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们做文档，放图片前，有必要先做个提示。”祝穗礼看着爬虫市疑似异世界物质污染的人类，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就是嘴略歪脸略斜，一股不适的反胃感油然而生。

余洄：“姐姐，庭洱和鸿声不在，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也没看过重点。”

“好好听课。”严厉的富贵老师划掉图片说结论：“这种侵袭人类精神的物质与多年来飞禽市屡禁不止的邪教组织有异曲同工之处，民间统一将这些污染人类精神状态的异世界称为“深渊深处”。

“不正规的实验表明，‘西幻故事’世界里精灵和精灵的草药，’神话传说‘里跑出来的动植物天然对‘深渊’物质有抑制作用。”

路琼：“难道所谓的抑制作用不是不同的异世界在抢占我们的生存空间吗？”

陈桓：“同样是被抢，毛茸茸的九尾狐和听起来就不是好东西的深渊物质，你选哪个？”

“……”

经典难题，裹满巧克力味的屎和屎味的巧克力，该选哪个？

富贵老师维持课堂纪律：“‘西幻故事’世界通道已堵死，人类的精神世界玄妙，‘神话传说’里的动物凶性难辨，培育其中植物当作盆栽观赏，或能抵抗‘深渊’物质在不知不觉中入侵思维。

“爬虫市多次组织抓捕无故破坏市容设施的‘隐世人’，发现此类人员一旦聚集数量过多，周围人类的精神状态在逐步同化。”

“听说爬虫市的内部人员受到精神污染，被策反了好几个，放跑了一大帮人，爬虫市本来就地广人稀，真成打地鼠游戏了。”陈桓上课摸鱼，在光屏上玩连连看，成功连接三个地鼠消掉。

富贵老师滑至下一页的图片，光影跳跃间，图片里的少年似要向人走来。

“啧啧啧。”路琼评价：“拍照的人绝对夹带私货。”

富贵指着图片：“随家最小辈随燕归，二十二岁，今年六月正式毕业，没有选择继续念书深造，本月初的公示显示他已进入异世界管理局，初步认定随家是想借他在联邦占得一席之地。据民间观察，他亦是出世人，进出的异世界应当是‘神话传说’。

“爬虫市动乱中，他及同行人未被精神污染，经同行人描述和物证相佐，判断是他送人的自制药包在发挥抵抗作用。”

祝穗礼专心观察图片里的人，和多年前凭空出现的小孩有没有相似之处。

路琼头伸过来，搁在她的肩膀上，“姐姐喜欢这种弟弟？”

她看了半天，很遗憾，她已经忘记四年前和她共苦过一段时间的小孩长什么样了。

祝穗礼偏头，揉揉耳朵，“我有弟弟。”

富贵：“发财回中心区，异管局有六成的概率会派他作为接待。”

“真惨，没毕业就要被催着上班。”祝穗礼感慨得真心实意。

陈桓进入下一关连连看：“姐姐，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十八岁就出来打工了。”

祝穗礼靠过去看他屏幕，“消下面这个。”

他听从雇主指示，消完这个，顺便一带二，找到接下来的两个消掉，“厉害啊。”

祝穗礼眉眼弯弯，没说话。

她本来就不是喜欢出门玩的人，祝穰满名气越大之后，她更加懒得出门。

连连看这种小游戏，她在家有段时间格外沉迷。

“咳咳咳。”富贵老师猛咳，力图把两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它陡然放大音量：“异管局社会事务科副科长李无恙，29岁，为人虚荣胆大，口腹蜜剑，笑里藏刀，专门负责招安安置‘天选者’的家属，你重点小心这个人，发财弟弟专门标黄了他。”

路琼没骨头似的往祝穗礼身上靠，“祝穰满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这么评价他。”

祝穗礼琢磨措辞， “我要小心，不是他会小心，问题不大。”

“说明这个人像出门从天而降的鸟屎，恶心但是没啥办法，特别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水洗头。”陈桓成功进入连连看第四关。

比喻恶心且生动形象。

三人一机齐齐转头看他，陈桓连方块的手一抖，“你们看我干嘛！”

祝穗礼：“你真了解祝穰满。”

“我不傻！”陈桓为自己抗争，“你好好在松雀乡度假，祝穰满和异管局拉锯三四年，现在松口送你去中心区当人质，而他作为专门安置家属的负责人，异管局势必会派这个人模人样的人来接你……”

他状作思考，强调刚才的比喻，“说明他确实是在找不到厕所和水源的景区里，沾到的鸟屎。”

路琼帮他连上一个连连看，语重心长道：“下次派你去找祝穰满要升职加薪。”

富贵困惑：“可你们的工资不是我发的吗？”

祝穗礼把富贵老师推回去讲课，跳过有点恶心的话题，“我们预定什么时候启程？”

余洄查看消息，“根据新传来的行程安排，下周六中午十二点准时飞往中心区。”

用来上课的光屏正中央挂上一个哭泣脸的颜文字，富贵的铁皮外壳都挡不住它的伤心，“发财，我们的青椒没法种了。”

“回中心区可以直接买。”

富贵老师不接受这个答案，伤心小鸡的原形跳出来，跳到祝穗礼头上，用短短的翅膀埋住了脸。

“富贵老师罢工了。”祝穗礼打开光屏摄像头，黄绒毛和她的黑头发缠在一起，“时间不早，放学了，一人一份学习资料，下周六见面考核，别忘记。”

“行吧，姐姐，下次我们来蹭夜宵。”

不用上班，不喜欢出门的祝穗礼作息健康，早六晚十，从来不吃夜宵，也不喜欢和人吃饭。

路琼说来蹭饭，四年间蹭上的机会寥寥可数。

“等到中心区，祝穰满请你们吃夜宵。”祝穗礼站在门口送客。

陈桓：“夜宵就不用了，下次来让我摸摸你的猫吧，都要走了，你养的猫我都没见过。”

祝穗礼捻下衣袖上一根白色的毛，“它比较向往自由，不喜欢陌生人，你下次给它带点好吃的，它喜欢吃就会出来见你了。”

“喵呜。”

关上门的间隙里，陈桓看见一根蓬松的大尾巴自吊顶上挂下来。

余洄听见祝穗礼笑着说道：“你交上新猫友了？”

大门彻底合上，砸了大价钱建造的隔音层完美隔绝出里外两个空间。

“呜—噜。”

祝穗礼听不懂祝红的狐狸语，看它的表情神态，祝红今天的心情应该不错。

“我们下周六去中心区，你去吗？”

祝红沿着吊顶，爬到墙侧连接吊顶的猫爬架上跳下来，跳到桌上点点头。

祝穗礼忍不住握住它的爪子，捏捏爪垫：“你还记得几年前和你一起来的小伙伴吗？他说不定还认得你。”

“喵。”祝红记得他邻居家的猫。

地位崇高，拿爪子怼人脸，故意从高处往下跳，踹倒桌上的花瓶，拿主人的背当起跳器，逃之夭夭，照样没什么事情。

祝穗礼听不懂，戳戳富贵：“你能不能装一个翻译狐狸猫语的翻译器？”

小黄鸡露出脑袋，叽叽喳喳地反抗：“你怎么不让它说人话，谁家狐狸没事学猫叫的？”

祝红双爪交叠，脑袋趴在上面，静静看富贵吵。

它不是刚开始接触陌生环境、什么都不懂尝试学猫叫的狐狸了。

它前后加起来几十岁的年纪，跟四岁的小辈吵什么。

“富贵老师神通广大，什么都会，所以我问问嘛。”祝穗礼哄道。

富贵：“我出厂没有装动物声波翻译器，识别不了它们的语言，按照实验来看，动物声波翻译器翻译的成功率不是很高。”

“不要紧，祝红能听懂我们的话。”祝穗礼抽开祝红身前的椅子坐下，“我们去的中心市地方没有松雀乡宽阔，人挨人挤。”

那时她每天坐地铁通勤，车门打开，浓郁的人味扑面而来，她好像搁浅在礁石的海鱼，海浪扑上来全是一股腥味。

“呜？”

真的吗？

祝红脑袋一歪，它住的地方好像没多挤。

祝红的想法朦朦胧胧地传过来，祝穗礼微愣。

她和它对中心市的感官似乎天差地别。

她没多想，“你和我一起走，他们肯定会发现你是一只会学猫叫的狐狸，你小心点，有人抓你记得及时跑。”

“咕噜咕。”祝红抽出爪子搭上她的手，伸出的尖爪在她的皮肤上映出四个小洞。

只要它再稍稍用力，她的手将如破皮的小笼包般流出鲜血。

富贵在她头顶道：“发财，我们这里你最脆弱哦，上个月你少穿了点衣服就感冒了。”

“谢谢提醒，我们这里我最不容易死。”祝穗礼反手握住祝红的爪子。

它锋利的爪子嗖地收回去。

她顺爪抱住整只狐狸，“明天清点菜圃，后天收拾行李，大后天摘未成年生菜配烤肉，吃完烤肉，祝红你该洗澡了，你快变成一只灰狐狸啦。”

“嘤。”祝红听起来不怎么情愿。

*

周六启程当天，气温升高，灿烂的阳光下有人穿背心，有人脱掉毛衣露出里面的长袖T恤。

“我说了今天很热。”穿背心的余洄接过梁鸿声的毛衣。

风吹散毛衣裹出来的闷气。

梁鸿声：“体谅一下，最近修炼有点岔气。”

鸟雀飞行器停在他们不远处的空地上。

门开，富贵伸长两个机械手，推两个超级大的行李箱现滑出去。

宋庭洱和路琼一人拦住一个行李箱。

富贵拎出身后一蛇皮袋的带泥蔬菜，拽到鸟雀飞行器旁边。

飞行器里伸出两只自动钳，夹住蛇皮袋往里拖。

机械女声响起： “包裹编号1007031914已接收，预计今天12:00寄出。”

寄出包裹，富贵朝屋里喊道：“十点多啦，发财我们走了，不然我们的菜到得要比我们早啦。”

“来了来了。”牛仔外套配黑长袖的祝穗礼抱着祝红跑出来，快速躲避阳光躲进车里。

四年时光，他们五个人从刚开始挤一辆车，变成五个人分散坐两辆七座车。

路琼和余洄坐前面的车开道。

陈桓、宋庭洱、梁鸿声跟着富贵和祝穗礼坐后面的车。

宋庭洱坐前排开启智能驾驶。

四年时光，出息得不仅就他们五个人，以小楼为原点，百米半径内的空地全是她家的地盘。

不会有任何一辆陌生车。

半运行状态的智能驾驶完全能够依照设置好的轨迹，自主送他们到私人飞机场。

梁鸿声和陈桓坐中间，陈桓将身子扭成麻花看后座的祝红。

祝穗礼笑道： “我养的猫，不可爱吗？”

陈桓欲言又止：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是只狐狸吧。”

车里没阳光，梁鸿声重新套回毛衣。

“对啊。”祝穗礼对肯定陈桓的眼光，“它名字叫祝猫猫，小名红包，我管它叫红红。”

白狐闭眼，安适地在她怀里养神。

陈桓看看白狐，看看她。

祝穗礼揉醒白狐，“红红，跟弟弟问个好。”

祝红头埋进她怀里，拒绝社交。

车行平稳，祝穰满造的私人飞机场里，飞机正在待命。

“滴——”小鸡富贵跳出来，玩闹似的撞向祝穗礼的额头，画外配音道：

“电影女主一日体验卡已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