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边到越南已经过了半个月。

外面下了雨，打在屋檐，噼里啪啦的。

连日的降雨让空气更加潮湿。

没有灯，屋里黑漆漆的。

“哗啦！”门上的锁被打开，是送饭的。

一只手伸进屋，丢一下个盆，门就又被锁上。

高杉从残破的床上起身，带着脚镣，长席刚刚好到门口。

米饭拌上一些青菜，很淡。

没有筷子，高杉抓起米饭，塞进嘴里。

一旁的尿桶散发着腐臭，高杉已经闻不到了。

回到床边，看着窗外的阴雨，高杉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

当时的自己是没有办法的，他只能先将卞海洋压向海底。

他怕。

怕枪声一响，再次失去。

他会恨我吗？

恨也是应该的的。

自己本来就不应该奢望。

此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又是哗啦声。

Alex进了门，跟在他身后的打手把人推进门，又再次锁上。

Alex非常颓废。

因为在海上，‘陶敏’的船发生二次爆炸。

Alex的船也被波及，无法正常行驶。

最后竭尽全力追上尹明明了船，两人才得以逃脱。

尹明明不是会出手相救的人。

Alex只好清空了自己的户头。

“该死，早知道还不如死在海上！”Alexe愤愤道。

“你吃过了？”Alex看到门的饭盆道。

“嗯。”

“把脚伸过来。”Alex坐在床尾，手里拿着一个瓶子。

“用手表换的。”打开瓶子的一瞬间，是酒精的味道。

“嘶--”高杉感觉到刺痛。

“忍一忍。”

高杉的脚已经被铁链磨的发了炎，Alex小心翼翼，动作很轻。

“也不知道栓这个有什么用，外面…”说着，Alex抬眼看了下高杉。

高杉憔悴的像个病人，Alex心疼不已。

“反正外面全是人，下次我找她说说，把这东西给你解开。”

“当时，你为什么会被包围？”高杉把脚收回来问。

“王蓉走后，我就想和你先回香港，可是，备用艇不见了，我觉得不对劲，让保镖叫了艘私船，然后就去找你，途中听到有个安保正在打电话通知海警，正要走，却被那个叫lyven的女人缠住，没说几句，她就突然变脸，我只好…”

听到这，高杉对自己在海上过于相信陈丽雯而心有余悸。

如果陈丽雯没有及时救下卞海洋…

高杉头开始疼，这是来到越南之后才开始有的症状。

也许是当时海上的二次爆炸的影响。

当时自己离得太近了。

高杉想着，下意识的用手揉了揉头。

“头又疼了？”Alex终于了有改变话题的契机。

放下酒精瓶，Alex又温柔的帮着高杉按着太阳穴。

“你说，王蓉出卖了我，我一直想不通。”Alex借机问道。

“她一面想让别人当他的替死鬼，一面又让警方帮自己除掉你，两边的危机都解除了，这样她就一身轻的离开了。”高杉说着理由，不管Alex信不信。

过一须臾。

“后天有人会来。”高杉放低声音。

“什么？”Alex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听到他们的对话，好像是大老板。”

“你能听懂他们说话？”Alex有点诧异。

“只能听懂一点点。”

“你的钱快花完了，等到他们榨干你之后，我们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Alex对尹明明的老合作伙伴还抱有一丝幻想。

“那我们…”

Alex因为心惊，已经忘记了手里的动作。

“想办法，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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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海洋的身体其实早就好子，可卞美琳硬生生让其在医院多住了几天。

“好啦，可以吃饭啦。”

营养超级丰富的花胶莲藕烫，卞海洋却有些食不知味。

“来，吃块叉烧。”

卞海洋并不饿，但也乖乖吃下。

他不想再让卞美琳担心。

更主要的是怕卞美琳不同意他再继续现在的工作。

“那个，小姨我…”

“来，再吃点青菜。”卞美琳又夹起一根青菜。

很明显，这是再堵卞海洋的嘴。

这几天，都是如此。

卞海洋不想再拖延。

“小姨，我不会放弃的。”

说完的一瞬间，卞美琳像定住了一样，端着碗不知道是夹菜还是吃里面的白饭。

“对不起…”卞海洋喃喃着。

一颗眼泪滴下来。

“你知道我接到通知的时候，有多害怕…”卞美琳哽咽着。

“真的对不起…”卞海洋不知道能说什么。

“算了，说再多你也不会听！”卞美琳放下碗生气的离开。

卞海洋没追上去，只听到关门声。

汤还漂着香味，卞海洋舀起一口，鲜的很。

虽然没有味口，可汤还是被喝完。

收拾好，卞海洋走到房门前。

“小姨，烫我喝完了，碗也刷过了，嗯…汤很好喝。”

房间里没有声音，卞海洋知道小姨的气还没消，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下着雨，天色是灰暗的。

“别怕…”

卞海洋回想起那天在海里，高杉在耳边的话。

‘他当时手上还有伤，泡在海里会不会…’

‘我现在为什么在担心一个逃犯…’

现实与情感交织在一起，抑塞在心头，苦闷的很。

卞海洋走到卞美琳房间门口。

“小姨，我出去一下…晚上回到给你带糖水。”

没有回应，卞海洋没有强求，出了门。

维多利亚巷，广场上游客很多，相对还算安静，海风吹过，清爽舒适。

找了个角落，卞海洋隐在人群中。

海上漂着船，行驶缓慢，海面波浪荡漾，微光粼粼，对面耸立着高楼大厦，隔海相望，繁荣蓬勃。

风景再美，卞海洋也没有兴趣。

更多的，是那海面。

“嗡－－－”一声般鸣。

低沉悠扬，却让卞海洋感觉到一阵冰冷。

‘他为什么要档在我身前，却又把我按进海里…’

‘是让我生，还是让我死…’

这算是答案吗。

我在他心里…生与死都无所谓吗…

“海洋?!”一声轻唤。

卞海洋转身。

“真的是你啊。”何安妮笑的温暖。

“你怎么自己在这？”何安妮问着，走到卞海洋身边。

“嗯，没什么事，出来走走。”卞海洋应着，也不知道该说别的什么。

“你好些了？”何安妮关心道。

“嗯，本来也没什么事。”

“阿姨一直说你在住院…”

“她，比较担心，你呢，当时吓坏了吧。”卞海洋突然想起，当时何安妮也在游艇上。

“嗯，真的很害怕，从小到大，也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我还去警署做了笔录，没想到Alex...”何安妮欲言又止。

“你那个朋友…”　卞海洋想到了陈丽雯。

“是啊，连她我也没想到，居然做了警察，感觉很多事，都…超出想象。”　说完，何安妮把脸转向海面，风温柔了起来，轻撩发丝。

何安妮等着风吹过，风吹了好一会。

“嗯…我要去英国了…”何安妮开口。

“去英国。”卞海洋本想再问问关于案子的事，听到这，有点打消了念头。

“是啊，我想换个环境，香港可以和我的八｜字不合吧，很多事都不顺利，我也需要时间消化经历的事。”

卞海洋轻点了下头，没再作声。

“你…以后你来英国玩，可以找我。”

一阵船的嗡鸣。

“嗯。”卞海洋的回答几乎听不到。

“你……你对我…”何安妮鼓气勇气直视着卞海洋的眼睛。

“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话了出口，时间好像静止，一切变得虚空。

“是的。”　　卞海洋没有回避。

“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这里真的不适合我。”可能是怕自己眼里的难堪被发现，何安妮转开脸。

卞海洋没有安慰，也没说抱歉。

“那…你为什么跳下去？”

“什么？”卞海洋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天在游艇上，你为什么那么…那么绝决的跳下去！”

“……”　　卞海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想撒谎，也无法说出内里那种复杂的情绪，只能沉默，眼睛看向海面。

“他当时…很害怕的。”

卞海洋有点惊，看向身旁的何安妮。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我们在内地就认识。”　卞海洋再次把脸转向海面道。

“你……你对他……他对你很重要？”何安妮说的很隐晦。

“……”卞海洋又一次无法回答。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他自己也说不清。

抓捕，救人，都有一点吧。

但还有…还有更多。

是不想放手。

终于遇到，不、应该说失而复得的人，他不想再次失去。

所以，他跳了下去。

“幸好你跳下去了。”等不到卞海洋的回答，何安妮自说自话。

“他在发抖，我想，那并不是他想做的事。”

“他和Alex在一起，他也是坏人吧…可是，他很不舍。”　何安妮声音很轻，不确定又肯定似的，像是在求证，又怕听到答案。

“嗯？”何安妮的声音太轻了，轻到卞海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推开你，跳下去的一瞬间，他像是…再和你告别，那种，不得不告别的告别，让人很难过。”何安妮的声音里有种哀伤，丝丝扣扣的，缠绕着卞海洋的心。

“啊，下雨了。”何安妮抻出手，接着雨滴。

“我要回去了，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也有了一些刺激的体验，那…有缘再见。”

何安妮转身，没有要卞海洋送的意思。

就着雨滴，轻盈潇洒。

而此时，卞海洋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跳也毫无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