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雀喜欢一只大豹子。
豹子长得特别帅,不会嫌它叽叽喳喳,还允许小山雀在它厚实暖和的毛里睡觉,躲一躲雨。
小山雀从没见过豹子的利爪和尖牙,就算在它玩过火的时候,大猫也只是甩尾巴把小山雀一卷,迎面舔了它一个跟头。
豹子对它真好,但是,总有一天会走的。
小山雀这样想,它想送豹子礼物。
于是它找来玻璃球,蒲公英,野浆果。
没有豹子手掌大的一堆果子,把小山雀埋的严严实实。
小山雀问大猫,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
豹子说,有。
“我喜欢你。”
“……”
小山雀听完,黯然落泪。
它!就!知!道!
豹子,是食肉动物啊!
小山雀扑棱着翅膀往灌木里钻,抱头痛哭:“打扰了!对不起是我的错、别吃我啊呜呜呜——”
豹子:“等一下你误……”
小山雀:“住口都是阴谋——”
- Alef《别相信那个暮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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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f的思维永远无法用正常的方式去理解。
就算让他去搬砖,他看到砖的第一眼不是在想要怎么搬,而且这个砖能扔多高、结不结实、能吃吗如果能吃是什么味……这种非常离谱的问题。
最离谱的是Alef真的会去干的。
这也就注定霞谷长老们永远不会放他去做正经首席的工作,连工资都是严格把控——谁能保证这个首席不会突发奇想买一个巨型投石器呢。
后来证实Alef确实没买成。
他自己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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砖头砸进霞光城的那一刻,霞谷人是崩溃的,长老们也崩溃了,只恨自己不能为民除害,只怪Alef出生时太过安静乖巧,没能让长老们第一时间看破他祸国殃民的本质,现在肠子悔的那叫一个青。
就应该在这崽子下来的时候果断踹回光之巨鸟的翅膀底下,除了那位还能管一管,整个王国大概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治得了Alef。
再加上霞谷的孩子们一个赛一个的能搞事,简直是祖宗加祖宗,活祖宗超级加倍,分分钟能气得长老抄拐杖骂人。
直到那天Alef顶着虚假的首席名号站在霞谷校区的开学典礼上,吊儿郎当地朝懵逼的上千号学生回了个礼。
甚至有学生不敢相信地问,大哥终于被霞谷局子给放出来啦?
有人骂他,你以为局子能管住这位爹?
Alef没好好戴着校牌,拎在手里甩得像个风车,冲台下小祖宗们宣布:
“这是霞谷长老会的决定,从今天起,我担任你们的总教官,当然也只有我一个教官,具体是干什么的,你们很快就会懂。说完了,散会。”
这句“很快会懂”不是光说说的,是真的很快,散会以后的十分钟内,刚空下来的冰场又站了一溜儿人,全是抓回来的。
霞谷学生都是公认的竞速天才,性格上多少都带点傲,对于校区规矩浑不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
老师们能抓是能抓,但是这种强度的多来几次谁也架不住,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下来,学校风气算不上好,生出了不少鼻孔看人的小团体,无法无天。
乱扔垃圾,打架,破坏校区,捉弄老师。
不少学生只是被环境影响,没坏到良心不痛的程度,有人告诉他们什么是对的,就能低头认错痛改前非。
能让霞谷首席亲自来抓的已经是惯犯,凭着竞赛实力靠前在小团体里颇有威信,玩的一手欺软怕硬,在其他学生坐地大哭的对比下还能站在地上抬着头,也算是让Alef提起了兴趣。
“「首席又怎样?还不是在办公室看几页纸就能拿钱,整天不知道你们这种人在干什么,就凭光之巨鸟给的印记就能当首席,换我我也能当。」
「以前怎么不来管,你以为你很威风吗,就知道欺负我们年纪小,真够好笑。」
「检讨那种东西谁会写,认错?行啊,你要是能赢我们一场飞行赛,我跪地上认错。」”
录音播放完毕。
音量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而再清楚的录音,也没有什么比那位霞谷首席的声音更戳人心肺:
“我记得你们是这样说的,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Alef站在飞行赛道的起跑线,平淡无波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用来调整状态,马上要开始比赛了。”
现场非常惨烈,满地哭声,录音里趾高气扬的指责此时显的特别戏剧,放话最狠的那个孩子哭得最惨,强烈的自尊心和委屈让他哭得能随时晕过去。
整整十场比赛,霞谷首席每次让学生十秒,每次都甩了他们半个赛道,那种极端碾压式的打击对这群学生几乎像是迎面甩了一记耳光。
于是第一场下来所有孩子都压着火要开第二场,随后是第三、第四,从愤怒到咒骂再到绝望,所有的情绪随着第十次比赛结束都排山倒海的扑过来,只剩下羞耻和委屈,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有孩子实在是被打击的怕了,哭着求情:“对不起教官,我们不比了,真的不比了。”
Alef看着他:“哦。”
“你们想比赛就拉人来,不想比就走,我居然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的事。”
“来吧,我可以再让你们二十秒,今天没一个能赢我,就接着开。”
学生堆的哭声顿时更大了。
熊孩子的背后一定会有大声支持他的家长,学生身体力行的体会了一把首席的身心打击,嚎得上气不接下气,即使深知前方是深渊,也根本来不及劝阻自己姗姗来迟的监护人,眼睁睁看着一群家长破口大骂。
完了,全完了。
从始至终没对学生说过一句重话的首席,在愤怒到满口芬芳的监护人面前,微笑着打开了话筒,先对学生说了一句话。
“你们,捂上耳朵。”
————
那真是让众人毕生难忘的一幕,大家都是奔三的成年人,和旁边的孩子哭得不相上下,抱成一团。
据知情人所说,位于风暴中心的那位首席各种反讽,比喻,引经据典,其心态之稳,杀得对面片甲不留,还能再笑吟吟地补上一句:“就这?”
霞谷首席甚至还惋惜地看了看一众人:“要不是长老不许我说俗话,按字罚钱,你们还能再感受一下王国语的魅力。”
学生、监护人:“……”
合着您还没发挥呐?!
经过数日的整治,霞谷校区的学生们总算明白了这位教官的职责:什么都不管,什么都管,在无关痛痒的小事上甚至能给学生打掩护;但是譬如校园暴力、歧视、逃课、毁坏公共物品的长久诟病,在接下来的短短半个月内消失的干干净净,速度之快令人发指。
霞谷之父威名,深入人心。
但是这位首席解决得了刺头,却解决不了学生早恋。
Alef抓人抓到麻木,一手一个,愣是阻止不了俩学生隔着他暗送秋波,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就觉得怪怪的,自己怎么这么……这么亮呢。
Alef一人敲了一个爆栗:“看什么看,还看!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俩书背了吗,作业写了吗,竞赛技巧练熟了吗,还逃课搁这谈恋爱,没有前途!”
男生悄悄地又看了一眼女孩,正巧俩人视线撞在一起,忍不住一笑,晃的首席眼睛生疼。
Alef:“……”
“教官,你是不是……” 女生小声问首席,“……没有对象呀?”
Alef冷酷一笑:“不就谈恋爱吗,有什么激动的。”
不就是谈恋爱吗。
不就是……接个吻吗?
Alef在脸上的余温下去后,突然想到了曾经说的那句话。
做人还是得留点余地,说不定天道好轮回,轮到自己就没。
帅哥正在收拾自家队员,Alef蹲了一会,心跳却始终落不下来,迫使他像以前那样四处藏躲,钻进林子深处一棵老树后面。
人倒是藏起来了,但是那句话却藏不住,反反复复在耳边说着——
「我可以吻你么?」
啊!
不行!光是想就好羞耻——
这是表白了吧,是表白吧!
Alef是铁打的喜欢Caleb,从行动乃至言语都不遮掩好感,他设想过很多种未来,但是唯一没有想过Caleb会报以同样的感情回应他。
他没奢望过回答,就想着见一面就少一面,天天扒在人家身上当个挂件。
但是,这种去观光园逗豹子、结果豹子真的跟着他回家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Caleb喜欢他?他……这种人吗?
Alef冷静回想自己都干过什么好事:挑衅各地长老、炫技打击霞谷校区的学生、弹琴扰民、把圣岛喷泉引爆、意外引发雪崩吓醒了整个圆梦村……
奥,他刚才还炸翻了暮土一个雕塑教室。
Alef:“……”
不不不——
Alef压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优点,和帅哥相处久了连半小时没乱动都算进步;“光荣事迹”多到随便拉个认识他的光之子都能脱口而出两千字。
Caleb对他的态度总是宽容得像是没有底线,Alef有时候也会止不住狭隘地去想,他是不是曾经也对哪个人这样关心照顾过。
想想就酸。
酸到捶墙。
他的缺点多得数不过来,如果再冒出嫉妒之类的坏脾气,说不定Caleb就忍受不了他了,就此绝交,再也不陪他一起掀螃蟹老窝了。
Alef想到这,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涌上来,眼眶发酸。
不好,代入感有点强,还没想通该怎么办,他仿佛已经被凶了,悲从中来。
在这萧瑟的世界,只有他背后的树杈子还有一丝温暖。
————
Caleb很早就知道Alef这个习惯,这颗星星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转身就会四处躲起来,抱头逃避现实。
不过对于他来说并不难找,但是Caleb找到人以后,看了一会,没能看出来Alef抱着树是个什么意思,无端产生了自身地位动摇的感觉。
暮土首席琢磨着哪天抽时间把这棵树砍了。
长得不吉利。
“不来抱我?抱树?” Caleb捏着Alef手臂将人抱了过来,“啧,你躲什么。”
Alef:我只是想逃离这世间的命运。
他干笑两声:“没,怎么会呢,我来透透气,没有躲。”
“敢撒谎就亲你。”Caleb问他:“没有躲?”
Alef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有、绝对没有。”
“那你看着我。”
看就看!
他英勇地抬起头,直面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Caleb的长相是端正肃穆的,甚至更近乎冷漠,不动声色时带来的压迫感毋庸置疑。
同时也意味着,如果这样一个人带着爱意向谁看去,必然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侵略,无从抵抗,无路可逃。
Alef在对方带着笑的目光下,心火轰然加速,一点一点熟透了。
光之巨鸟在星河时能感受孩子的歌声和呼唤,光之子就只能靠星星之间传递的心火向母亲表达慰问。
如果巨鸟能听见光之子的呼唤,那么此时这声音必然响彻星河,震耳欲聋——
Alef在内心无声大喊:
妈!!!
这个人他用美色攻击我啊妈!!
救我啊!!!
他截然不知自己慌乱的模样落在另一个人眼里,也是同样的惹人心动。
Caleb确实有意逗一下人,却没想到Alef很硬气地盯了回来,白皙的面容迅速染上一片粉,看上去相当可口。
暮土首席暗自承认,玩过头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算了,就算没撒谎……”Caleb笑了起来,“你还是得挨亲。”
Alef:“啊?”
怎么能这样?!
他呆愣的神情实在可爱,粉嫩的舌尖在微启的唇里若隐若现。
不知道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