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瑶瑶任由裴之牵着,她察觉到裴之的情绪不对。
两人并肩而行走的很慢,这是钱瑶瑶第二次认认真真的看梁王府,第一次来时只觉得雅致华丽,如今再看却多出几分熟悉和归属感来。
“爷,你是不是跟江少爷吵架了?”
裴之没回应,钱瑶瑶手指扣了扣他的手心,俏皮一笑:“说说嘛爷,你怎么不理我?”
裴之无奈轻叹,他真是拿她没半点办法,遂而解释道:“没必要拉他下水。”
江山樾还不容易活成个人,从前的心酸他在看眼里,换做从前他不会这么心软,欲成大事必须有所牺牲,可……
心底有了挂念,做什么都会犹豫。
钱瑶瑶撇了一眼在后面使劲做手势的白鸟:“爷既然都打算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要不要江少爷都是已经做好的决定,何必为过去的事情困扰。”
裴之如何不知,他只是觉得心里烦闷便想散散心罢,听着钱瑶瑶的声音他总觉得安心。
钱瑶瑶看懂了,她回握住裴之的手,十指相扣。
“那我们散会步吧,还是第一次约会呢?”
“约会?幽会吗?”裴之不解,随即皱起眉头:“你我二人光明正大,如何能算是幽会?”
“约会就是两个人独处,比较浪漫的那种。”钱瑶瑶见他一本正经的解释,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浪漫……”裴之喃喃开口,抬头似是在思考什么
夜幕降临,皇宫东门口鬼鬼祟祟摸过去一个人。
“谁?!”一声怒喝将其呵止,黑影吓得打了个激灵。
黑夜中一魁梧大汉握着提灯出现,雪白的灯笼在黑夜中透着诡秘的气氛。
“谁在这?”大汉一声怒喝,手里宝剑一抖,月光之下银光乍闪!
能在皇宫门口持兵器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城门校尉:李驰风。
烛光之下很快显现出这人的脸,如果钱瑶瑶在的话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此人便是白日里混在老头堆里的钱楣。
钱楣双手合十拜拜,笑容谄媚:“官爷,幸亏您叫住我了,可没叫我铸成大错,我半夜昏了头不知东南西北,出来也没掌个灯啥的。”
说着钱楣从怀中摸出几两银子塞到李驰风手中:“这点子是草民的心意,我一到晚上啊就跟瞎撞虫似的,两只眼睛看不清东西,辛苦官爷来一趟,就是能不能麻烦找个人送我回去啊?”
见钱楣说的真诚,言语间没半点纰漏,李驰风倒是想有骨气的推脱,可想起家中缠绵病榻的妻子,到底是揣入怀中。
他狠狠瞪了一眼钱楣:“没事别瞎跑,仔细掉了脑袋!这一次放你一马,下次再来可就没这么好了。”
钱楣一路点头点头哈腰连连道谢。
两人才离开,另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钱楣方才站立的地方翻找着什么。
皇宫内,皇子府。
晁逸飞躺在摇椅上,手中盘着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珠,门窗晃动,他睁开眼,独臂男人沉默的递上来一封信。
他将信件拆开,匆匆扫过后冷笑出声。
果然这个叫钱瑶瑶的女人身份不简单,闻所未闻的看诊方式、神奇的配方。
“医圣传人吗?”晁逸飞将信烧毁,自从上次失手他就去调查了这个女人的背景,顺藤摸瓜也找到一些线索。
没想到世人寻找七年不得见的医圣没见到,医圣传人倒是出山了,却进了梁王府。
晁逸飞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扶手,他嘴角挂着顽劣的笑:“这么好玩的东西怎么能一个人独占呢?”
他把目光重新落在男人身上,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上:“上次失误丢了一只手,这次失误,就要丢命咯。”
“范阳那个蠢货怎么还没来信?”晁逸飞重新坐回去,漫不经心的问着。
“已经派人去查探情况了,另外那边频繁在催促我们快些动手,他们好像等不及了。”
晁逸飞一脚狠狠踹在男人肩膀上:“快点?他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命令本宫?不过就是需要他们出点力所以才给口汤喝,真以为自己拿捏了本宫不成?”
他跌坐回去,疲惫的摆摆手:“让他们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别来烦本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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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宫宴推迟的消息从紫禁城传出,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昨天夜里钱瑶瑶缠着裴之恶补了一下目前的局势。
目前青鸟国最大的隐患就是距离青鸟国最近的白蛟国,白蛟国实行以战养战,多年来不断对周围的小国发起战争扩充版图、掠夺资源以强大自身,早些年青鸟国险些被白蛟国打到灭国,是裴将军带领将士们反抗三年彻底将敌人打到胆寒。
十几年白蛟国都不敢再踏入青鸟国一步,只敢偶尔在外围骚扰。
以战养战的弊端已到末期,现在的白蛟国内乱严重,内政也是一塌糊涂,对于白蛟国而言,资源丰富的青鸟国能够帮他彻底回到强盛期。
裴将军才去世不到十年,就已经有人忘记他们了。
听闻皇帝已经连着两日没去上朝,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钱瑶瑶去拜访了霍夫人,言明时机已到,让霍夫人引荐她去李驰风家中。
霍夫人十分高兴,亲自准备了马车,一路上跟钱瑶瑶说个不听。
李驰风与其夫人是自幼的青梅竹马,后来李驰风在军中立下大功就被派遣来当城门校尉,其夫人周氏难产,孩子没保住大人也落下了病根。
有霍夫人引荐,很快两人就顺利进了李家,今日李驰风休沐,听闻消息也是立刻从训练场回来。
“霍夫人,许久不见,崔老爷可好?”
人未到声先至,这一声问候中气十足,随后便见一健硕男人从大门口跨入,黝黑的皮肤、强健的肌肉,面容刚毅一身正气,这几步走的虎虎生风,一看便知道是一名虎将。
“李大人呐,确实是许久不见了,半年前我还尝来你家做客,如今半年不见你又更添雄风呀。”
两人客套寒暄了几句,霍夫人介绍起钱瑶瑶。
李驰风这才正式看向他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注意着的少女,少女皮肤白皙面容稚嫩,唯有那双眼睛清澈见底,看的人心底发毛。
“久闻钱医师大名,本想抽空去拜见,今日去医馆扑了个空,未曾想钱医师赏脸来家中做客,实在是李某的荣幸。”
李驰风把姿态放的很低,说话办事周全,是个胆大心细的汉子。
“见过李校尉,久闻不如见面,李校尉实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未曾想李校尉先一步来医馆,不然怎么都得在医馆等着。”钱瑶瑶也乐意给面子,这以后可是她手底下的一员爱将呢!
听闻钱瑶瑶主动来给周氏治病,李驰风显得异常激动,连忙领着几人去了后院。
后院丫鬟众多,一打开门,屋内就是一股浓烈的香料味。
“李郎回来了。”
淡紫色的纱幔后传来女子虚弱的呼唤,走入内室,就见一骨瘦如柴、神情萎靡的女子靠在床上,整个人看不到半点生气。
霍夫人捂着嘴,被震惊在原地,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对不起我看不得这些,我先出去了。”
李驰风见状非但没有责怪,反而帮着解释道:“霍夫人曾经有个幼子就是这样一点点去世的。”
钱瑶瑶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怎么没半点眼力见,在自家病人面前说什么死不死的。
李驰风被看的莫名其妙,却总感觉钱瑶瑶在暗示什么。
“夫人你好,我叫钱瑶瑶,今日由我来为你诊脉。”钱瑶瑶礼貌问候。
“我知道你,整个京城都在传,西市大街开了一家会开药膳的医馆。”周氏笑着,分明是温柔的嗓音,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像白骨精在笑。
府内很安静,几人皆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钱瑶瑶,期待的同时也迎来一阵恐慌。
如果钱瑶瑶都没有办法的话,他们又应该何去何从呢?
片刻后钱瑶瑶长吁出一口气,抬头就对上夫妻两人担忧的目光。
“不必担心,夫人是产后恶露不绝,多因气血虚弱和瘀血内阻等现象,另外就是可能心里压力太大还有调养不当导致的营养不良、体虚之类,或者进补不当,总而言之有的治,别怕。”
“屋内保持一定的通风,但不要直接吹到风,这些香料不要再用了,对身体不好,觉得味道重就放一些时新水果,身上每日用帕子清理,保持卫生便可。”
李驰风耳畔嗡嗡作响,这都快半年了,前前后后找了不下二三十个医师,每个人都说没什么问题,要是没问题他媳妇能成这样?
可钱瑶瑶说的话,他就信了,他媳妇终于能好了。
李驰风眼里含着一泡泪,小心握住周氏的手,哽咽着:“听到了吗?你会没事的。”
周氏也满是激动的回应。
“暂停一下,现在不宜有太多的情绪波动。”钱瑶瑶打断了两人的煽情。
“夫人食欲如何?平日里可吃得下东西?”
周氏摇摇头:“半点吃不下,不管看见什么都想吐觉得恶心。”
“我开个方子先去熬药,厨房在哪?我给夫人做点东西。”
李驰风赶忙带路,周氏虽不觉得自己能吃,但好歹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到时候即便是假吃也要好好装模作样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廊上,前头的李驰风突然开口:“那个,王爷还好吗?”
钱瑶瑶一愣,随后说:“他很好,多谢挂念,李校尉和王爷熟悉?”
“倒不是,我是裴将军手底下的兵。”
钱瑶瑶了然。
李驰风一挥手就把厨房里的人都赶出去了,他亲自给钱瑶瑶当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