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到家就看见陆亦川在沙发上躺着,背对着他们举手打了个招呼,转头就看到时聿抱着几个大袋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云林蔼身后,脸都挡住了,便有些好笑:“矮脚猫找主人要猫条吃了?”
这是在间接说时聿矮,他顿时炸毛:“你才是矮脚。”
矮脚猫抱着几个大袋子就奔去房间不出来了,陆亦川也没了逗的心思,又大剌剌地躺回了沙发上。
云林蔼走到沙发边朝他身上扔了个抱枕,问他:“这次过来是要干什么?”
陆亦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蹭饭啊。”
他大剌剌地躺在客厅沙发的中央,神情郁闷:“今年安排的任务怎么越来越多,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就在刚刚路上,云林蔼接到了明天出任务的通知,这一次目的地更远,恐怕要很久才能回来了。
而此刻陆亦川还在因为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江阔难过着。
“什么时候出个任务也让你这么难受。”云林蔼不禁讽刺他。
“吃了相思虫,救不了了。”陆亦川试图摆烂,一点在联盟会摆出的架子都没有。
云林蔼习惯了对方在自己面前的随意,陆亦川早在高中就跟他相识,虽两人的性格反差太大,但在一些事情上总是能想到一块去,有时候执行任务都无需言语,一个眼神或是动作都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天天在云林蔼的家里蹭饭了,在时光的加速键下,也一直蹭到了现在。
“你应该庆幸病毒没扩散到这里。”云林蔼放下今天还没来得及看的报纸,上面标题赫然写着某区又出现了新型病毒几个大字。
“可别乌鸦嘴,不然我得心疼死江医生。”陆亦川递来一个警告的眼神,用自己新买来的一套茶具,在云林蔼不满的注视下喝了一口花大价钱买来的茶。
两年前江阔从国外留学回来就被聘任为军区医院的外科医生,他经常会被调派到二队去做战地医生,一走就是按月起步,也是在两队一起执行任务时期,陆亦川受了个轻伤,结果看上了人家队里的 beta 医生,轻伤一个月都没治好,天天跑过去厚着脸皮的要治疗包扎。
临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别提有多不舍了,以至于在两队里陆亦川喜欢江阔这件事人尽皆知,只是江阔对他的感情一直处于温水状态,好像对谁都是那副模样,这让人见人爱的陆中尉头一次受到挫败感,可偏偏对方就是让他喜欢,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到现在一年过去了都没把人追到手。
可谓是,屡战屡败,越战越勇。
“这茶多好喝,你怎么就不喜欢呢?”陆亦川为了来云林蔼家里蹭饭,特意买了一套茶桌茶具摆在客厅,自己有时候还会再带几套过来,家里也就他用这些,云林蔼一次都没碰过。
“太涩。”云林蔼永远都这么评价道。
陆亦川每次都要为这个事发愁,“要是有个能一起喝的伴就好了。”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拿着茶叶去找江阔,让他给自己一个共品茶香的机会,谁知道对方不仅看都不看一眼,白着个脸就把他推出家门外了,害他在人家门外蹲了很久才得到门口电子屏的一句“下次别来我家了”。
受了第五次挫折的陆亦川此时此刻颓败的在云林蔼家求安慰,对方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说话还格外伤人。
“去茶室找你的伴,别来这。”
话音刚落,陆亦川的伴来了。
时聿收拾好衣服跑出来想接杯水喝,他还在生陆亦川的闷气,脚步故意踏的很用力,越过客厅直奔厨房,余光却在这时瞥见那桌从来没被云林蔼动过的茶具,他突兀地停滞住脚步,低头看了眼手中凉掉的白水,心从悲中来。
敢情云林蔼在自己面前都是装的,好朋友来了就给人泡茶,自己在这一点茶都不给人喝,凉白开都天天塞牙缝。
云林蔼不知道他站在那想什么,对方一脸严肃的盯着手中的水发呆,直到陆亦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瞬间悲伤化为喜悦,“矮脚猫来啦!”
就在时聿要发火的瞬间,他期待的举起手中的茶杯,“喝杯茶再走?”
时聿心神微动下意识地看向云林蔼,想征得对方的同意,不过陆亦川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样,“看他脸色做什么,过来。”
最后一个稍显命令的语气虽然是对着时聿说的,但听了倒是让云林蔼面露不快,眉头紧蹙让时聿误以为自己碍他眼了。
以至于一直踟蹰着不知道坐哪才好。
“人在你家给吓成这样,搞虐待呢?”陆亦川彻底误会了意思,加上云林蔼嘴硬更是不想理他说的那些废话,放在以往他早就走了,偏偏还杵沙发上坐着。
时聿在听完就连忙摆手解释,“他没有虐待我你别瞎说。”
摆手动作像个机器猫一样,往那一站像个人机。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快来尝尝我这新到的茶,云林蔼没有福分他不配喝。”陆亦川招招手,时聿眼睛发亮的坐了过去,看的云林蔼从鼻腔中发出一个不屑的哼笑声,不大但足以让时聿听的清楚。
只不过喝腻了白开水的时聿并没有在意那一声笑的意味,眼神跟看医书一样放着硕大光芒,非常耐心地欣赏陆亦川表演的泡茶绝活。
不过中途出了个差错,开水直接躺在了陆亦川的虎口处,红起了一大片,他丝毫没在意的请时聿品茶,手背在身后直哆嗦。
“怎么样?”
时聿双手捧着茶沿,喝的他眼睛眯起,“好喝。”
陆亦川对着云林蔼骄傲的翘起了隐形的尾巴,“你看,都说好喝!”
云林蔼见时聿喝的那么尽兴难得没有出声,Omega 为了喝茶从沙发转移到了地毯上,后颈正对着他,长到肩颈的头发只遮挡住一点他的腺体,所以在云林蔼的位置,很容易就能闻到清晰又动人的雪莲花香,匹配度高的即使对方不释放信息素都能闻到,云林蔼在这一点上始终无法忽视。
不过这一次他没迅速远离对方,只是因为医生那句病人情绪不稳定,他在这一刻蓦地就按捺下了。
时聿一连喝了五小杯,显然还是意犹未尽,举着空掉的茶杯想叫陆亦川再给他倒一杯,这一幕被刚刚下班按时来给时聿检查身体的秦医生逮了个正着。
“这么浓的茶谁给他喝的?”秦樾虽是提问,但目光直直地看向陆亦川。
反观陆亦川光明正大的梗着脖子,“我给他喝的,秦医生要不也来一杯?”
秦樾深吸一口气没发火,脱掉大衣时面无表情,在云林蔼轻飘飘的眼神下一屁股坐在了陆亦川身边,他先是喝了一杯茶降火,最后以一个很沉静的语气缓缓开口。
“适量饮茶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但对有胃病的人不建议食用太多。”
在场其余三人都懵了,陆亦川一头雾水,“谁有胃病?”
反观云林蔼脸色瞬间变得很差,一把拿走了时聿手中的空杯子,又听秦樾继续道:“大量饮茶会加重肠胃负担,甚至导致心跳加快,血液稀释的症状。”
对方的话里或许有些许夸张成分,但作为在场唯一对医术一窍不通的陆亦川猛的站起身,见时聿如见到什么脆弱地要晕过去的猫崽,“你你你先别胃疼啊——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云林蔼一脸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时聿更是对消化内科的病症不太清楚,虽然以前带着学过,但也忘的差不多了,秦樾说的让他差点就要跟云林蔼借电脑查证是否属实了。
只见秦樾拽了一把陆亦川,“行了逗你玩呢,他今天刚喝没什么关系,只是下次要注意。”
陆亦川这才察觉出自己应该是被耍了,连邀请人喝茶的心情都没了,满脸忧愁。
二十分钟前他获得一个能一起喝茶的伴,二十分钟后他的伴又没了。
秦樾转头看了眼云林蔼和时聿,叹了口气,“今晚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及时说。”
时聿懵然地点点头,木纳了一声,“会的。”
其实不止是陆亦川,云林蔼在秦樾说的话中也有些在意,所以当夜晚降临时,他在书房里处理完工作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卧室。
而是在书房外站了一会,视线在隔壁紧闭的房门掠过,装作不经意的去厨房倒水喝,再回来时,他注意到客房下方门缝透出来光线在此刻暗了下去,应该是睡下了。
云林蔼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不过还是印证了秦樾说的那句话,时聿从关灯起就没睡着,茶中含有咖啡因,几杯下肚果然让他心跳加快,躺都躺不住,翻来覆去了好多次,本就在每晚失眠的状态摆脱不了,这一次更是加重了,即使白天救人的时候就消耗那么多精神,也还是一直睁眼到了凌晨。
最后他顶着惨白的脸色晕头转向地走出了房间,刚走了几步就像才发现现在是凌晨一样,打扰人家秦医生的睡眠也不太好,于是他返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又实在忍不住困意躺倒,心跳起伏得厉害,只能睁着双眼打算一直等到天亮。
这一晚同时没睡好的还有云林蔼,隔一段时间都要莫名其妙的醒来一次,就连他自己都升起了厌烦的心理,也不知道是在担心什么。
可偏偏在他第三次闭眼尝试入睡时,他捕捉到了一点声响,几乎瞬间他坐起了上半身安静听取门外动静,除了刚刚房门的开合声外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可能是秦樾的房间或者是王姨的起夜,云林蔼却笃定是时聿的客卧。
于是他不假思索地走出卧室,连接他和时聿房间的只有一个客厅,云林蔼想去厨房是要越过书房和客房的,所以他几乎一眼就注意到了沙发上躺着的那个人。
当初房子的装修,是云林蔼随便找了个设计师设计的,所有的装配也是别人给他完成,他只是在最后完工后将自己的东西搬进去罢了,所以他也没注意到客厅开的横型窄条窗设计。
面前是半落地窗阳台,外面杂草丛生的院子他自己都不乐意去看,凌晨的月光刚好透过窄条窗照进来形成一个长形的光线,随着时间的变化,他的方向也在不断变化。
时聿本就没睡着,他听到动静后慢慢抬起了头,睡衣领子歪斜着漏出了一点他的肩颈,再去看他的脸色已经是惨白,还透出一抹青色,迷茫的脸上露出一些无神来,他对着云林蔼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勉强又无助。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他明明动作很轻,担心的却还是自己会不会吵到别人。
云林蔼没有说话,走过去挡住了一部分月光,看着时聿的眼神多了些复杂,“哪里难受?”
问题很直白,一眼就认定时聿是不舒服了。
时聿老实回他的问题,“有点心慌。”
“睡不着了?”
时聿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了,心一横点了点头,反正他已经四肢无力头晕目眩了,云林蔼怎么骂他他都听不进去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他听话的低下头准备挨骂,等了许久不见对方的声音,一抬头人影不见了,时聿错愕了一会在这个空旷的客厅顿时有些害怕,难道刚刚是他做梦了?
刚出神的想着,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臂,他立刻用手捂住胸口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去。
云林蔼此时正皱着眉扫视他,“喝点温水。”
这时候时聿才反应过来,陷入思考地凝视着递过来的水杯,最后小心翼翼地捧住喝了一小口,在杯子的遮掩下偷偷打量了一眼云林蔼。
对方也是穿着睡衣出来的,他在时聿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了下来,手指在投影屏遥控器上按了几下按钮,一部默剧投在降下来的幕布上,即便背景音乐很小,他也不想打扰其他人睡眠,给了时聿一副耳机。
时聿也默认接下,安安静静地和云林蔼看了一场电影,最后在耳机的背景音下,他的困意终于来临,整个人放松地躺在沙发上,脑袋昏沉地进入了睡与醒之间的分界地带,后来在又是一阵令人心安的味道下,时聿抵挡不住似的脑袋靠在了个坚实的地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只耳机就此掉落在地,却无人在意,紧接着另一只耳机也被人揭走了。
世界终于陷入安静,心脏也在这个时候缓缓跳动,不再打扰他。
云林蔼低下头看向时聿在睡梦中抱住他胳膊的手,想起了对方在白天救人时不断用力的双手,人似乎睡的沉了,只是稍微动了一点就又被时聿没什么安全感的抱住,脑袋还贴着往里蹭了蹭。
于是云林蔼只能用另一只手勾住一边的毛毯,动作轻柔地给人从头到脚的盖上,维持那个动作直到他看完了整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