的校服袖子向上撸了下。
露出少女细白的手腕。
姜满净指尖贴上，感受到乔昭肌肤的温度，有点凉。这么近的距离下，可以直观清晰地看到乔昭藏匿在冷白色肌肤下的青色血管。
雨重重地落下。
不知何时雨幕变得浓密。
此时上课期间，校园人行道上几乎无人，大前方有个穿着橙色夹克的大叔正在疏通管道。
空旷的世界里，仿若只剩下她们两人。
姜满净好半天没有动作。
混着雨滴落下的声音，乔昭含笑道：“姜医生，你是在给我把脉吗？”
姜满净回神：“算了，我怕弄疼你。”
“没关系，你可以试试的。”
瞅着她的表情，姜满净搭着的指尖握紧，掌心的手腕消瘦，轻松便能环住。
她慢慢增加着力道：“是不是很疼？”
乔昭没有说话。
姜满净抬眼，对上她墨黑幽深的眸底。
姜满净大脑空白了下：“是、是不是很疼？”
“是有点。”乔昭看着她撤回指尖，眼睫低了低，掩去眸光里的依依不舍：“你再使点劲，我也就会骨折了。”
-
晚上十点多，姜满净在书桌前整理完错题本，抱着睡衣去洗澡，脱干净衣物站在镜子前，她把膏药撕掉扔掉垃圾桶。
撕下来不麻烦，即便位置稍稍靠后，挨着点肩膀，可是要贴上去新的需要别人帮忙。
她洗完澡，头发只吹到五分干，便迫不及待拿着膏药和剩下的作业，走到乔昭门前。
乔昭依旧没锁门，她屈指敲了敲门，等到回应后走了进去。
乔昭站在阳台前打电话，姜满净没有打扰她，自觉坐在书桌前，下意识抬头看了眼书架。
以前书架上琳琅满目的医学书籍，此刻都被收了起来，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说起来，关于乔昭想当医生这件事，姜满净也是听她本人说的，而在她住进这里的那一晚，也听到乔昭说过已经不喜欢医生这个职业了。
那她现在是有新的热爱了吗？
姜满净存着疑惑，余光里乔昭挂掉电话，坐在了她的旁边，习惯性拿起了笔。
乔昭：“有事吗？”
姜满净点头：“我的药该换了，我自己碰不到。”
闻言，乔昭打量着：“贴在了哪里？”
“……”
安静了一秒。
姜满净穿着白色的睡衣，白色长裤，她慢慢解开了几颗纽扣，掀开了左侧的衣襟，露出来圆润的肩头和白腻晃眼的肌肤。
她又解开一颗，裸.露的肌肤更多了，被撞到的那片肌肤透着暗色：“就这里。”
乔昭愣了下，随即起身把门关上。
她拿过桌上的膏药，撕开，走到姜满净的身边，稍稍弯了弯腰。
姜满净头扭向另一边。
盯着稍显暗青色的那片，乔昭抿着唇，动作缓慢而小心翼翼地贴上。
姜满净盯着白色墙壁，看不到乔昭的表情，感受着她冰凉的指尖游移，细微的火苗随着指尖共舞，无端惹得人发烫。
空气的温度一寸寸上升。
女孩子发梢沾染着湿润，显然没有完全吹干，润湿了后背睡衣，靠近时能嗅到好闻的沐浴露味道，似乎是茉莉花香，很浅淡，确能让人上瘾。
不知过了多久。
“好了。”乔昭声音有点儿暗。
姜满净回头，看着乔昭将视线瞥向别处，不由发笑，她慢吞吞穿好衣服，系好睡衣的扣子，语气无辜道：“医生说要贴两三天，之后还需要麻烦你。”
“不麻烦。”乔昭拿着笔，低头看题。
姜满净：“我穿好衣服了。”
乔昭这才看了她一眼。
姜满净没忍住笑，得寸进尺地拖着椅子朝她那边靠近：“我作业没写完，能不能写完作业再走？”
乔昭定定地看着她：“可以。”
卧室里安静下来，方才暧昧的氛围没有因此消散，萦绕在两人之间。
姜满净做完了两篇阅读理解，写了个英语作文，把理科留下的题全部写完之后，余光里乔昭看着手边儿的竞赛题思考。
思考之余，还能分心注意到她。
乔昭：“写完了？”
“你为什么总写这种题，一直写这种难题不累吗？”姜满净说。
“还好，”乔昭撑着下巴，悠悠道：“我不像你多才多艺，只能在学习上下点功夫。”
姜满净嘟哝：“你明明比我厉害多了。”
“是吗？”乔昭指尖点着脸颊：“我觉得我很一般，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脾气也不好，只有学习成绩还算能看，可是世界从来不缺天才，不是吗？”
姜满净皱眉：“你不要这么想。”
“我刚刚接的电话是我爷爷打给我的，”乔昭说：“他先是恭喜我竞赛获奖，然后问我最近月考准备得怎么样，期末有没有提前准备好？”
姜满净心疼地看着她：“……..”
她问：“如果你没有考第一，会怎么样？”
乔昭想了想：“我不知道，我没有经历过。”
姜满净撇嘴：“他们这些长辈，只会灌输压力，不是真正的爱你，我爸妈知道我学钢琴，从来不要求我在钢琴上获得什么成就，也不关心我的成绩，只要我开心就好。”
乔昭：“所以我很羡慕你。”
姜满净转开脸：“不提这些了。”
再度安静下来。
姜满净低头看着本子上的字，发现看不下去，余光里乔昭捏着笔熟练地写着题，侧脸专注而认真。
不知道从哪生来的勇气，姜满净舔了下唇角，说：“我好像没有说过，我喜欢你这句话？”
乔昭笔尖一顿。
卧室里的窗帘掩不住溜进来的晚风。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年级第一的光环，也不是因为你给我现在安稳的生活，讨好地去巴结你，而是因为，你就是你，”姜满净瞅了她一眼：“你不要把我和其他人混为一谈。”
她的勇气在乔昭直勾勾的眼神中消耗殆尽，姜满净语速极快地说：“我作业已经写完了，我就先走了。”
边说边收拾着自己的卷子本子，胡乱卷成一团地抱在怀里，快跑着离开了房间。
很快，对门传来“嘭—！”的关门声。
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乔昭怔了良久，脑海里回荡着她的话语。
半晌，她弯了弯唇角，把题合上了。
姜满净回到房间里，拍了拍疯狂跳动着的胸口，吐出一口气，把自己窝进被子里。
睡前，她发现乔昭发了条朋友圈。
是张照片，乔昭醉酒那晚，她偷拍的照片。
重点是乔昭配的文案。
-【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
已经有了不少评论。
邓凡-【哇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氛围感？】
班长-【美女美女美女美女】
喻卿-【学姐这件风衣有链接吗，想get同款！】
温零-【谁这么会说甜言蜜语？】
邓凡-【嗯哼，我就说有点儿不对劲，这不是别人偷拍的你吧，这么糊，而且，就你那无敌聪明睿智的脑袋瓜还能被甜言蜜语冲昏？】
乔昭回复了这句：【那得看分谁。】
邓凡-【呵呵，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乔昭了，你个恋爱脑！！】
姜满净脸红心跳，默默点了个赞。
-
隔天早上物理课下课，姜满净追着姜紫进了办公室，自从上次讲坏话被正主本人听见，姜紫对她态度就一直不冷不热的，大概还在生着气。
“老师，”姜满净捏捏她的肩膀：“你最近变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有事儿直说。”
“我想要一套乔昭同款竞赛题。”
姜紫放下手里的教案，奇异的眼神看着她：“你一个艺术生，做竞赛题干什么？”
闻言，姜满净低睫，腼腆笑了笑：“除了爱还能是什么？”
姜紫：“…….”
姜紫也看到了昨晚乔昭的朋友圈，当时都没联想到姜满净身上，如今看她这副不争气的模样，头疼地揉了揉眉：“你不需要，能把我布置的作业做好就可以了。”
“不行，”姜满净坚决道：“我也想自己进步，想努力攀登更高的高峰，同时向乔昭同学学习，学习她专注的上课状态、漂亮的做题步骤、还有做题时的耐心细心…….”
姜紫脑瓜子嗡嗡，打断：“行了，你走吧。”
她塞给她同样的竞赛题。
姜满净心满意足：“谢谢老师。”
晚上，她再次拿着药和各科作业来敲门，由于今晚作业有点多，而且防止上次她慌张抱着一团卷子逃走的情况，这次她谨慎地背了个书包。
书包上挂着小小的星黛露挂件。
姜满净把作业一样一样拿出来，注意到乔昭看向挂件地眼神，她腼腆地笑了笑：“那天在店里，我买了两个，同款的。”
“……..”
姜满净掏出来竞赛卷子。
再指指她的卷子。
“题，也是同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