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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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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一入十月,紧接着便是立冬、小雪。天气愈发严寒,万物吐息之间白雾氤氲。

沈婳伊的身子较之于前虽好了许多,但今年来此异国他乡,在水土不服与多日忧惧下,换季转冷时又如往年般闹了场风寒。

她今年这场风寒比以往要严重许多,莫说下床,头几日烧得甚至连神智都不清了。

沈婳伊这突然害病的样子把秋实吓了一跳。

秋实扭头告知了西海王府,从王府内请来了几位良医,又额外配了不少药剂补品,才把沈婳伊的身子从病中拽了回来。

等到沈婳伊恢复了神智,能够起身吃东西时,她才后知后觉得知自己又受了东旭清不少好意。

她虽无心再与她有交集,但病来如山倒,终究无法由她自己说了算。

秋实是东旭清的眼线,平日里一有机会就要帮主子说话。

沈婳伊在病情稍好后,秋实就开始翻来覆去夸东旭清如何在意她,对她如何上心云云。

沈婳伊听到耳朵起茧,秋实见她不耐烦,还哀愁着叹气、摆出一副可惜不值的模样碎碎念着:

“大王的心真是打水漂去了。头几日听闻沈娘子病到神智不清,大王不惜舍下军营的事连夜来见你。

好不容易见沈娘子一面,沈娘子嘴里却只会喊着‘红霄……红霄……来接我……’。”

秋实跟东旭清一道长大,虽不大会说大梁话,但听懂些简单的句子还是绰绰有余。

沈婳伊头几日病得厉害,哪儿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见秋实对此哀叹,她心里就是有火也没力气发作。

沈婳伊有气无力地倚靠在枕头上,口中只能虚弱说道:

“待我回大梁了,我第一个把你赶走……”

真是东旭清的眼线唇舌,在她跟前只知道替东旭清说话,烦人至极。

哪怕她病得要折去半条命了,她也不会有所触动,替她叹惋。她满心满眼只知道记挂自己的主子,她若不领她主子的意,就是死了也算不对哩。

沈婳伊越想越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沈娘子,不是我偏袒大王,但你要知道大王的脾性就是这样。她一时若气极了,对她自己都能下得去狠手。

我了解大王,她那日说要丢你进水井不过是想吓吓你,不可能真动手的。她若真那样无所谓,这段时日又怎至于对你那么好……”

沈婳伊被她这番和稀泥的话气得气血上涌,不由得连连咳嗽。她没力气赶走呵斥她,只能任着她嘴碎。

沈婳伊无可奈何地嘟囔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算我倒霉……”

秋实嘴上虽显得不识好赖,但眼睛却惯会察言观色。她知晓沈婳伊对此不高兴,把嘴上的那点求情话说完后,才补上了自己的心里话:

“沈娘子莫气,你也知我本就在西海王府做事。主子派我来为的就是这个,我领了西海王府这般久的恩情,怎能不向着主子多说几句。

我这回说完后就不再说了,沈娘子就当软风过耳,听不见吧。”

沈婳伊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晓生对她本就算不上上心,见她有西海王府关照后,他就连侍女都懒得再添。

他估计巴不得她能多受些东旭清的好处。可眼下已至这一步,除了好生养病,沈婳伊也寻不出别的逃脱的法子。

沈婳伊只得卧床休养,等病情略微好转后,她就开始询问秋实附近的情况,可曾在那儿发现来自大梁的船只。秋实推说自己忙于照顾她,没空去打探消息。

安晓生现如今已是甩手掌柜,沈婳伊出于无奈,只能求她去拜托东旭清。

秋实一直没给她准话,沈婳伊逐渐也不抱期望。只能期盼自己能早日下床,好亲自去就近的港口那儿寻问。

她抱着这样的期盼,在体力稍有恢复后便着急想下地。秋实见她在病中还想逞强,怎肯由她胡闹。

但她拗不过沈婳伊的脾气,只能小心翼翼地搀着她先在近处走动。

沈婳伊头天下地时只觉得双脚悬浮,完全没有落地之感,甚至都没撑到走出后院。隔天醒来后,沈婳伊趁着精神尚足,又着急想下床走动。

秋实无奈地为她添好衣物,搀着她走出了房间。两人刚行经庭院时,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沈婳伊在庭院内的一株红梅下头发现了一个高挑的雪人。

她费力一瞧,才发现那并不是真雪人,而是一个身穿白袄的活人。

那人在下雪的时节里穿一身不起眼的白,难免给人一种不愿被察觉的悄然之感。

那人立于红梅下头似乎是想赏景。沈婳伊还没开口,那身穿白袄的人便听见了背后的动静,主动转过了身。

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沈婳伊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仍旧虚得不行,她居然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了。

她努力清了清神智,好容易才耳清目明后,便感觉周身贴来了一阵暖意。她抬头一看,才看清来人是东旭清。

东旭清招呼也不打,一上前就把她搂进了怀里,生怕她跑了似的。

净会趁人之危,专挑这种时候。

沈婳伊就算气恼,眼下也没那个力气推开她。活至这样大,她就没见过像东旭清这样皮脸奇厚的女人。她居然还有脸面上来趁人之危。

沈婳伊此刻简直恨不得能把风寒染到她身上去,让她也好好在床上躺几天。

东旭清见她面色憔悴苍白,衬得她唇上嫣红的口脂愈发醒目,像雪地间落了朵干瘪的红梅,冷中带着凄怆的艳,在冬日里倒是应景。

她下意识搂进了她,嘴上关心着:“病还没好呢,何苦急着下床。就你这样的身子,如何走得了远路……”

“无需你……咳咳咳……”沈婳伊话未说完,便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罢了,算本王做好事做到底。秋实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有那心思。今日我特地驾了车来,直接送你去港口好了。”

东旭清放下话后,便把她拦腰抱起,径直往外边走。

沈婳伊已经没气力同她去掰扯那些虚礼和恩怨了,直言问着:“西海府的港口那么多,你打算带我去哪一个。”

“去你妻君到的那个。”

“我妻君?”

沈婳伊听见这称呼,一时情切下胸中气血翻涌,堵在一处,呛得她连连咳嗽。她一边咳嗽,一边又急着想问她,两相着急,哪边都没顾上。

东旭清忙给她拍背顺气,弄了些水与她喝:“你别急,她人已经到了,又不可能跑。”

沈婳伊听罢,一阵酸楚随着心落地的松快窜进肌理,再一动鼻翼,不由满目湿热。

她泪流如注,好似哭出来了才可解酸乏,才意识到她这阵子提着心惴惴不安久了居然这般累,累到怎么哭也解不尽。

她周身的心思气力全汇在泪水中,总算是能纯粹地哭上一回。

沈婳伊掩面在哭,东旭清却一贯见缝插针好占便宜。她寻出帕巾来解了她无以拭泪的尴尬,一面替她擦泪,又一面要瞧她抽泣的姿态。

沈婳伊心下厌烦,正想推拒,却被东旭清摁在胸前。她知道她要不快,特地解释道:

“希雅,你就当是谢我特地派人在港口接应你妻君吧。今日之后,你我再不见了。”

沈婳伊没心思答复她,只是陷在自己的神伤中。东旭清亦有心事,兀自便说了起来:

“希雅,你说过你挑选爱人不看权势家财,只看谁对你最用心。我东旭清自小到大,就没在什么事上输过旁人。

我之前一直对此胜券在握,但瞧见你妻君那刻,我才明白,我东旭清永远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我东旭清不可能为了情爱舍下所有的一切。我可以尽心待我所爱,但却永不能为此放下王位、放下权势、就连放下身边要紧的人都不行。

我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而你妻君,她好像什么都能放下,连自己都能放下。”

“我妻君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你不用担心。不对,也许我不该这样说。她其实很不好,只有见到你才能好。”

东旭清莞尔一笑地扯开了话题:

“希雅,你会怪我之前无情吗?如若你之前没遇到过你妻君,你遇到的是我。那天晚上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以你的脾性,你是不是要与我恩断义绝。”

“我又没喜欢过你,谈何恩断义绝。”沈婳伊回得直戳了当,让东旭清仿佛挨了一刀。

风月中简洁明了的回话往往都像挥刀一样带着利索的绝情。有人不忍心,挥刀前总会尽情爱抚,连割去的血肉都黏糊不清,仿佛这样才能少几分疼。

就似乎挥下慢刀藕断丝连,总比下狠刀一刀两断要温柔动人。

而沈婳伊,以弱者身躯却还要下狠刀,真是浑然无惧。她似乎是不知弱者下狠刀,可比强者下狠刀还易招致旁人的怨恨与恼怒。

可想想她之前对她下的毕竟是死令,就算她能有再多借口为自己当初的所为辩解,死令也依旧是死令。

有什么能比生死更重?她也怨不得她利落无情,不予温柔。

东旭清想通了以后,浅笑着注视她道:

“希雅,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成天围着你转的人?你不慕财权,但贪情意却贪到极致,她必须满心满眼都是你,你才满意。”

沈婳伊白了她一眼,回话依旧利索明了:

“我与我妻君的事情与你无关,旁人也无权过问。东旭清,事已至此你又何需拉拉扯扯?算了吧,无望的事情,莫要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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