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冷风习习,街坊左右都收了摊,叶昭文喝了酒,心情好,下了车,司机扶着他,颤颤巍巍地往府里要进。
也是这个时候,一个黑影兀地从旁冒了出来,往司机身上一敲,司机顿时身子一软,带着叶昭文两人重重摔倒在地。
人影直直站着,盯着地上还在左右晃的醉汉,把人拉起来往肩上一扛。
要说这人啊,清醒时好抬,昏了也好抬,偏偏就是这醉汉最难处理,可这人影却是十分轻松,把人扛起来走的也是非常稳当。
叶昭文喝了酒,被扛着顶着肚子,十分难受,痛苦地哼哼卿卿出来,还有一阵恶心感涌上来,他顿时挥着手想去吐。
人影似是察觉到了,将他放下,扶着他去一旁吐了个痛快。
迷迷糊糊中,叶昭文吐了个舒服后,只感觉有人轻轻柔柔地给他擦去嘴边的异味,随后身子一轻,靠上温暖的东西,便把脑袋一歪,哼卿着睡了过去。
再之后,是自己似乎上了床,床上有股清清爽爽的味道,有人替他脱了鞋,解了衣服,又有湿湿的毛巾擦了几遍脸。叶昭文十分舒服,往床里头翻了身,又睡了过去。
随着亮光透过窗缝钻进来,照亮方寸之地,整个房间虽昏暗却也看得清事物,叶昭文缓缓睁开了眼睛。
睁眼,第一反应是迟来的钝痛,脑袋仿佛有千斤重,第二反应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第三反应是,听见身边有别人的呼吸声。
叶昭文脑子转了一下,才撑起身,手臂却被拉住了,往旁一看,缩在自己身边的,甚至一条腿还搭在自己身上的小哥儿,这不是陈鹤卿吗?!!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叶昭文下意识抬起手往脑袋上摸,一牵一动,惊醒了陈鹤卿。
陈鹤卿揉揉双眼,睁眼一看见他,面上一喜,就往他怀里扑,也不叫爷了,亲亲密密喊了声:“昭文哥!”
叶昭文昏得头痛,被他一扑,顺势又躺了回去,缓了一会儿才拍拍身上的人:“鹤卿?这是哪?”
陈鹤卿却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一直往他怀里拱,底下也有根东西不停戳着他。
叶昭文又缓了会儿,拦着他:“等等等等,别动我头疼,这是苏州?你来苏州了?”
陈鹤卿应了声:“我来寻你,你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什么啊?
叶昭文皱眉,酒真耽误事儿啊,他真的头昏!拖着嗓子问:“你来苏州找我了?”
陈鹤卿又应了声。
叶昭文应该说点什么,应该思考点什么,可是他现在思维能力确实受限,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把陈鹤卿从身上推下去,翻身抱住他:“唉别动别动,我再睡会儿,让你兄弟别戳我了,爷再睡一下。”
陈鹤卿红了脸,偏偏就是消不下去,反而一看叶昭文他就兴奋,乖乖被叶昭文抱着,凑近盯着叶昭文的脸,爱得不行地又吻了一下叶昭文的鼻梁。
叶昭文觉得痒,轻轻一拍他:“乖啊别闹,乖。”
回笼觉再一次睡到大中午,这回叶昭文醒了,头不疼了,也不困了,一下清醒了,还是脑海里意识到一个事儿才猛地清醒的。
陈鹤卿来苏州找他了!!
叶昭文撑起身子,往床上一看。陈鹤卿本不困,就是陪他躺着睡,他一动,陈鹤卿也醒了,两只亮亮的眼珠子就盯着他,浓郁的爱意恨不得溢出来淹死他。
叶昭文一拍脑袋:“你来苏州……你来苏州找我做什么?!”
陈鹤卿脸色一变,顿时委屈起来:“昭文哥,我想你啊……”
叶昭文:“不是不是,等会儿,我们已经分手了啊,你找我做什么?我过几天就要结婚了!”
陈鹤卿眼里顿时蓄了泪,往他怀里一扑:“你不要我了?你不爱我吗?”
叶昭文也不知该不该推开他,有些无奈:“我当时都跟你说了,不是我要不要你的问题,我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块的。”
陈鹤卿:“那我们私奔啊,他不同意,你就和我走,我是不能唱戏了,但我还有一身本事,我可以卖艺,卖力气也行,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他还认真地分析了这个事情的可行性,钱怎么了?名又怎么了?只要能和叶昭文在一起,他什么都不怕。
叶昭文听着,越听越离谱,他在说什么东西?他忍不住把人从怀里拽出来,想问问他是不是失心疯了,却见陈鹤卿红着眼睛已经哭了出来,一哭又把他哭软了。
叶昭文头疼:“唉你,你怎么这么犟呢?鹤卿,咱们已经断了,你别哭啊,你是男人,怎么为这种事情糊涂成这样!”
陈鹤卿:“你不爱我了吗?”
叶昭文心里咚咚咚的,陈鹤卿在难过在痛苦,他却只觉得他快把他哭硬了,甚至真想就地再好好吃一顿这块大肥肉,但这行为实在有失风范。
“我爱你,但是鹤卿,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你还这么年轻,别这么固执这一段感情。”叶昭文给他抹着泪,“你瞧瞧你,长得这么一个俊哥儿,你喜欢谁要不到呀,何必非得找我呢?”
陈鹤卿:“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我只爱你!我爱你啊昭文哥!你别不要我!”
叶昭文腹中那股火真是越烧越旺,他强忍着,干脆拿被褥挡住陈鹤卿的脸:“鹤卿,你别这样。”
陈鹤卿直接扑过来又抱住他:“昭文哥,我求你了,你别不要我!没有你我会死的!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两个一起过日子不好吗?你不是爱我吗?”
他一贴一抱的,叶昭文顿时十分尴尬,陈鹤卿也察觉到了,抬起头看一眼他,叶昭文臊得要死,正欲解释,却见陈鹤卿飞快地俯下身,拉开他的裤子,张开了嘴。
叶昭文一惊:“等会儿!你别……嗯……”
男人,总是服从欲望的,前一秒他还想着拒绝,想斩断前情,却能因对方一次主动,再次沦陷。
叶昭文咬着牙,低头看着陈鹤卿的样子,到底没忍住,两人又从中午厮混到下午。
屋内情欲浓郁,还弥漫着挥发不掉的气息。陈鹤卿抱着叶昭文,靠着他的胸膛,说:“你别走好不好?”
叶昭文差不多也想明白了,罢了,留着就留着吧,他果然还是没吃够,陈鹤卿的爱炽热又浓烈,身子也足够主动,大不了把他养在外面,自己也舒服。
想到这,他便说:“鹤卿,你知道的,父母之命大过天,我没法抛下我爹娘不顾,你要真的爱我,我给你找个住处,你暂且住在这里好不好?”
陈鹤卿:“那你还成亲吗?”
叶昭文面露难色:“这,都是定好的,我总要成家的呀,你理解我好么?”
陈鹤卿又哭了,他为了叶昭文,已经可以什么都不要了,什么财富什么地位什么家庭,都是虚的,为什么叶昭文不能只为了他呢!
他说:“我们私奔不好吗?昭文哥,你和我一起走吧!我是真的爱你!求你了,你和我走吧好不好?”
叶昭文简直跟他说不通,一个男人,为了这些私情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子啊?可他又不忍说重话:“鹤卿,别哭了,你爱我吗?那你替我想想不好吗?你别这么逼我。”
陈鹤卿想不明白,他不能理解,一点儿也不能,他从小睡的是大通铺,吃的是哽咽菜,最难过的日子,还去挖过草根吃过野菜。十几个小伙子挤一间屋子,臭气熏天的,什么没过过?他现在长大了,虽然不能唱戏,但有才艺,有力气,怎么就不能过活了?难道他们两个男人,还能饿死不成?
只要能和叶昭文在一起,再苦再累他也不怕,他就喜欢他,就要他一个!
叶昭文说爱他,为什么就不能跟他走呢?!
陈鹤卿梗着脖子,痴痴地望着他,叶昭文觉得疲惫,还很饿,叹了口气,把人使劲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捡起衣服就开始穿,临了又将钱放到桌上,说:“我走了,鹤卿,这钱你拿着先过活,不够了再来找我,你要的我真没法给你,你自己想吧,要是你还愿意跟我,我就给你找地方住,不愿意算了,我不会逼你,你也别太逼我。”
陈鹤卿又掉几滴泪,冷笑一声:“你把我当什么?窑姐儿?被包养的小倌儿?”
叶昭文梗着口气:“你!”又反驳不出来,便恼羞成怒,“你说的什么东西!老子之前对你那些好是被狗吃了吗?!”
陈鹤卿:“那秋棠怎么回事?”
叶昭文明显一愣,陈鹤卿又笑出来,一边笑一边大颗大颗地流泪,叶昭文气急,他做什么还能被一个戏子管上了:“你简直有病!”
陈鹤卿笑出声。
叶昭文有些受不了,说了一句“不可理喻”,便摔门而去。
陈鹤卿垂下首,望着床铺,身子往下一倒,靠着刚刚叶昭文睡着的地方,轻轻揉着床。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我会原谅你。
因为我爱你啊……
我爱你,所以我会原谅你的,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就好。
我什么都不要,钱也好,命也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顾。
昭文哥……叶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