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莎朗·福西特的行踪成了一个谜。她一到傍晚下课就神秘失踪,直到宵禁时分才能再次看到她的身影。
周三中午的礼堂里,莎朗又隔着格兰芬多的餐桌和斯特宾斯眉目传情。斯特宾斯有着圆圆的脸和圆圆的眼睛,一头深亚麻色的浓密卷发。秋觉得他们俩还挺有夫妻相的,因为这些特征也正是莎朗所具有的。
“我让你传的话你带到没有啊?”秋问莎朗。
“什么话?”莎朗不明所以。
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你男朋友有没有在赫奇帕奇那边说,比赛完之后没有发生告白的事情?”
莎朗看了她一眼:“艾伯特找不到机会开口。”
“怎么会找不到机会呢,”秋急了,“聊八卦都不会吗?他只要把话题扯到上周六的魁地奇比赛上不就行了。”
“谁在乎你和罗杰是不是真的在一起,”莎朗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烤土豆,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根本没人再提这事了。赫奇帕奇这么多人,他们学院内部的八卦都聊不完呢。”
秋一把夺过她的叉子,没好气地说:“就知道吃吃吃,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好。”
莎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你干嘛这么关心赫奇帕奇的看法?”
“谁关心了!”秋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立刻反驳道,“我这是在澄清不实传闻呢!”
“拉文克劳都传了你和罗杰大半年的绯闻了,也没见你出来澄清啊。”莎朗夺回了她的叉子。
“这得靠你们帮我澄清啊,难道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我不喜欢罗杰了吗?还是说我要对他冷若冰霜才行?”秋瞪着她说道,“我不想伤害罗杰,让他下不来台、丢了面子。”
“艾伯特真没这个本事,他又不是什么风云人物,平时话也不多,你让他怎么开口去说嘛。”莎朗完全站在斯特宾斯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秋气结:“以后再也不求你们两个帮忙了。”
她气呼呼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然后看向赫奇帕奇的餐桌。斯特宾斯正羞涩地往莎朗这边张望。在距离他两三个座位的地方,赫伯特·弗利特正滔滔不绝地高谈阔论,周围四五个人围着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他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很好地掩盖了他油腔滑调的气质,让人下意识地以为他在宣布什么重要决定或是探讨学术话题。但从其余人不断传来的哄笑声来看,显然他并不是在谈论什么正经事。秋突然发现,像赫伯特·弗利特这样惹人烦的大嘴巴其实也有优点。如果求他帮忙,她想要澄清的事情早就传开了。
迪戈里的身影没有出现在赫奇帕奇的餐桌旁,她已经好几天没在礼堂里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忙什么去了。
难道他和她就要成为两条平行线了吗?秋叹了口气,现在的情况确实很不妙。她比赛赢了他,很可能已经伤到了他作为男生的自尊心。更何况,他还误以为她有男朋友。如果她现在主动去接近他,以他那高尚的道德水准,一定不会接受她的。
最好是他自己去打听一下,秋异想天开起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拉文克劳的朋友呢。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但他好像没有理由这么做啊,除非他对她也有那么一点好感。
从长计议吧,秋决定。
下午是占卜课,秋和朋友们走了很远的路来到北塔楼,接着又爬了很长一段楼梯,最终进入了一间光线晦暗、让人感到气闷的教室。特劳里妮教授总是让火炉燃着,教室里热得像蒸笼一样。
每张小桌子上都摆放着一个装在圆玻璃罩里的小型太阳系模型,其中燃烧的太阳、九大行星以及它们的卫星都悬浮在玻璃罩中,在各自的位置上熠熠生辉。教室里所有的灯光都被熄灭了,特里劳妮教授正在讲解火星与土星之间形成的奇妙夹角。秋则懒洋洋地靠在套着印度印花布的扶手椅上,感觉昏昏欲睡。
“晚上去魁地奇球场?”奥琳娜百无聊赖地问。
“你刚才没听课吗,从这一周火星与土星的相对位置来看,二月份出生的人将有突然惨死的巨大危险。”秋摇了摇头,“咱俩都是二月份生的,大晚上还是别出城堡了,万一不小心被摄魂怪吃了怎么办。”
奥琳娜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块零食:“吃了?老实说,不管是在列车上还是在上次魁地奇球场的时候,我都没感觉到被吸走快乐或者想起最可怕的事。我想我最坏也就是被它们冻死。它们来的时候可真冷啊。”
“难道是因为你根本没有灵魂?”秋看着奥琳娜手里的零食,“哪来的?”
奥琳娜用眼神示意她看向后方。
她们传递分享小零食的时候竟然漏过了她。秋瞪了一眼后排的索菲亚,把手伸到了脖子后面。一块迷你小蛋糕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晚上留在礼堂写作业。”索菲亚把头凑了上来,“顺带帮三年级的学妹划划古代魔文的重点。周五她们随堂测验,你肯定知道会考些什么。”
秋不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帕德玛·佩蒂尔中午找的我,让我和你商量一下,”索菲亚小声解释道,“作为交换,她可以把她姐姐的爱神之笔拿出来,东方印度的魔法,我们每个人可以问它一个关于恋爱的问题。”
“我们?你们都想沾我的光?”秋扫视了一圈周围,她们一个个都兴奋地点点头。
秋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恋爱的问题,那她岂不是可以直接问问——
特里劳妮教授突然把视线转移到了她们拉文克劳女生占据的小角落,她戏剧性地瞪大眼睛:“哦,我可怜的孩子们,你们知道吗?就在上个学期,有个学生也是这样——在课堂上交头接耳,结果——他的水晶球预言了一场灾难,而他,却因为分心,完全错过了警告……”
她走了过来,火光在她的长长的祖母绿耳环上闪烁:“我不希望你们也这样……你们的灵魂正被一层灰色的迷雾笼罩……”特里劳妮教授继续说下去,她那巨大发光的眼睛从这张脸转到那张脸上,“对于不曾拥有天目的你们来说,行星的预测是探寻命运轨迹最容易的途径之一……”
“亲爱的,你是不是出生在秋天?”特里劳妮突然对秋说,“我看到了,有一位黑发男子,已经出现了……”她拉起了秋的手,仔细端详着掌纹,然后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同情,“你将会为他流尽一生的眼泪……”
她说完这番话后,教室里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我出生在冬天。”秋板着脸说道,但特里劳妮教授仿佛没听见一般,她转身回到讲台,要求学生们课后绘制今天的星象图作为作业。
直到在礼堂吃晚餐的时候,秋还在耿耿于怀。她不过是在课堂上开小差说了几句闲话罢了,特里劳妮就这样直接“诅咒”她。还有,她明明出生在冬天,特里劳妮一定是从她名字的含义里推测她出生在秋天,可惜大错特错了。
参加占卜课的学生们仍在议论纷纷,关于那名已经出现的黑发男子,大家都认为特里劳妮教授指的是罗杰·戴维斯,就连秋身边的朋友们也是这么认为的。看他们的神情,好像秋已经为罗杰在被窝里哭过好多次了一样。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秋气到爆炸,恶狠狠地切着盘子里的食物。
“我支持你疏远罗杰。”玛丽埃塔对她说,“我以后再也不起哄你们俩了。”
“我现在不想听到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出现在一起!”秋气愤地说。
奥琳娜安慰道:“谁会真的相信特里劳妮的话,大家不过是图个新鲜,拿来当谈资罢了。”
感谢特里劳妮不靠谱的形象深入人心,再加上秋和罗杰的故事实在乏善可陈,大家很快就被新的话题吸引了过去。
她们留在礼堂里写作业,等到所有教授都用完餐离席后,帕德玛和其他几个三年级的学生围了过来。芭布玲教授的出题很有规律,秋很早就完全掌握了她的考察风格。秋圈出了几个重点内容,并故意在必考内容上假装手滑,画了一个异常巨大的圆圈。为了掩饰这一行为,她又勾选了几个期末考试才会考到的内容。
帕德玛似乎对秋手滑的行为很在意,她心疼地看着她的课本被那些杂乱的记号弄脏了。
等周五的时候你就会感激我了,秋心想,我暗示的够到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部分学生都已离开礼堂,准备回休息室休息了。秋终于写完了魔法史的论文,她听到旁边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知道重头戏即将上演。
帕德玛去了趟格兰芬多塔楼,把她姐姐帕瓦蒂的爱神之笔借了过来。这支笔完全出乎秋的意料。她原本以为会是一支花里胡哨、镶嵌满宝石的精致而又华丽的羽毛笔,没想到却是一支灰扑扑的硬芦苇笔。它看起来毫不起眼,笔杆粗糙,甚至有些磨损的痕迹,完全不像传说中的魔法神器,更像是从某个古老的仓库里翻出来的旧物。
这支芦苇笔现在正握在索菲亚的手里。她神秘兮兮地坐到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手挡住周围人的视线,生怕被人窥探到什么秘密。她在本子上认真地写着些什么,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可她却始终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清她写的内容。
“我们该怎么使用呢?”秋问帕德玛,而她们其余的人则正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该提出什么问题,才不枉费这次难得的机会。
“直接把你们想问的问题写下来,旁边标注yes或no。字迹颜色发生变化的选项就是正确答案。无论是暗恋、表白、分手复合,还是如何维持感情,都能问。如果不知道问什么,也可以写下你们喜欢的人的名字,字迹颜色越鲜艳,代表未来可能性越强。不过每人每天只能问一个问题,多问没反应。”帕德玛说。
学霸克拉拉平静地说:“能不能问学业问题?我想知道我未来和算术占卜还有没有可能性。”克拉拉唯一不擅长的就是算术占卜,她的成绩永远达不到O等标准,连E等也困难。
“不合适就直接离婚吧。”秋说,“古代魔文等着你。”
帕德玛无奈地说:“你们不要问些不相关的问题,污染了我的笔。”
话音刚落,索菲亚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把爱神之笔递到秋的手里:“准的准的,会变成漂亮的淡蓝色。”
看来答案很让索菲亚满意。
秋的小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她把周围的人都赶到了一边,为自己清出了一大片空间。然后,她学着刚才索菲亚的样子,把笔记本圈在胳膊里,低头埋头认真地写了起来。
她一笔一画工整地写着那个人的名字,生怕写得潦草了导致爱神之笔无法识别。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母“y”,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可是过了很久,字迹依旧是黑色的,没有任何变化。
秋现在是真的有点想哭了。她闷闷不乐地把笔递给了玛丽埃塔。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拉文克劳餐桌旁通往庭院的大门被猛地推开,秋正好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被冷风冻得打了个哆嗦。她不满地瞪向门口,却发现了同样面色难看的迪戈里。
迪戈里看起来有些失落、懊悔,还有些迷茫。不过当他看清楚秋的脸后,所有的表情都化作了震惊。他似乎很难理解为什么秋会出现在这里,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他就这样站在门口,任由冷风灌进礼堂。
“把门合上。”奥琳娜抱怨道。
“对不起——”迪戈里回过神来,连忙反手把门关上。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踱了几步,然后往教师席的方向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他又折返回来。
“张,你看见罗杰了吗?”迪戈里问。
“我没见过他。”秋无精打采地说,“不过昨天他说今天晚上要去魁地奇球场预定场地。”
她合上了笔记本,不想再看见这个名字了,她现在也不想看到这个名字主人的脸。他竟然还问起她罗杰的行踪,秋内心苦涩,无语至极。
“你能出来一下吗?”迪戈里说。
秋深吸了一口气,把笔记本粗鲁地塞回了书包。她想了想,还是和迪戈里一起走到了庭院。
“我待会回休息室不一定能见到罗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能见到他。所以如果你想让我带话的话——”秋破罐破摔地说。
“你今天晚上一直在礼堂吗?”迪戈里突然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秋朝他看了看:“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迪戈里看上去高兴了不少,“我想我还没有当面恭喜你比赛获胜呢。你飞得真的特别好,把我吓了一跳。”
“侥幸获胜而已。”秋冷淡地说,“你叫我出来是为了?”
“我只是想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