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宴上闹了什么事?”别老太君见儿媳回来,先是等人安抚好官眷,才遣了身边的李嬷嬷过来说明情况。
李嬷嬷细细说了前院的事,叫别老太君眉心一皱,好好的寿宴,如何能闹出人命,总不好朝廷上的恩怨拿到寿宴上说事。
“可有人看到是谁伤了?”别老太君忧心忡忡。
李嬷嬷摇头:“打探消息的侍人都没能进去宴会,只有两个眼尖的看到了厅内有血,也不知是谁动了刀子。”
按说寿宴客人是不会带兵器的,寿宴上倒是有切肉用的熟肉刀,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谁会用熟肉刀动手。
除非,有人行刺。
这回寿宴过来的贵人颇多,真要行刺死了国公侯爷就罢了,宴上可有皇家血脉,王爷不说太子也在场,行刺储君和行刺皇帝都是诛九族的事,而别家又是这场宴会的主办人,无论行刺者跟别家有没有干系,也都逃不过责罚。
“重慈勿要多想,今日来客本就不正常,父亲和阿兄想必早有察觉,有应对之法。”别此云到祖母身边宽慰,寿宴当然来了这么多不该来的人,只怕是有心人故意叫来的,为的就是见证这场祸事。
“如何不多想,前些日子你阿翁从皇宫回来,说是太子前不久办差除了差错,受了陛下责骂,令其闭门思过。
好容易求了恩典,今日到家里来贺寿,又发生这档子事,若此事又同太子扯上关系,只怕太子的位置要不稳了。”
别家是皇帝邀上太子这条船的,尽管太子跋扈,但甚少干蠢事,若能顺利登基别家自然少不了好处。
而皇帝其他有本事挣皇位的儿子,不是蠢货就是废物,这么多年太子之位稳固全靠菜鸡互啄。
别此云却不认为皇帝会轻易换太子,首要一个太子是早逝皇后留下的独子,年少夫妻情分比过后宫三千佳丽,其次太子也算是矮个里拔高个,除非皇帝膝下幼子有长成的人才,不然太子就是最佳人选。
当然,若是太子自己犯蠢做些犯了皇帝忌讳的事,也怪不得旁人,不是有言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而太子少干蠢事不代表不是蠢人。
和内宴人心惶惶不同,外宴的气氛可称之为危机四伏,那些只想过来结交大人物的小官员们更是恨不能脑袋埋地,班点不敢掺和眼前的局势。
宴席正中央的大人物,特指太子和几个王爷个个倒是笑面虎,眼前躺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血还继续从脖颈的伤口往外流也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
别洵松和别景季守在别老太爷身边,面色难堪,今个儿别家是要倒大霉了,死的人穿着别家侍人的衣着,干了掉脑袋的大事。
若在外宴放开前没查出凶手,别家一家老小都要下狱,当然太子在场,别家不会轻易被定罪。
苦主明摆着也不是冲别家去的,不过能够顺道解决别家也是乐见其成。
太子勉强挂着笑,今日太傅寿宴他来祝寿本也是想给父皇看看他尊师重道,奈何平白惹了一身骚。
也不知道是哪个弟弟一拍脑袋想出来的行刺主意,不说太傅一家都是太子党,就是太傅不站他这一边,也不该如此愚蠢,寿宴行刺。
而太子的侍卫和别家的下人也给力,很快找到了被打晕换了衣裳的下人,至于寿宴死的那个究竟是如何混进别家的,就看别家怎么给皇帝解释了。
“今日是本太子先生的寿宴,竟然出了这样令人不愉快的事,实在是扫兴。”太子一发话,就昭告事情了结。
“该是老臣的错,竟然在寿宴上叫太子受了惊,有关行刺者背后的人别家一定尽快查出来,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
“别太傅此言差矣,长安城到底还是有京兆尹管事,太子遇刺该叫京兆尹来接手,京兆尹不够格就叫大理寺、刑部的人来,单叫别家搜查万一贼喊捉贼,岂非是把太子的安危置于险地。”庄王慢悠悠发话,明摆着想把这事闹大。
“五弟此言有理,这事的确要刑部和大理寺彻查,给太子和父皇一个交代。”平王煽风点火,其余诸位兄弟亦是附和,一时之间倒看不出是谁出的馊主意。
“如此就让大理寺的人尽快过来,盘问清楚也好叫诸位大人早些回去,想必内宴的娘子郎君们也吓的不轻。”太子不管这事是谁想要借他之手栽赃嫁祸,总归宴会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谁知道几个兄弟是不是真的想让他死在寿宴上。
好好的寿宴最后由大理寺卿带人上门为止,也叫遣人关注别家动向的尚柒陷入沉思,大理寺承办要案,一般出动少卿就不得了,竟然还是大理寺卿亲自登门,光是阵仗就能看出别家寿宴乱子不小。
还多半出了人命。
果不其然,第二日,长安各坊市就悄摸传出别家寿宴当日,有人行刺太子,至今还没寻到凶手的消息。
要说消息没人推波助澜传播,尚柒是不信的,毕竟行刺一事也极为敏感,若是行刺王爷就罢了,到底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行刺的是太子事性质就变了。
储君安危也是封建社会是否稳定的因素之一,寻常百姓未必知道太子究竟如何尊贵,但太子日后要当皇帝是天下共识,若连储君安危都无法保障,大历之外的国家如何不蠢蠢欲动。
“别家人如何?”
“大理寺卿审讯后,便带着行刺之人的尸体离开了,当日凡和行刺者有接触的人也都被抓走,至于别家人倒是没听说怎么样,当夜送走各路大人后,便朱门紧闭,除开采买的婆子,再不见人进出。”
不出所料,别家牵扯进行刺案,为必风头肯定要夹起尾巴一段时间,甚至几位在朝为官的大人也要告假在家休息。
短时间内别此云应该出不了别府。
“阿兄,宅子已经收拾好了,咱们什么时候才搬进去?”尚南枝忙碌几日,已经把四进院的大宅打理干净,人手也都安排进去,已然是能住人的地方。
“什么时候都可以。”时下乔迁新居的确讲究时辰,但尚柒做事一向随心,暖酒宴都不打算办。
主要是尚柒在长安不认识什么人,跟来的商队汉子大部分也都被遣回礼县,且长安的宅子指不定能住多久,算不上家。
“那不如就今日,正好我在金玉满堂定了一桌酒宴送到府上。”显然不是什么正好,而是尚南枝明知道询问阿兄会得到一个都可以的答案,干脆提前做了准备,也算是给阿兄和乌桕一个惊喜。
“金玉满堂还有功夫送席面?”尚柒并不意外尚南枝的雷厉风行,而是疑惑金玉满堂还能做外送生意,单是这段日子他去金玉满堂的次数,就能看出金玉满堂做堂食生意都忙不过来。
“这几日长安好像出了什么事,金玉满堂的生意都寂寥了不少,我原是打算搬完家干脆到金玉满堂吃酒的,便差人提前去定包房,后头发现金玉满堂近来客人不多,就问能否送席面到家里,没成想他们答应了。”
尚南枝不知道金玉满堂有没有做过外送生意,但对方能答应可见金玉满堂的东家是个头脑不错的人,合该日进斗金。
没成想竟然是这个原因,一个行刺不光叫别家龟缩不出,其余权贵只怕也叮嘱了家里人,近日不要出门晃悠,怕惹了腥臊。
“时候不早了,叫阿大他们收拾收拾退房,不然席面该冷了。”有尚柒一句话,下面的人动起来很快。
唯有陈家客舍的老板颇为不舍,若非是他做客舍生意不是租聘生意,早就让尚柒租了他的房子,落个清净。
房钱结清,尚家的马车就慢悠悠的从金城坊往常乐坊去,尚乌桕自然兴奋的不得了,说来新宅是什么模样他还不曾见过,只听阿姊说没有老家的宅子大。
“我的药房阿姊你没忘吧。”尚乌桕学医术,认药制药都是少不了的,礼县有尚家开的医馆,平日尚乌桕得空就去跟坐诊大夫学两手,到了长安这事是撂下了。
“没忘,只是药柜难打,我寻了几个木匠紧要打了需用的物件,药柜还要等些时日才能送过来。”反正药材都卖完了,等新药材到长安少说两个月,有个药房吊在尚乌桕跟前就够了。
“成吧,等药柜打好送过来,我们正好去长安郊外采药踏青。”他都好久没上山了,以前在长平村可是隔三差五就要去地里山上认识草药的。
“可我听说长安郊外都是有主的。”寸土寸金的地界,莫说山头,就是河段归属都挣的头破血流。
“啊?那我要采药难不成还得买座山?”
“我不打算在长安做木材生意。”尚柒打断尚乌桕的胡思乱想。
“当然不做木材生意,一座山头的木材一口气砍光才有多少钱,一座山头买下来要花多少钱我还是分得清楚。”买阿兄定然买的起,不然刚才阿兄就不是说不想做木材生意,而是说囊中羞涩了。
“你若真的想上山采药,等几日友人登门拜访,我问问他。”别此云说他在长安郊外有一处私观,想必以别家的手笔,私观的山头也一并给了别此云。
“友人?阿兄何时在长安交友了?”尚乌桕和尚南枝面面相觑,没记错整日在长安上蹿下跳的是他俩,阿兄谈生意都在客舍呢。
尚柒但笑不语,叫两个小的抓心挠肝,直到马车到了新宅都没问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