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聿似乎很难猜测云林蔼的想法,对方的几天假期很快过去,可自从那次上药后云林蔼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淡了。
每次时聿不小心接近他时,他都要迅速转头离开原地回书房里去,起初还没怎么察觉到,因为对方本身就较冷漠寡言,可时间久了,这很难不让人注意对方的反常。
时聿右手掌心的伤痕较为严重,Omega的伤口一般都很难愈合,痛感也更强烈些,所以时聿其实很怕疼,但每次都谨遵医嘱按时上药。
本应该恢复的很好,可就在他几次察觉自己被冷落,主动上前说话对方都不怎么理睬后,他就时常会多想对方会不会把他又送回那个见不到的阳光的监狱里去。
加上连夜的失眠和噩梦,他的伤口开始泛红发炎,引起了高烧。
还是云林蔼最先发现了不对劲。
这天两人起的都很早,云林蔼在为两天后的训练做准备,正打算出门运动。正要转身,就碰见了要去厨房找水喝的时聿,自从上次近距离的被观察上药后,云林蔼就很难不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信息素,当晚差点又要激起他的易感期,以至于后面几天都没敢与对方接触。
他抬眸不经意瞥了一眼就要出门,却发现对方的双颊微红,唇色却惨淡一片,双眼半睁着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眼前模糊一片他差点撞上墙去,云林蔼的右脚只是往前抬了一步就站定。
看不见他人,厨房传来一阵轻咳——
他就知道对方应该又发烧了,云林蔼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打给秦樾。
“你再过来一趟,他又发烧了。”
挂断电话,厨房里只有机器滴滴声和轻微地倒水声,云林蔼走过去,发现时聿正背对着他低头倒水,整个人摇摇欲坠,脑袋微垂着好像站着就能睡着一样,他大步走过去注意到对方杯中的水已经快要溢出来了,连忙伸手过去稳住了水壶。
时聿好像也被惊吓到一样浑身一震,眼眸里恢复了一丝的清醒,盯着云林蔼很差的脸色呆呆地看。
“医生不在,没人给你看烫伤。”
说出口的话极其讽刺,时聿低下头缩了一下被紧握的手,却发现对方力气很大,一时竟挣不开。
直到时聿在挣扎时踉跄了一下,云林蔼才回过神来松开他的手。
人的身体又晃了几下,撑不住似的靠在岛台边,在面对云林蔼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时微微低下头,发烧的缘故导致他整个脑袋都像浆糊一样非常晕眩,不知道该给对方什么反应,他正从梦里惊醒便回他:“对不起。”
后来他试图双手捧着杯子返回房间,不打算碍云林蔼的眼,就在手指刚放上去的那一刻被杯壁烫了一下,他尴尬的抿了一下唇,忘记加冷水兑进去了。于是在云林蔼不怎么好的眼神下双手缩了回去,紧接着后退一步,身体微晃着试图找路线回房间,最好是找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还能走么?”身后的人突然开口问他。
时聿顿了一下,条件反射的说了一句:“能走。”
但他好像忽视了自己额头的滚烫,拖鞋蹭着地板一步一步往前迈着,云林蔼就跟在他身后到了客厅,他开始扶不到墙,只能凭着感觉,脑袋的晕眩总是让他要往两边倒,最后如云林蔼预想的一样,人被一处沙发角绊倒,身体前倾式的即将摔倒在地。
时聿预感到危险,也已经准备好接触冰冷的地板和随之而来的痛意。
可这一切并没有来临,中途被人拦腰抱住,整个后背都贴近了对方的怀抱里,低沉地声音就在头顶上方响起,“这叫能走?”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被腾空抱了起来,双手由于不敢碰到云林蔼,只好不安地缩起来,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飘来的味道又如一阵风一样钻到他的鼻尖,也不知道是什么味的香水,时聿这样想着。
在接触到床的那一刻,时聿再也忍不住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躲在里面瑟瑟发抖,房间很安静,时聿以为云林蔼已经走了,头脑昏沉的正想要再睡一觉,床边站着的那人忽然开口道:“先别睡。”
时聿似乎很委屈,睁开朦胧地双眼问他:“凭什么?”
对方难得差一次的态度倒是让云林蔼愣怔了一下,即使自己的信息素快要稳不住也还是耐心地告诉他:“医生过一会就到,你现在睡着了没办法吃药,还是你想现在睡着过一会再被吵醒。”
时聿脸上的表情难得的出现不愿意,眉头微皱很难下决定,蒙在被子下说话声也闷闷地:“为什么现在不能吃?”
云林蔼不想耗费口舌跟他解释他的腺体原因不能乱吃退烧药这个问题,于是语气恢复了冷漠,“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时聿不想和他说话,被子盖住了满脸,只暴露一点黑色头发出来。
云林蔼头一次觉得自己是收了个小孩在家,拿时聿一点办法没有,他从抽屉里找出一个测温计,看了眼那几簇黑色的头发后伸手拽下了一点被子露出人的额头,机器对准后他按下按钮,“滴”的一声后屏幕上出现一个非常高的温度显示。
云林蔼眉头微蹙,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发烧?别又是因为腺体。”秦樾一边走进去一边语气严肃,“在你家外面又看见几个新面孔,想好这次怎么解释了吗?”
云林蔼仿佛没有一点意外,除了他那个父亲安插的人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来到客卧,云林蔼站定在门口,“这个你不用管,到时候我来解决。”
秦樾掀开裹着时聿的被子:“有时候也别总一个人解决问题,时间长了你也会撑不下去。”
云林蔼似乎也没有把对方的话当一回事,嗯了一声后问他:“他什么情况?”
秦樾正在看时聿右手上的伤,“伤口发炎才引起的发烧”,后来他又看清了人眼下的黑眼圈,“这些天没睡好觉?黑眼圈都快挂脖子上了。”
“这也是他发烧的原因?”云林蔼皱眉问秦樾。
“说不准,你这几天没有发现他情绪不稳定?”
说起这点,云林蔼才来得及回忆之前,好像因为他的冷淡疏离,在一次主动的说话被他回绝后对方又回到了刚来的那几天,情绪不外露,吃饭也异常安静,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表现出对云林蔼的不满。
想要彻底了解时聿这个人,需要太长的时间。
两天后的训练,云林蔼不出意料的被理事长叫到了办公室。
联盟大楼的顶层有一半被用来当做理事长的办公地方,硕大的一个办公室密不透风,玻璃窗都很少,每次云林蔼过来都感觉出窒息。
“听说你带了个Omega回家?”云彻着一身常服,坐在办公桌的后面,语气里总带着一股酷寒的笑意。
“还是王姨的那个儿子?如果是的话就别要她了,我让人重新找个阿姨......”
“不用了。”云林蔼打断他,没有把这个理事长完全放在眼里,“一个Omega而已,用不着您大动干戈。”
云彻那双眸中如深潭,嘴角浮现一抹讥笑,“真是难得,你还是第一次因为Omega拒绝我的要求。”
云林蔼神色如常,即使站在那里面对的是他的父亲,他也从未惧怕过,“您也知道我的病,留着也只是把他当个药来用罢了。”
云彻很久不回话,只是安静地带着审视地看向他的儿子,试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隐瞒,可偏偏云林蔼藏得很好,于是他没再怀疑,“东西用完就扔,你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像您一样扔掉我的母亲吗?”云林蔼面色平静地抬眸看过去,对方的脸色很明显变得极差。
“你又说什么胡话!”
云林蔼从容不迫地看着他的父亲:“您也知道我这个病不是一时间就能治好,所以他需要跟在我身边,除了执行任务,他时时刻刻都要在。”
语气没什么不对,但很明显是在告诉云彻,不要再想动他身边人的心思。
于是云彻嗓音沙哑地质问他:“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云林蔼弯腰非常恭敬地鞠了个躬,转身要离开,在握上门把的那一刻时,他背对着那高高在上地人,“调一张检查单对你来说不是很容易?派人跟我那么久了不会连这个都拿不到吧,毕竟连篡改死亡证明你都挺有经验的。”
每一句话都无不是在戳中云彻的心尖上,身居高位久了自然听不惯这些,他猛地站起来桌子被拍了个震天响,“你真是放肆了!”
云林蔼每一次来都要与他发生一次口角,他似乎很明白怎么让云彻发疯发狂,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云彻想要权利和金钱,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一个家,就连云林蔼生下来也是被拿来利用的产物,母亲更是为他铺路的道具。
在云林蔼心中,爷爷是他仅剩的也是唯一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