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份的巴黎街道，冷冷清清。向下看去，只看得到飘扬的雪花。和一抹在一片白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黑色。

落地窗前映出一张脸，白皙的皮肤，一双桃花眼里似乎可以看得到一丝笑意，但也只是转瞬即逝。

黎清渝手撑着下巴，看向外面那辆黑色的车。

猝不及防间，却见她眼睛里滑落一滴眼泪。随后，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涌了出来。

一阵手机铃声在这静谧的屋内响起，黎清渝拿起手机，看到了屏幕上闪烁的字时，有些麻木地擦掉脸上的眼泪。按下接听键。

屏幕里出现一张漂亮的脸，沈之遥眉眼弯弯地开口：“阿渝，新年快乐！就知道你没睡，最近怎么样？”

黎清渝也笑了笑：“新年快乐，遥遥。我挺好的。”

沈之遥听完这句话，却收起了笑容。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 “阿渝，你…你的病，最近是不是又严重了？”

黎清渝沉默了三秒后开口：“没有，我这不是挺好的。”像是怕屏幕里的人担心，她扯出了一丝笑容。

沈之遥像是下定决心般地不想再听她的搪塞急忙开口：“可是你又瘦了好多啊，而且你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她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染上了哭腔：阿渝，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黎清渝笑着安慰她：“遥遥，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我了。我还有个设计图没画完，先不和你说了，你早点休息。”

沈之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可忍了忍。只能说：“好，你也要早点睡觉啊。过几天我就去找你。”

黎清渝笑着应下：“好，挂了哦。”

视频通话挂断后，屋内又恢复了落针可闻的状态，刚刚的一点热闹像是错觉。黎清渝继续看向那辆黑色的SUV，像是陷入了思考。

忽然有一条短信提醒，黎清渝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那串熟悉的号码——

贺厌昇：【新年快乐。】

再往上看，是连续了三年的生日快乐和新年快乐，黎清渝又看了看新收到的四个字，随后退出。

而那辆车，像是有感应般。在她退出短信软件的同时，驱车离开。

黎清渝收回了视线。起身到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饺子，然后烧水把饺子下锅，热腾腾的雾气喷洒在窗户上，外面的万家灯火也变得模糊不清。

等待饺子熟的期间，她拿起手机开始回复收到的新年祝福。

这时，外婆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急忙接通：“外婆，新年快乐呀！”

电话那一面，是外婆抑制不住的开心：“快乐，阿渝，你吃饭了没有呀？”

黎清渝望着锅里翻滚的饺子回道：“吃了。你吃了没有呀，最近身体怎么样呀？

“我也吃过了，最近外婆可谓是精神抖擞，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过年寄了那么多东西回来，就是不见人。”语气中似乎带着一点责怪。

黎清渝想起外婆说这话时的神情，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外婆，对不起嘛。工作太忙啦，有时间一定回去看你哦。”

外婆似乎对这一招很是受用：“就你会撒娇，好好好，你忙你忙，但一定别忘了多吃饭。”

黎清渝笑了笑：“好，我知道啦。先不说了外婆，我挂啦。”

挂断电话后。饺子也熟了，黎清渝放下手机，把饺子一个个捞放在碗里，端到桌子上，坐下后开始吃，却也没吃几个，便起身收拾碗筷，洗过碗后。

黎清渝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最近的时间安排，准备回去看看外婆，忽然来了困意，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一场梦，把她拉回了万里之外的淮江，和那段时光。

分手时的场景历历在目，说出的话也言犹在耳。

“贺厌昇，你不需要这样。”

“黎清渝，你是真的心狠。”

只那一句话，却刺的黎清渝突然惊醒，满身冷汗，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客厅，黎清渝摸索到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凌晨3：27。

她想起梦里的景象，不由得皱了皱眉。坐起来缓了一会，便拿起手机，趿着拖鞋回到卧室。想再进入睡眠，却怎么也睡不着。黎清渝叹了口气。

拿起平板，开始继续画没有画完的稿图。画着画着，手机有消息发了过来。

宁宁：【阿渝，新的设计稿怎么样啦，明天我就要出发澜都选材料啦！】

黎清渝在两年前，离开了毕业后的那家公司。温宁也是那家公司的，确是为数不多的中国人。异国他乡，遇到同胞，自然而然的就成为朋友了。所以在黎清渝离开之后，温宁也毫不犹豫的离开。

后来她们达成共识，建立了现在的服装品牌【Liberté】。

工作室分工很明确。黎清渝负责设计，而温宁则是包揽一切需要各地出差的工作。工作室还有其他人负责余下的程序，还算顺利。

黎清渝手指敲在二十六键上回复她。

y：【还差一点点，也快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

宁宁：【好！知道啦！】

黎清渝放下手机，继续画稿。长长的头发有些许垂落在被子上，平板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很专注。又过了三十分钟。稿子终于画好了，她眉眼间透露出轻松的神情。

放下平板后，却也睡不着觉。望着黑黑的天花板开始放空。

突然想到那个梦，已经不止一次梦到了。

她想起梦里那人那双丹凤眼在看向她时，眼底透露的绝望，和似是被逼到绝境而说出的那句—— “黎清渝，你是真的心狠。”

心狠吗？到底谁心狠？她自嘲一笑，抬手捂住了眼睛，紧接着，安静的房间内，响起了抽泣的声音。

心理医生曾和她说过一句话。

“如果回头的话，就会想起那几年钻心剜骨的痛苦，可是如果你不回头，似乎也是在和幸福失之交臂。”

黎清渝想起了如沙漏里的细沙般，已经流逝掉的那几年。

她忽然轻轻地笑了，在这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

和幸福失之交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