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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执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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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在花园里被人给打了。

这个消息传到姬开耳朵里时,他们已经到西子湖畔了。

“他不是找了一群侍卫,日夜守着吗?”姚锐掀开苦木送来的食盒,询问道。

姬开伸手把里头的两盘醋鱼端出来摆好,笑着说:“决明子一走他就撤了呗。不过怎么只有两盘鱼,你们不吃?”

他笑着问决明子和苦木。

决明子脸色僵硬,抬眼看向西湖。苦木则是拼命摆手:“您和殿下吃就行,我俩不饿。”

姚锐看了他俩一眼,从食盒里翻出筷子:“他俩可能真的不饿。每年宫宴都有这道菜,很好吃的。我听说觐见时海安没放这道菜,你尝尝。”

“菜什么时候吃都成,听说太子腿被人打断了。”姬开没去拿筷子,微笑着继续说。

姚锐微微一愣,起了一点兴趣,便把筷子放下了,抬头笑问:“真的假的?宫中守卫竟没有拦着?这些公然伤人的人又是怎么进宫的?”

姬开弯着眼睛看向他。

吵闹的小孩一走,宫里确实清静了不少。

至少目前还没人知道姬开把弟妹一股脑丢在了扬州。

“唉,我也好想出去玩啊。”太子寻了个空子,与太子妃一起对花品茗,“真羡慕三哥他们,想出去玩随时都能走。”

“你可是未来的吴王。”余蔷淡然抿了一口茶,“怎可玩物丧志。”

太子嗤笑一声,转过脑袋,不以为意道:“是不是还不好说呢。上面突然往咱们这儿插官员,往后如何谁知道怎么样。”

姚锐前脚才刚走,八贤王就带着一大群人来汉昌了。

其中就包括带着圣旨来赴任的县马和郡君。

八贤王明显是来找事的——据说六王爷和七王爷领兵打匈奴不叫他,此人在大哥和幼弟面前闹了一通,砸了不少东西,便离家出走了。

没成婚就是好啊,一直被家里当小孩子宠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任性妄为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

吴国朝堂上一下来了这么多人,眼下快乱成一锅粥了。

吴王一边要处理朝廷上的事,一边要担心到处乱跑的孩子,一边还得去安抚赖在宫里不走的八贤王,简直忙的团团转。

“我不是让我爹和我哥也请命回朝了。”余蔷惬意地喝着茶,“你的势力其他公子根本比不过——除了老九还有点可比性。三哥他手下的官员,最高阶也不过正五品。”

“……你觉得殿下和贤王算几品,县马和郡君又算几品。”太子无奈地开口说道,“县马在任职不过六品,下到咱们这儿一下成了正二品大员。”

亲王和诸侯王都是正一品官员。吴王和贤王平级,不过是比他多了千里封地、拥有地方的赋税之权。

姚锐虽说也算和他们平级,但偏偏多了一点血缘和一点宠爱。

“……你可是先帝下旨钦定的太孙。”余蔷确实有些不自在了,只好强稳住太子,“只要陛下没下旨改立太子,不管是贤王还是殿下,都不能动你的位子。”

“你信不信二殿下一封信送回去,明天太子就能换人?”太子拔高声音,又颓唐地垂下睫毛,“他不过是想陪我们玩玩,好让上朝百官、天下生民对他改观罢了。”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们只能继续陪他玩。装傻充愣让他放松警惕,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姚锐是那一群宗亲里唯一一个没亲手杀过人的。他恪守法条,不代表他不能改变法条。

余蔷余光扫到姬开临走前送到东宫的正在追蝴蝶的猫。猫这种生物,最是单纯,也最是残忍。它进食前会反复把玩近在掌心的猎物,寄予希望又使之失望,然后在无边的绝望中扼杀手下的生命。

“为什么偏偏我是太子?为什么当初跟着父王到齐国的不是我?”太子崩溃地抱着头,濒临绝望地哭喊。

孩子突然哭了。

余蔷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轻轻摇晃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抬眼对太子说:“那就继续陪着他玩吧。到时候跟三哥求求情,放我们一条生路,回归田垄也好过丢掉性命。”

“他不见得会听三哥的。”太子疲惫地抬起眼,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要死了你就把孩子送给三哥,不信他不养,也免得拖累你改嫁。”

“呸!你瞎说什么。”太子妃抱着孩子,狠狠瞪他一眼,“成婚时我就跟你说过,殉情也不改嫁。”

余蔷本来就是要强的性子,成婚当天就与太子约法三章:太子不得纳妾,太子死她殉情,她死了太子不续弦。

“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太子叹了口气,趴在桌上不动了。

无非是以势压人,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似乎所有努力都不值一提。

上位者活的尚且艰苦,更遑论生民百姓。

“你有没有觉得……”太子妃察觉到有些不对,站起来走了两圈又坐回来,方才犹豫着开口,“今天的侍卫怎么那么少?”

太子抬起脑袋,环视了一圈,随后说道:“好像确实有点。大概是八贤王调走了一些人吧。既然这样,便先让人带春客回屋里去吧。”

太子妃点点头,把孩子递给乳母:“也是,咱们大人还好说,小孩子容易生病。”

“别说那些糟心事了,尝尝今年的贡茶。”余蔷倒了一杯茶递给太子允,“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太子允举杯喝了一口,夸赞道:“确实是好茶,好茶。”

余蔷嗤笑一声,她还能不知道太子允根本尝不出来这些茶的好赖?不过是看在她表兄是运茶使的份上,随口夸两句罢了。

“好茶就多喝。”余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太子。

“二位,有两人自称是贤王的人,来送东西。”太监抱着拂尘,不卑不亢地通报。

太子一口茶险些喷出来。

“咳咳咳……”余蔷递给太子允一张手帕,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太子允擦擦唇角的茶渍,抬眼看向那太监,“让他们进来吧。”

贤王待在王宫里这几天压根除了吴王和王后谁也不见,谁也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访客送礼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他上次送礼物还是七年前姚钺摔碎了一支玉簪,被送了一顿好打。

太子允坐直身子,准备看看贤王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两个人,两个粗人,粗布麻衣,胡子拉碴,长的凶狠暴戾的人。一人拎着一根棍子,看着不像什么好人,更不像是来送礼的。

太子有些害怕,恨不得站在凳子上防着他们。

“咳,贤王送了什么东西?”太子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矮胖一点的那个男人勾唇一笑,提起棍子,说道:“自然是……”

“送的这盘龙棍!”稍微瘦一点那个拎着棍子突然朝着太子冲了过去,抬棍便要打。

太子吓了一跳,尖叫一声便从凳子上下来,往另一边跑去。

“啊啊啊啊!快来人!来人啊!”余蔷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碎成几片,也惊声尖叫起来。

随行的婢女们乱作一团,一半尖叫着往外跑找侍卫,一半掩护太子。

一群大姑娘自然拦不住两个有武器的壮年男子。

太子允被那两个人围追堵截,直到按在地上打。

“别打了!快住手啊!”太子妃扔了茶盘,气急败坏地拉扯着那两个人。

那两人目标极明确,根本就是太子,理也不理她。

别处的侍卫很快赶了过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两个人撕开。

余蔷看着太子身上洇出来的血迹,半是心疼半是恼怒:“叫太医啊!你们这两个刁民!我要杀了你们!”

不多时太子在自家挨打的消息就传遍了王宫,几个太医和吴王和贤王几乎同时到场,一群人看着躺在太子妃怀里奄奄一息的太子面面相觑,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们先给他看着。”吴王蹙眉吩咐太医,又询问太子妃:“出什么事了?”

余蔷跪在地上,脸上的妆粉和着眼泪往下流,她先是朝着贤王重重叩首,随后又义愤填膺地指责:

“王爷妾不知太子与您有何过节。妾身与夫君本来在饮茶议事,太监通报说此二人是代您来送礼的,夫君方才接见。可我们夫妻何曾想过是如此大礼!况且若不是您支开看守花园的侍卫,又怎么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贤王震惊地张开嘴指指自己,又震惊地看向吴王:“这是污蔑吧?”

吴王看他一眼,又看向太子妃:“蔷儿先起来吧。究竟是什么情况,等审出来再说也不迟。”

余蔷抹抹眼泪站起来,以为吴王难以做主,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到长安告贤王一状,便福身行了一礼准备告退:“妾明白。夫君那边离不得人,妾……”

“这两个人挺眼熟啊。”贤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两个被扣住的罪犯面前,弯腰端详着他俩的脸,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吴王闻声看去,走近了一点,开口说道:“我没什么印象,要不翻翻看看?蔷儿,你也过来,咱们正好瞅瞅究竟是什么事。”

余蔷急着去看太子的情况,可转念一想明争暗斗栽赃陷害的也不在少数,不如留下来看看。左右太子那边看着他的人不在少数,暂时出不了什么事。

“是。”余蔷走近了一点,看着两位王蹲在地上在那两人身上翻来找去。

两个罪犯被压在地上,看见贤王时已经是面如土色了。

贤王拎着一只腰牌,皱眉问道:“我家的府牌?你们怎么有这个东西?”

吴王捏着一只带钩,也询问道:“带钩?刘政通不是应召去长安了?”

余蔷蹲下身子,撸起其中一人右臂的袖子,露出一排小字:“刺字?偷盗主家白银?”

“我想起来了。”贤王站起来,恍然大悟,“你们是大哥的下人,上个月被揭出来偷了他五万两白银,依律收押了。大哥气不过,给你们刺了字。”

姚锐眨眨眼,问道:“然后呢?是谁栽赃?”

“谁知道呢。”姬开摇摇头,从盘子里夹起一块鱼肉,“这事都过去几天了。同福只告诉我他挨了打、贤王被栽赃,前因后果都没说清楚。殿下要想知道更多,不如致信问问贤王。”

“问了他也绝不肯说的。”姚锐笑着摇头,“我连他离家出走跑到汉昌都不知道。要不是你告诉我,我哪知道有这事。”

贤王和吴王托陛下的福,勉强也算是有交情,离家出走自然只能往汉昌跑,大王爷现在没去抓人不过是想给兄弟一点面子罢了。

“呸!”姬开突然把嘴里的鱼肉吐了出来,“殿下,这真是宴菜吗?怎么一股子土腥味?”

姚锐还没动筷子,闻言不可置信地也夹了一筷子:“不可能啊?我在长安吃到的是蟹香啊?”

接着他皱起了脸。

这盘鱼的味道简直一言难尽,恍然间他好像尝到了西湖的淤泥味。

他拿着手帕,把嘴里的鱼肉吐出来,看了一圈没发现渣斗,干脆把盘子里的菜一股脑倒进了西湖。

“决明子,这家店绝对是个黑店。”姚锐擦着手指,面无表情地开口,“封店吧。”

苦木背着身子,看着波光粼粼的西湖默默发笑。

其实他俩都知道这家店的醋鱼不正宗很难吃,只是姚锐看上了这家店高大上的名字,执意要吃这家的鱼。

苦木以为十几年过去他们的技艺应当好了一些,根本没听决明子让他换一家买的话,二话不说买了两盘鱼,路上尝了一口才发现和以前一个死样子,竟硬着头皮端上了桌,决定给殿下一点苦头尝尝。

食盒端上来决明子才发现他压根没换店家。

苦木忽而想起来当年吃这家店的醋鱼时,年轻的韩小姐露出来的表情和姚锐几乎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笑意险些没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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