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易闻。”封记冷冷叫出儿子的名字,把手机扔在茶几上,上面第一条热搜赫然显示两个字——封家。
点进去全都是封家近几年的黑料,最上面第一条是林容允和封记,委婉又含蓄地写着——出轨,包养。
第二条就是林成许和祁承——同性恋。
第三条是邵家独生子邵怀烨三年前自杀殉情,邵家因此大受重创……
封易闻连看都没看,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哼了一声,“说我干嘛?这不是林成许的事吗?和我又没关系,谁让他和一个男的在一”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封记大喊道。
杜溪张了张嘴,但看着手机上的几行红字,又抿住唇没吭声,别过头不去看封易闻。
林容允还在不停拨打林成许的电话,心急得要命,腿也不停抖着,手指抵在嘴边,头发乱糟糟的,和平时俨然是两幅模样。
封易闻委屈地瘪嘴看着封记,“爸!明明是林成许先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你不说他跑来说我,我做错什么了?”
封记被他这样子气得快要上不来气。
他早知道封易闻不省心,但没想到他能这么不省心,偏偏在这个时候把林成许和祁承的事说出来,还大肆宣扬上了热搜。
现在几乎全莞京的人都知道了——他儿子和司家那个小司总的弟弟是同性恋。
他和林容允的事当年就是被封易闻说出去的,那时候事刚出就被他压了下来,所以没多少人知道,但也险些又和杜溪闹离婚。
他要在莞京得权得势少不了杜溪家里照拂……也同样少不了林容允的聪明狠辣。
杜溪给他生的这个儿子实在太蠢,现如今这些事全都被大众知晓,邵家不仅切断了和他们的所有合作,还转头去和他的死对头周家合作了。
但凡换一家,什么孙家、李家、赵家都好说,但偏偏这是邵家——邵家独生子几年前就是因为同性恋殉情,所以他们特别反感这个,沾点边都大肆打压。
顾家他攀不上……莞京这几年都不好混,所以他只能和邵家合作,也只有邵家才能祝他一臂之力,但现在……
他又作无奈地看了一眼杜溪,继而转头看向林容允,“接电话了没!告诉他赶紧回来!”
“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养你们干嘛的!”
封易闻丝毫不惧。他就是看不惯林成许,凭什么他一个外姓人能得到和自己一样的待遇,还有肖洵和祁承那样的朋友。
原本他就想着拿祁承开涮,但没想到还扯出这么一档子事,那正好,让林成许高考失利,让他们分开。
反正这些也不是属于林成许的。
他也不配。
要是没有他们封家,林成许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和林容允要饭呢。
他一脸骄傲地看向妈妈,后者却瞪了他一眼,移开目光。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封易闻慢悠悠掏出来看,是周逸景发来的消息。
[周逸景]:事情做得不错
[周逸景]:合作愉快
他立马皱起眉,很不喜欢对方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立马快速打字驳了回去。
[封易闻]:用不着你和我这样说话
周逸景没回,封易闻也没再看手机,美滋滋地仰起头,好像干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
热搜新刷新出来的是词条是——周家私生子。
封记皱眉看着,又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低头看手机的封易闻,起身,夺过他的手机。
[周逸景]:封少爷学会骗人了?这就是你答应我做事的结果?
[周逸景]:这可是你第二次坑家里人了
封记死死盯着手机,对上封易闻震惊又慌乱的眼神,目光定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半晌,吐了口气,把手机按灭塞给他。
“林成许呢?”他又冷声问林容允。
林容允皱眉摇头,刚要说话,家里大门就被拉开,略显潦草的少年走了进来。
林成许面无表情看向封易闻,一双黑眸通红,黑发杂乱,脸上还有未消肿的巴掌印,白色染了灰的外套兜里揣着小女孩塞给他的糖和纸巾。
封易闻打量着他哼笑一声,想到祁承听见林成许他妈说的那些话的反应就感觉好笑。
真有意思,两个男的。
似乎是他的戏谑和嘲讽太过明显,终于惹火了原本情绪就在崩溃边缘的林成许。
林成许死死盯着他,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几乎是拎着他,这一瞬间什么教养、礼貌、尊老爱幼全都烟消云散。
“你到底想怎么样!从来到封家我就没和你争过任何东西,也压根没想过要和你抢什么,你爱当什么大少爷不代表所有人都爱当!”
“祁承做错什么了?他做错什么了!他有什么错你这样对他?”
“你只针对我就好了……你把我怎么样都行……为什么一定要动他?为什么一定是他?”
“封易闻…你要是再敢动我身边的人……你再敢碰他们…我就敢以牙还牙。”
“你放开他!放开我儿子!”杜溪用力拽着林成许的胳膊,拼命拍打着他。
林成许向后退了一步,离远了母子俩,顶着红血丝布满的黑眸一一扫过他们,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
客厅里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连封易闻都没说话,几个人都怔怔地看着林成许。
半晌,还是林成许率先开口,声音沙哑,或许是喊的,或许是哭的,“不管你们把我怎么样……我也不会说一句我不喜欢祁承的话,从今以后我和封家也没有关系。”
……
这是封记第一次见林成许发脾气,印象里他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总是一味地忍耐谦让,从来不会生气,从来不会做出像刚刚那么没礼貌的事……
就因为那个小中医?
他皱起眉,看向封易闻。
封易闻冷笑一声,捂着被衣服勒得通红的脖子,“明明是你!是你害我妈流产!是你抢了我所有风头!明明我才是封家唯一一个孩子!”
“还有你!”他又把矛头指向林容允,“有意思吗你们?拆散别人家就那么好玩儿?就那么有意思?”
林容允一直没出声,见封易闻指着自己慌了一瞬,立马站起身,“怎么说我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样指指点点算什么?”
杜溪也不干了,到底还是心疼儿子,没有冲林成许和林容允去,反而盯上了封记。
这一瞬间——粘贴的、缝补的、脆弱的家庭外壳终于碎掉,所有人都在互相指责,都在说自己没有错。
上一秒他们还能统一战线来指责林成许,但当包裹利益的外衣被撕开、丑陋与不堪全都掉出来、噼里啪啦砸碎了每个人精心伪造好的面具,他们就会自相残杀。
真挺好笑的。
他早该知道。
林成许静静看着他们吵闹、争辩,转身抬步上了楼,楼下的林容允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回来是来取祁承留给他的东西的。
祁承绝对没有死。
他一定是又睡着了,像之前一样。
肯定是害怕他不知道怎么选…
他以前纠结的点确实在他妈妈这里,但他没想到的是连妈妈都没站在自己这边,甚至还一直在逼他…
那些话,那些最难听的话就在他们的聊天记录里,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再也不敢往下看。
怎么可以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林成许闭了闭眼,脚下一虚差点摔倒,手紧紧攥着冰冷的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睡吧,这些事也不应该让他经历,等他把所有事情解决好祁承就会回来了。
等他变成一个简单的人。
很快了。
-
第一样拿走的是鱼缸。
鱼缸一直被林成许放在柜子里,因为怕封易闻看到,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他才会放上水看上一会儿,早上就会细心地装回盒子里,上次着急就没来得及。
刚拿下来,林成许就看见鱼缸最下面好像也有字,他一愣,快速装上水,举起来,也看清了那上面的字。
这次他们的名字在一起。
^林成许 祁承^
他紧紧咬着唇,不让失控的眼泪流下来,尽力捱着难熬的情绪将鱼缸装好,下楼。
祁承留给他的东西真的不多——小鱼缸,还有后来感冒他又给自己买的黄桃罐头,被他放在冰箱最里面一层,还剩一半。
林容允见林成许要走,这时才有些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小许,你又要去哪儿?马上高考了,妈求你了,你不能因为这件事耽误高考,你和他分手。”
看,还是这样。
他和祁承在一起根本不会耽误高考,他们原本还会一起考上最好的大学。
林成许垂眸,向后退了一步,眼见着那双手也落了下去,没再碰他,转而擦起了眼泪。
“……”
让他可怜她吗?
让他觉得她可怜然后回心转意吗?
那祁承怎么办?
“我说了我不会和他分手的。”他微微俯身,看着眼前人同样通红的眼眶,压着颤抖的声音,问出了在心底徘徊已久的问题——
“妈……我是不是只是你的工具?”
林容允怔住。
“为什么我被诬陷校园霸凌别人的时候你问都不问,我在外面挨骂的时候你当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管都没管过我,现在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却要拦着我?”
“我们有做错什么吗?”
林成许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手指摩挲着手机壳,仿佛透过黑色外壳看到了去年夏日里那个朝气蓬勃的白发少年。
那会儿他们还没有这么难。
“你知道他对我说什么吗?他说我是我自己的。”
他声音也轻轻的,只要说到这个人他就会很开心,就会特别放松。
突然一阵凉风吹乱了发丝,衣服贴合在胸膛,好像恋人在拥抱他,给予他莫大的安慰与信心。
“他说让我做一个简单的人,说想我天天开心。我们那时候才认识四个月,他都能记得我的生日,你呢?”
“我没有要求你什么,我自己也可以撑过去,妈妈,只是爸爸走了之后…你真的变得好奇怪。”
林成许才发觉自己今天说了好多话,他重重咳了一声,看着林容允的眼睛,后者眸中似乎带着深深的不解,但更多的是无尽的愤怒和怨恨。
……
对视间,林成许再也看不到5岁以前母亲那双温柔款款的双眸,再也不能体会到妈妈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他,现如今所有温情都被无尽的野心欲望取而代之,不剩分毫。
他就是替罪羊,他就是妈妈人生棋盘中的一枚棋子,可能就连爸爸去世、连他们来到封家、连他经历的这些都在她的计划里。
原来他的可怜、他的痛苦、他前13年的至暗时刻全都来自于他的母亲,他最亲的亲人,他唯一的亲人。
门被推开,风跟着花香闯进来,热浪席卷,黑发在烈阳下熠熠生辉,可曾经挺直的脊背却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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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cx]:[图片]
[lcx]:我都带走了,你给我的
[lcx]:祁祁
[lcx]:你也有好多名字啊,肖洵叫你小祁,哥哥叫你祁宝,很可爱
[lcx]:我还没当面和你说过,你的名字特别好听,里面有我,我的里面也有你
[lcx]:你不是说以后你不高兴了就让我用这个哄你吗?
[lcx]:你喜欢听我就一直这么叫你
[lcx]:我等你
[lcx]:可我真的好想你
[lcx]:我甚至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们就这样分开了,我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lcx]:你放心,我等你,我考上莞大,我听你的,你和我说的话我都记得,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回来
司舟看着不断弹出的消息,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马上就要高考了,林成许还是这样……
他去顾迟闫母亲那打了个照面,找了个可靠的人租了个新房子,把祁承安顿好了才敢出来透口气。
烟雾缭绕,他又叹了口气,把半根烟熄灭,又觉得双手空空没事做,再次点燃了一根。
箱子里的东西是祁承早就准备好的,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