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没多久就过年了,林争也见到了现在他名义上的父亲,林建国。这里的人长得都差不多,黝黑,精瘦,一脸的沧桑,五官是说不出的平凡。
林建国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林争的学习情况,更多的心思则是用在了林召南和林甘棠身上。林争落了个清净,天天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既不用待客也不用走亲戚,玄凤鹦鹉在时不时的拉快时间,一转眼寒假就过去了。
新学期是从发上学期的期末试卷开始的,林争的语文成绩作废依然考了全年级第二,第一名是许星白。许星白平时学习状态大家都看在眼里。第一无可置疑,但第二就不一样了,考试时作弊的事情都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还考了第二名,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事情愈演愈烈,林争就在教室里坐着都能引来外班的同学围观,渐渐的,有胆子大的同学直接拦住了上厕所的林争问道:“喂,你的第二名怎么来的?”
刚才林争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他们在说他的成绩,于是回道:“你们刚才不是替我回答了吗,抄的许星白的啊”
周围的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哦,我就说嘛,小学的时候你成绩就不好,怎么可能突然这么厉害了”“就是嘛,下次别抄这么好,现在全校都传遍了”
林争没有多说,上完厕所就走了,结果在门口遇上了许星白,许星白看着他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就问道:“许星白,是不是林争又欺负你威胁你给他传答案了?”
厕所太臭了,多待一秒都是受罪,于是林争赶紧就走了,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他心虚了。
“他还跑了,敢做不敢当”“刚上初中,没轻没重的,竟然敢抄到第二名,这次他完蛋了”
不过与设想的并不一样,由于年级主任的力挺,说林争的卷子是他看着做的,加上各个班主任的严厉镇压,至少在明面上没有人敢在讨论这件事了,至于私底下嘛,谣言自然是层出不穷,连林争是年级主任的私生子这种谣言都流传出来了,不过这就不是老师能管得了的了。
正常上课就没有办法拉时间线了,林争本来想趁抄袭一说正好回家自学,但年级主任怎么也不同意他自学,林争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在学校天天坐着。不用听课,坐着又无聊,于是林争又把他的本子和笔拿出来开始自学画画。
香樟树四季常青,夏天的时候什么样,冬天还什么样,一点变化也没有,要不是还有寒风,只看树,甚至连季节也分辨不出来。
林争看着本子上之前画的线条,跟小朋友画的一样,过于简单的线条,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树。
林争拿起笔迟迟没有落下去,他恍然明白过来,画画跟练字不一样,并不是画多了就能画好的,应该先观察,确定好雏形后在落笔。
抱着这种想法,林争整天整天的观察香樟树,由于他上课一直看窗外,引起了老师们的极度不满,虽然有年级主任背书,但林争是年级主任私生子这种说法广为流传,连不知情的老师也信了,加上林争上课也不听讲,人看起来也傲慢,于是大家约好了给林争点教训瞧瞧。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施韵秋在黑板上写下了‘都是——惹的祸’
“上学期期末考试卷子讲完了,但作文不是讲出来,是练出来的,这节课就以黑板上的半命题作文题目写一篇作文,时间三十分钟,留十分钟选一篇作文来讲解”
话音一落,同学们都拿出作文本开始写作文,成绩好的冥思苦想,成绩不好的抓耳挠腮,只有林争依然在看窗外的香樟树,并没有听施韵秋的话。
施韵秋走到林争的位置旁,敲了敲旁边同学的桌子,并且喊了一声,“林争,写作文”
林争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黑板在看向了施韵秋,他道:“我不想写”
这么直白的话让施韵秋当即皱了眉,“你跟我出来”
林争旁边的同学见状赶紧低着头生怕受到了牵连。
施韵秋说了一声,“自己写自己的,不许说话,我看见谁讲话,今天的作业就在加两篇作文”说完就往教室外走去,林争跟在她后面,两人来到走廊上。
施韵秋问他,“为什么不想写?”
林争老老实实的回道:“不想浪费时间”
施韵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听张老师说了你的事,但我认为这只是意外,或许你从哪里提前知道了答案,把张老师糊弄过去了。我始终相信大家都是平凡人,成绩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你骗了张老师,中考的时候你还能骗阅卷老师吗?”
林争问她,“是不是我能证明我没骗人就可以不用写了?”
施韵秋见他冥顽不灵,也有些生气了,“你今天要是能写出一篇让我心服口服的作文,往后三年的语文课你都可以不用听了,我在不会管你”
这正如林争的意,“好”
施韵秋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你还有二十分钟”
林争回道:“够了”
林争回到了教室,施韵秋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失落,这么好的苗子,要是心思放在学习上,说不定能考个重点高中。
林争回到座位上,把他画画的本子往后翻了一页,提笔就开始写,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已经构思好了。
施韵秋站在讲台上,看似纵观全局,但其实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林争的身上。她倒要看看能让年级主任夸一句天才的人究竟有什么手段。
林争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写完了五百字的作文。
林争是最后开始写的,却是最先交的,林争起身拿着本子交到了施韵秋的手上,紧随其后的是许星白。
施韵秋将两人的本子放在一块,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有了底,许星白的字在初一来说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好,可林争的字就不一样了,漂亮飘逸灵动,施韵秋想如果要夸的她可以用一整节课来夸。
看人先看字,这是语文老师的通性,只不过现在施韵秋心里对林争还有异议,所以她拿起了他的作文认真的看了起来。
五百字对老师来说很短,施韵秋几眼就看完了,她在抬头时看向林争的眼中只剩下赞赏,或许年级主任没被骗,林争真的是个天才。
最后几分钟在施韵秋的催促下,所有人都把作文本交了上来,但要讲哪篇其实她已经有底了。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了许星白,“许星白,你上来读林争的作文”
被点到名的许星白诧异的抬起了头,顿了一瞬还是走上了讲台,从施韵秋的手上接过了林争的作文本,在看到上头的字时许星白瞬间就瞪大了眼睛,随即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林争。
此时林争侧头看着窗外,聚精会神的,许星白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那一刻许星白突然发现林争好像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林争没有看到许星白的视线,但玄凤鹦鹉是看见了的,它看向林争时叹了口气,林争的灵魂跟原主完全不能融合,导致原主的相貌都已经开始像他本人转变了,在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原主会彻彻底底的变成林争的。
许星白开始念林争的作文,林争写的题目是:都是许星白惹的祸。
话音一落,班上的同学齐齐笑出了声,许星白的脸瞬间爆红,赶紧低下了头,将作文本举高,让他的脸完全藏在作文本之后。
施韵秋拍着讲台,“安静,笑什么笑”
笑声堪堪停止,但还有些低低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施韵秋看向许星白,“继续”
许星白的清朗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许星白是我的邻居,我们的家隔了一百五十厘米,好像很近,但其实很远。他坐第三排,我坐最后一排,他是第一名,我是第二名,我们从来没有交集,但成绩引发的争论又将我们强行扯到了一起。
众人说:我见他如一粒’
许星白读到这里停了下来,他局促的看向了施韵秋,小声说道:“施老师,这两个字我不认识”
施韵秋回了他,“蚍蜉”
许星白这才继续读了下去,‘众人说:我见他如一粒蚍蜉见青天。但什么是蚍蜉,什么是青天,又有人能说得清吗?
说到底,这不过是偏见引发的狂欢,于我,于他,都是无妄之灾。’
朗读声停止了,教室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施韵秋看向许星白,“下去吧”
许星白的手紧紧捏着作文本,大冷的天他的背上却出了一层汗,他低着头回到了座位上。
此时施韵秋看向林争,突然鼓起掌来,“林争,写得好,你确实跟张老师说得一样,是个可造之才,我也兑现我的承诺,从今往后语文课可以随意学习哪门学科”
施韵秋的话伴随着下课铃声响了起来,施韵秋对上林争的视线轻松的笑了起来,“下课”说完就抱着作文本走了,她得去好好看看还没有沧海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