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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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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回背脊一凉,心跳快了几拍。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倘若一味拒绝,自己这不识抬举的恐怕是不好混了吧——

当然也有可能人家压根不会在意,这样其实是最好的结局了。影视美术说好听是搞艺术,可是干这行的哪个不是自诩艺术家,他并非不可替代,混到最后,看的还是人情,这也是姚金山这种人能当上老大的原因。

但他就是下不定决心——即便自己是个直的,他也做不到。他相信这世间最朴素的道理,他无法忽视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

于是他决定继续践行自己的人生哲学。

“抱歉,葭姐。”孟回深吸一口气,低头挤出一个牵强的笑,“是我不识抬举了。”

黄葭看了看他,轻轻笑了。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慢悠悠道:“你啊......就是太老实了,老实得让人觉得有点可惜。”

孟回只能尴尬陪笑,以保持一点体面,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

步行回到酒店,睡前漫无目的刷了会微博,一条热搜爆了:

#谢少容北京疗养院逝世享年50岁#

看到这个,孟回心里一动,他拉过好几部谢少容的片子,印象最深的是1994年的《阿南》,这部片子真的好,无论是剧情还是镜头,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20岁的谢少容第一次拍电影,就靠这部片子拿到了柏林影后。此后星途一路顺遂,直到她忽然宣布跟某位豪门浪子结婚,然后就此从娱乐圈隐退。

具体事迹孟回并不清楚,但他还是在看到这个热搜词条时心中一阵唏嘘。

眼前浮现出阿南的脸,她最后面无表情地杀死情人,在尸体旁边点起一支烟,烟雾缭绕中,她低吟浅唱:

“这才是人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孟回还记得,自己跟何许一起看的时候,何许忽然提了一句:

“感觉你跟她的侧脸有些相似呢。”

孟回:“何老师,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你的滤镜厚得有点吓人了啊。”

............

热搜前几位的都是有关她的一些其他词条,诸如:

#谢少容阿南抽烟镜头申遗#

#谢少容千禧年的最后一梦#

#李行舟拒谈谢少容死因#

除此之外还有

#谢少容婚姻不是围城而是坟墓#

#曝谢少容曾为李氏留下一子#

#李家律师函警告各大平台#

等等。

广场上一片吊唁狂欢,谢少容的一些经典剧照被广泛流传,镜头里的她或冷傲、或典雅、或妩媚,每一张都美丽得宛若神灵,带着记忆的温柔、泛着暖色的辉光——任谁看了不为这样一种美好的逝去而心碎呢。

于是再没有人提及她宣布隐退时的一些冷嘲热讽,以及她后来想要复出未果、行为变得神经质的邪门分析,关于精神状态和容颜衰老的报道到最后也已激不起一丝涟漪。那些刻薄的话题此刻都隐没在悼念长文之下,比起被嘲讽,被遗忘似乎更能让她痛苦,但现在全都无所谓了。

在她终于死去之后,全世界又开始爱她、怀念她了,她又重新回到了人们记忆中20岁的样子——风华绝代,永不衰败。

娱乐圈做到极致又怎样,身处那种环境,灵魂最终会被一点点蚕食。孟回自认清醒,清醒地旁观每一场网络上的狂欢,这些全都与他无关,他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进去。

第二天的开机仪式孟回没去。一人在家研究剧本,宝船和倭寇巢穴的设计是同步进行的,先前他主要在弄莲花村和皇宫,只断断续续顺便查了些参考,看了下大计划,他得开始着手弄了。

办公室有几本明代建筑相关的书,他放在手边随手查阅,边看剧本边构思,灵感不多,又把相关的电影全部翻了一遍,他忽然想起有部老剧,下载下来看了几集,虽然比最近的大部分剧都要考究,但具体的建造细节还是有点简略。

这种时候总要取舍,近几年的影视作品大都格式清晰,色彩鲜艳,细节花里胡哨,但很多不考究。孟回理解这一情况,一年到头立项的片子那么多,预算时间都有限,真要仔细地打磨一部剧成本就太高了,不如请几个流量明星,多拍点慢镜头和感情流,后期买几波营销,工业流水线化宣发,虽腻但稳,老板们是要挣钱的,挣钱之余能兼顾匠心当然最好,兼顾不了也无可厚非。

这么想着,孟回忍不住吐槽自己,在这行浸淫多年,当初刚入行时的雄心壮志到底是消磨得差不多了,真的一点点变成了混子......

如果一直跟俞琦老师还好,俞老师比较老派传统,没那么浮躁,对美术要求很高,常常跟他们说,即便时间紧预算低,也不能从心理上就开始糊弄,就算同质化的作品泛滥,很难再有发挥巧思的空间,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挖掘一些有趣的细节,兼顾考据和灵感,作品呈现出来时,幕后有没有用心,观众是能感受到的......

******

一周之后,置景开始进六合村,方案早跟导演确定过,b组开了之后,办公室人员更加不够用。

就程绍一个现场美术,他盯a组,姚金山提了几次,说得补充一个b组现场,制片组始终没给批,于是姚金山和崔勇只好轮番去盯,场景这边,雷鸣春自己负责莲花村和皇宫,孟回画完概念也没法闲着,得自己去盯倭寇巢穴。

难得这天不用去景里,导演那边临时要一张水战的图,是夜戏,需要孟回速速出一张图,主要是氛围和人的站位、动作,下午姚金山才发了实景图过来,要求晚上给导演对。

孟回真的很讨厌这种临时加的急活,完全没时间好好研究,闷着头就开始找参考,想构图,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脑子嗡嗡的,坐得他屁股都有点麻了。

期间他收到了两条微信消息,是何许发来的。

十一点半,在他改了四遍之后,图终于通过,孟回黑着一张脸,起身倒了杯水,准备走人。

“小孟今晚帮绍子去现场盯一下吧?”姚金山忽然进门,随口指派,“就1.5页纸,估计快。”

b组拍夜戏,十二点大部队就要出工,这个孟回知道。又听姚金山那意思是程绍在现场搭讪某位演员的助理,人家不理他,追了好几天最后给人追烦了,当着所有人面跟他摊牌,让他好没面子,他这下可是受了情伤,回来后不管不顾一顿喝酒,喝完即倒头睡去了。

出于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姚金山很大度很善解人意地没有追责,并慈爱地表示让他好好睡一觉。——但是活得干。

“盯不了。”孟回轻飘飘回绝。

“啊?”姚金山一愣,似乎没听清。

“我说我盯不了。”孟回面无表情重复一遍,“谁的活谁自己干。”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心道真是稀奇,孟回今天是吃错药了么,这小子怎么忽然这么硬气了。

雷鸣春跳出来圆场:“小孟啊,你看你图刚过,暂时没啥事,兄弟们这都腾不开身,你就受受累,帮他顶一会,大家不都是这么互帮互助过来的吗。”

“他干现场的,不知道今晚几点出工么,非得这时候出去喝酒,指望谁背后伺候他呢?”

“这,这个,事已至此,你就帮个忙,把工作做完,明天上午你回来补觉就好啦。”姚金山已经有些挂不住脸了,但还是自以为好脾气地耐心规劝——他觉得自己自从当了老大真是收敛太多了。

“草,听不懂人话。”孟回冷笑一声,“把人当傻逼呢?明天料就到了,我那景一周后就拍,郭师傅脾气大,你们谁能跟他说明白话?不还得我自己去么?我上哪补觉?”

这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喝酒的是程绍,怎么醉了的是孟回?他到底怎么了?

翟明月也听得心惊胆战,她从没见过孟回这样说话,印象中这哥一直都是温言软语的,被崔勇气到爆炸也顶多阴阳怪气两句,这种程度的热战绝无可能发生......

孟回没再理会任何人,关上电脑就走了。

出了门,隐隐听到一句迟来的脏话:“他妈的,什么b人都敢跟老子大小声......”

其实要是放在以前他真无所谓,老好人惯了,自己受点委屈吃点小亏,大家嘻嘻哈哈一切如常,这种程度根本算不上什么事的。

但这会他心情实在是烂,何许那两条消息历历在目,他大概马上就要失去理智了。

回了房间,崔勇没在。

孟回心烦意乱,第一时间去浴室洗澡,不耐烦脱光了,衣服扔了一地。

水汽氤氲,热气扑面,他站在花洒下,闭着眼让水冲刷,可脑子里全是那两条消息:

「孟孟,我要订婚了,3.18号。」

「想了想还是该告诉你。」

孟回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朦胧的自己。一如既往的苍白如死,手背上的疤痕错综蜿蜒,好在浅淡了不少,只两条特别明显。站了许久,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刚准备擦头发,才发现没打洗发水。

重新回到水龙头下,关于何许的记忆忽然开闸。

他有些站立不稳,心中密密麻麻爬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有种情绪似乎要破胸而出。

只是分手而已啊,又不是死人了。过去这一个月他一直在对自己重复这句话,是啊,只是分手而已。为什么自己要如此矫情,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呢?

但这种心情无法排解,他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觉得委屈,到愤怒,到故意回避粉饰太平,再到绝望。

一切散去后,盘踞在心中无法消散的只剩下孤独。

浴室里呆得太久,他感觉有些缺氧,意识开始晕晕乎乎,随意摸了把脸,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留了许多眼泪。

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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