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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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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无天日的监牢,凌乱的床铺,散落一地的瓷瓦碎片,一点幽暗的烛火摇曳,照亮地上模糊的人影,呲目欲裂,嘴巴大张几乎要让下颌骨脱离,灰白色的脸庞口唇发绀,浑身僵直的平躺在冰冷的地上。

雨声似乎逐渐远去,天地间只剩下急促压抑地呼吸声与过分跳动的心脏,卫涂眼前似乎有重影,现实与虚幻交叠融合一片。

“......”

“......大人!”

呼吸停滞一瞬,卫涂转过头,红血丝爬上眼球,声音有些发颤地质问:“我不是让你看好他吗?”

“......我。”白术没见他这样的神情,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大人!”实积看出他状态不对,挡在白术前门快速解释道:“白术已经吩咐了狱卒片刻不离的守着,自己也未曾离开大牢,方才不知哪里刮来的一阵大风,将牢里的蜡烛全吹熄了。”

“等我们赶来的时候,赵六七就已经死了。”实积凑近一步低声,卫涂扶额神情有些痛苦,他身形不稳踉跄一步,摆手拒绝实积的搀扶,略带歉意的眼神看着白术。

“......抱歉,是我——”

他话未说完,似乎猛然间发现了什么,接过狱卒的灯盏小心翼翼的绕开众人,走到墙角出蹲下,伸手摩挲,一小撮赤红色的毛发暴露在火光之下。

卫涂倏地站起,血气上涌眼前发黑,忽然感觉身后撞上结实的胸膛,熟悉的声音响起。

“狐狸毛发?”

手肘被人托着,卫涂转过身眼神明亮,“殿下。”

“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褚垣避开他的目光,伸手接过他捻在手里的毛发:“的确是狐狸毛发,哼,这儿窗户都没几扇,怎么还能跑进只狐狸来?”

确认卫涂站稳了,他撒开手朝赵六七走几步,不远不近地探头看,语气轻松地说道:“这才是真的见了鬼的样子。”

“仵作呢?”褚垣转身将毛发递给白术,又冲着实积问道。

“在......”

“来了来了!”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头发乱糟糟地跑过来,声音洪亮地喊:“仵作孙重明来了!”

廊外风雨风雨不见停歇,褚垣站在暗处等待仵作尸检结果。

“殿下!”温鞍触不及防从审讯堂窜出来,见褚垣心思搭理他,便自顾自的说起来:“你这衣摆都湿了,想必也是急忙赶过来的,不愧是殿下,为尽早破案奔波忙碌,陛下知道了肯定是——”

“嘶——”褚垣猛吸了一口气,转过身走前一步,眯眼盯着他,责问:“你为何要瞒下是你叫赵六七候在醉仙楼外这件事,且,你一来对证,赵六七便死了,难道是你......?”

“殿下!”温鞍后跳一步,双手举起,急忙说:“此事我并不知情,赵六七也并不是我叫来的!跟何况,赵六七死时我正与少卿大人谈话,怎会有时间作案!”

“他非你所杀,却可因你而死,”褚垣步步紧逼,语气快速:“他一死最大得利者便是你,原先我倒是不怀疑你,如今看来——我似乎想起一件往事。”

“当年武举,是秦敏亮胜你一招,夺得魁首,难不成你......?”

“绝对没有!”温鞍退无可退,便挺起胸膛,大声反驳:“我乃肃国公之子,即便是当个乞丐,也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乞丐,少当个武状元也不过是多挨我爹两句骂,而且秦将军为人敞亮豪爽,我与他是莫逆之交!”

“殿下如此怀疑我,便是践踏我与他的情谊!”

“噗,”褚垣瞧他说得信誓旦旦面红耳赤,没忍住笑出声,“别在我这儿演,都是些酒肉朋友,说出来也就你自己信了。”

“殿下......”

温鞍还欲争辩,褚垣伸手一指,叫他滚回审讯堂,前者刚咽下窝囊气灰溜溜走进去,一阵风吹竹叶晃动,多日未见的青竹便如鬼魅伫立在褚垣身后。

“有线索?”褚垣稍稍侧头,低声问。

“是,”青竹站在暗处,神秘兮兮地说:“有人看见夜宴当晚崔怀的确跟一个人从中和殿先后出来。”

“谁?”风吹雨进来,褚垣往里退一步,彻底被暗色笼罩。

“中书令庄珂楣庄大人。”

“她?”

“殿下认识?”青竹略带疑惑,庄珂楣是方丞相倒台后迅速崛起的新秀,正好是褚垣离开朝堂的那七年。

“力排众议在邺平设立不受宵禁管辖的西坊,并将这形制推广到各地方,”颀长挺拔的背影走进褚垣的余光中,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帮酸腐油子没少参奏她,不过我倒是欣赏她不破不立的气势,让我漫漫长夜有个去处。”

想起在瓦舍勾栏外等待的时候,贩夫走卒美酒美食,顺着想到柏溪是不是到日子去看牙了。

“只可惜天色已晚,”青竹继续回禀:“庄大人未能看清那人的模样,而且.......”

“说。”褚垣眼神看着别处,手指不自觉地把玩无事牌。

“是庄大人听闻我在追查夜光杯失窃,特意告诉我的。”

这句话可算是把褚垣的注意拉回到青竹身上,他垂眸沉思默想,片刻语气有些意外地说道:“她倒是不像会趋炎附势之人,此举有些刻意。”

“要我盯着她吗?”

“不,你继续调查崔怀当晚所见之人究竟是谁,至于庄珂楣,”褚垣说着又将目光移向别处,“等她安耐不住了,自然会来找我,当下最重要的是将那晚与崔怀交谈之人找出来,去吧。”

“是。”

自母亲死后,褚垣作画的次数屈指可数,夏日雨季,冬日寒风,秋日疲倦,春日潮湿的时候更是只想窝在房里呼呼大睡,只是长廊雨珠成帘,黄昏暗时未点灯,郁郁葱葱竹叶簌簌,君子孤身长立,让他久未拿笔的手有些技痒。

卫涂盯着廊外的山石树影发愣,雨声淅淅沥沥,顺着竹叶落入泥土,偶有凉风吹过,逐渐燃起的暖灯透过窗照出雨的形状,他独自站在那里,无人打扰。

一声咳嗽传来打破了这宁静的氛围。

“我说少卿大人,”褚垣戏谑地声音响起,将看着远处愣神的卫涂拉回到现实,“身子骨弱就别出来悲天悯人,你若是病了,查案的重担全落在我身上,到时候我嫌麻烦直接找个替死鬼顶罪。”

他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一时望着褚垣没有搭话。

“莫不是赵六七死状吓着少卿大人了?”褚垣单挑眉毛垂眸,浓密的眼睫遮挡各自的情绪,双手抱胸依靠门柱。

“啊?”

“啊?”褚垣学着他呆呆的样子也张着嘴发声,嘴角挂着笑站在他身旁,探着头去瞧他原先盯着看的地方,突然睁大眼睛,神情惊惧,指着哪出高声喊:“赵,赵六七!”

“什么!”卫涂猛吸一口气,朝那处看去,确实被雨幕夜色逐渐笼罩的景色,模糊不清,他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一步,几乎要走近雨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狂的笑声不加掩饰的传来,褚垣抓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回原处,“我说少卿大人,你这样好骗,到底是如何当上着大理寺少卿的?”

预想中被戏耍的生气并未如期而至,他看过来的眼神更多的是无奈,看褚垣笑得弯眼,甚至也跟着颔首轻笑。

如此云淡风轻的表现,反倒是让褚垣收敛笑容,神情疑惑歪着头盯着他:“你笑什么?”

“嗯......”卫涂稍稍转过身,眼底笑意未散:“我见殿下高兴。”

“哈,”褚垣附和着笑一声,移开眼看着远处淡淡地说道:“赵六七尸检结果如何?”

仵作的尸检结果仍声声在耳,卫涂收敛笑容,有些凝重地说道:“无内外伤,体内未发现毒物,赵六七是被吓死的。”

一个五大三粗的八尺男儿,竟在转瞬间没了气息,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总不可能是只狐狸吧?

狐狸?崔怀死亡现场也有狐狸毛发......

“死前有何异常?”

“据白术所说,”卫涂抬手摸了摸眉毛,似乎是被蚊虻咬了,“赵六七死前并未有异样,吃过晚饭后便躺在床上歇息。”

“难不成还真是秦敏亮冤魂索命?”褚垣开玩笑地说一句,卫涂扬眉看着他眨了眨眼,眼见没能缓和气氛,他清了清嗓子说:“少卿大人有何看法?”

“若真是冤魂索命倒还好,”卫涂接上了褚垣的玩笑,“请个跳大神的驱驱邪也算有个交代,我在这方面倒是有些人脉。”

一边眉毛扬起一边眉毛压低,褚垣大小眼地斜他,皱着鼻子语气有些怀疑,“我看你就像跳大神的。”

似乎是被褚垣的表情逗笑了,卫涂嘴角有些颤抖,借着张嘴说话不动声色吸了口气:“只怕赵六七的死牵扯更深。”

“你是说温鞍?”

褚垣了解温鞍的性格,若是他说没有那便没有,有人企图借他的手杀人,虽然褚垣想不明白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声有什么好败坏的,但这背后的人或许看中的是温鞍背后的温家势力,要拉他们下水。

卫涂蹙眉似乎再努力回想什么,随后抬手掩唇,含糊不清地嗯一声,说道:“赵六七曾说,是一个自称温家家丁的人前来寻他,让他前去春满楼,不过给的定金赵六七花完了。”

“温鞍是怎么说的?”

“温鞍否认了这件事。”雨顺着风飘了进来,卫涂侧身挡了挡,“原本当务之急是找出赵六七口中的家丁,只是.......”

“只是赵六七死的突然,”褚垣觉得距离有些近了,侧目向后退了一步,“如今是死无对证。”

“这几日我会派人紧盯温鞍,他与赵六七证词不一致,若未有欺瞒,便是有人从中作梗。”握拳掩唇,轻咳一声,说:“赵六七之死暂无线索,只能先放一放。”

褚垣略一沉吟,随后漫不经心地说道:“秦敏亮案暂无头绪,不如重回崔怀案。罗谷桐对与崔怀争吵缘由语焉不详,又在秦敏亮死亡现场,倒是值得一谈。”

“他为人谨慎,若以问询为目的恐怕无功而返。”

两人交谈时,闪过几只蚊虻坏了这严肃的气氛,褚垣向后闪躲,接着说道:“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幌子?温鞍虽平庸无奇,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叫他寻个借口喝几杯酒,该问什么问什么。”

“不愧是殿下,”卫涂抬手轻挥,赶走他眼前恼人的蚊子,说道:“行事思虑周全。”

他出乎意料的举动,让褚垣有些心悸,担心被看出破绽,褚垣大袖一挥,冲卫涂哼一声,喊着少在这拍马屁,扭头离开。

而几乎是他转身的瞬间,卫涂的眼神暗淡下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愣神,身后又来一人,他没回头低声说道:“白术,替我修书一封。”

“送往何处?”白术走前一步询问。

“中书令,庄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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