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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书吧 > 红颜不辞镜 > 第232章 霓裳羽衣舞

第232章 霓裳羽衣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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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贪玩,每回洗澡都要洗大半个时辰。今儿伤了胳膊,就剩腿还能动。这泡到水里,还不得多玩会子?

我一个爷,没得傻等的理。

微一沉吟,我回到行宫。

看到门口侍卫望我的惊异眼神,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心声:现这个点了,四贝勒还要进宫?

当然!我心说:不走这么一遭,如何能彰显出绮罗生病?

……

“四哥,”胤祥关心问我:“绮福晋没事吧?”

“罗美瞧过了,”我如实告诉:“说绮罗是胳膊使脱了力,得养几天!”

“脱力?”胤祥惊讶:“这么严重?那要恢复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脱力虽不似伤筋动骨那么严重,但想养好也不是三五天的事。

“是啊,”我忍不住摇头:“绮罗你知道的,家常油瓶倒了都不扶。今儿突然一用心一出力,可不就吃不住劲了?”

有些心疼,又莫名庆幸:经此一遭,皇阿玛该不会再疑绮罗装病推诿了吧?

绮罗的运气,总是这么地否极泰来,出人意外。

“对了,四哥,”胤祥拿着《唐纪要》问我:“绮福晋精唐舞,您知道她有补过《霓裳羽衣舞》吗?”

我……

《霓裳羽衣舞》是唐玄宗亲自作曲,杨贵妃亲身领舞的盛唐第一舞。

安史之乱之后,《霓裳羽衣舞》失传,现仅存姜夔留下的《霓裳中序第一》这一阙曲谱。宋时明时虽都有朝野大能试图补曲,但评价都不高,都未得公认是开元旧韵。

绮罗既精唐舞,无可能不知道《霓裳羽衣舞》,但是否补过,我真不确定。

“这个,十三弟,”我觉得有必要跟胤祥解释一下:“今日之前,我虽知道绮罗能歌善舞,但都当是妇人娱情,即便技艺高超些,也是天赋秉异,不足为奇!”

谁家常过日子没事把妾侍弹琴唱曲舞蹈往宫廷礼乐方面想啊?这给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死?

何况绮罗弹唱的都是她自己改编——如曹寅所言,全不着调!

“唉!”胤祥叹气:“四哥,您说得我都知道。我认识绮福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于亲见过她编曲。”

《两只蝴蝶》吗?我就说吧,有在调吗?跟朝廷大典礼乐啥的,有什么关系?

“就是,四哥,”胤祥坚持己见:“这《霓裳羽衣舞》名字取自道士飞升,羽化成仙的传说。这道士飞升成仙,即是飞仙——绮福晋今儿这舞叫《飞天》。天在梵语里是提婆,也就是神的意思。飞舞的神,可不就是飞仙吗?”

这……,还真是!

“唐玄宗望女几山,女娲娘娘圣地成《霓裳羽衣舞》,绮福晋望弘觉寺散花菩萨塑像成《飞天》舞蹈,是不是异曲同工?”

我无可反驳。

“再看《新唐书·礼乐志》这一段:《霓裳羽衣曲》为‘开元年间,河西节度使杨敬述献’。”

“《唐会要》这里:天宝十三年七月十日,太平署改《婆罗门》为《霓裳羽衣》。”

“两处记载粗看虽是矛盾,但往细里想,这河西节度使杨敬述献的应该就是《婆罗门曲》。《新唐书》后人编撰,直接用了天宝十三年改的新曲名而已。”

“这《婆罗门曲》原是天竺传来的佛曲。玄宗以《婆罗门曲》为基改成《霓裳羽衣曲》,道教法曲,用作太清宫祭祀老子的礼乐。”

“曹寅说绮福晋今儿曲子里用了龟兹七声和许多胡调,这龟兹乐也多是佛曲。”

我终于找到了说词。

“十三弟,”我打断胤祥:“《霓裳羽衣曲》是唐朝大曲,标准的“散序、中序、破”三段结构,曲舞歌一应俱全,绮罗作的《飞天》就只有曲子,没有歌,且这曲子都还不在调上!”

“四哥,”胤祥有自己的想法:“皇阿玛弘觉寺礼佛才刚五天,五天里,绮福晋能成一曲一舞,想要歌还不容易?给绮福晋多点时间,就编出来了!先绮福晋作的《送别》《踏歌》曲词,谁不说好?”

“再这不在调上的话是曹寅讲的。不瞒您说,我今儿注意都在绮福晋舞蹈上,就没怎么留心曲子。”

其实我也是,一直在研究绮罗那个舞步,还有各种菩萨手印。

“再太子也说了,这曲牌曲调都是人编的,只要绮福晋编得好,能广为流传,就是我大清礼乐!”

我望着桌上的史籍默然:太子说得在理,就是这话太子能说,我不能说,更不能认!

默一刻,胤祥开口又道:“四哥,《霓裳羽衣曲》是盛唐第一曲,《霓裳羽衣舞》是盛唐第一舞,皇阿玛御前若是说到唐乐唐舞,必绕不开这一首《霓裳羽衣舞曲》!”

胤祥说的是实情,而绮罗今儿的舞蹈也确是惹人遐想,电闪之间我终于醒悟:“原来如此!”

嗯?胤祥眼望向我。

“十三弟,”我对着桌上堆放的史籍苦笑摇头:“剑作为步军战刃兴于商周,盛于秦汉。南北朝后骑兵成为战争主力,多装备长矛横刀,剑退出战场,成为军队仪仗和文人配饰。剑舞受众日广,至唐到达鼎盛——唐玄宗设教坊、梨园,整理乐舞,将剑舞定为‘健舞’,宫廷民间广为流传。剑舞道具也不再仅限于剑,还添了绸,以表现“剑意纵横’、‘剑气如虹’。”

“如此‘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项庄代表的秦汉剑舞舞的是战场杀人技,唐时剑舞舞的则是尚武精神——一个技,一个意,完全不同!”

先草圣张旭观公孙大娘剑舞是唐朝剑舞,悟的是墨气笔意;美人泉是项羽故乡,今儿舞伎舞的是秦汉剑舞,炫的是剑术舞技——跟书法气韵全不沾边。曹寅往书法上发挥,属于南辕北辙,根本方向就错了,。

反是绮罗说她后院妇人,只有挥挥扇子,甩甩衣袖的气力,不能舞刀动枪的示弱,是唐朝剑舞崇尚精神的内行话。

可叹在场众人,呃,不排除有御前行走跟绮罗一般装傻,总之,皇阿玛、太子、我和十三弟都只以为绮罗无赖,都没听懂。

“四哥,”胤祥拿起桌上的《史记·周本纪》问我:“四哥,您说秦汉剑舞是杀人技是打哪儿看来的?”

“《周本纪》里有剑为礼器,改佩玉为佩剑的记载,再前几日,我看的《项羽本纪》、《高祖本纪》、《吴太伯世家》、《越王勾践世家》、《刺客列传》这些,关于剑的记载不外是铸造、礼仪、交战、刺杀几样,并没有拔剑起舞,宴饮助兴的记载!”

我也是才刚贯通起来!

偏绮罗早就明白!

“四哥,您说的几本,我也都看了,听您这么一说,才醍醐灌顶!”

我越觉惭愧,咳嗽一声,继续言道:“如此剑舞与其说是汉舞,不如说是唐舞。先绮罗改剑舞为扇舞,有取折扇兼剑绸刚柔相济之意。曹寅编剑舞,”涉及皇阿玛,我含糊其辞:“这个,皇阿玛谕旨绮罗下场舞蹈——十三弟,你知道的,绮罗一向有些,那个,惫懒,嗯,没得就对曹寅生了意见,觉得他多事。绮罗故意地仿《霓裳羽衣舞曲》作了这个似是而非的《飞天》,讥嘲曹寅有本事再仿!”

那个花篮就是个碍眼法,绮罗出给曹寅的最终题目其实是复原《霓裳羽衣舞》这个大文章!

绮罗真,真是太奸滑了,即便曹寅,先听到曲子,甚至于跟乐师排演好都不觉有异——嗯,即便到这里,绮罗其实还是留有余地的。

所以问题还在曹寅自己,得理不饶人,竟就想打发绮罗下场——曹寅不说领绮罗的好了,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这才彻底惹恼绮罗,给他划道。

……

“哈哈,”胤祥闻声哈大笑:“四哥,别说,还真似这么回事。我今儿还是头一回见曹寅那个脸色!”

再一次回想起今儿曹寅被迫当场认输,我没一点喜意:我现才读懂绮罗舞蹈寓意,原不及曹寅,有何面目五十步笑百步,嘲笑曹寅?

“绮福晋,真,真的是——四哥?”

胤祥看我不笑,止住了笑。

“绮罗这么做,看着是想让曹寅知难而退,一劳永逸。就是,”我踌躇告诉:“绮礼现外放江南,曹寅醉心音律古舞,即便不打算复原《霓裳羽衣舞》,肯定也愿意跟绮礼交道!”

江南这地原是曹寅独大,绮罗今儿这么拼命,根本是为绮礼铺路!

“四哥,我知道您家法严厉,治家有方。绮福晋是您后院福晋,原不该我置喙。就是这个法理不外人情,绮福晋跟绮礼原是亲兄妹,绮礼又是绮福晋的先生,绮福晋有些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就说宫里各府,谁还没点想头?依我说,绮福晋一身才华,日常守拙,不露声色,比起旁人已经是最守规矩的了。四哥,”胤祥微一停顿,换了口气:“何况绮礼有才识,现也算您门下,皇阿玛、太子兴盛礼乐,正需要绮礼这样的人才,绮福晋也算是为国举才了!”

十三弟这么想?

呃,十三弟忽然跟我说这些,也以为我待绮罗苛刻?

我跟绮罗早前确是许多误会!

……

眼见我沉吟不语,胤祥又道:“四哥,譬如曹頞,才貌均不及绮福晋,日常都在皇阿玛御前巴结,为什么?还不是想为自己为父兄甚至于曹氏一族谋个好前程?”

闻声我想起前岁选秀,绮罗原不想嫁进我皇家,我相思几年择机讨来的故事,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胤祥说得有理——我恼绮罗从来不是什么后院妇人不得过问外人外事的家法规矩,而是气恨她空负一身才华从没有也未曾打算为我效力。

我就是气不过,气不过绮礼,得绮罗真心相待!

……

说话间高福提来晚饭。眼见四道菜里有两道鱼,胤祥问我:“四哥,皇阿玛赏您的鱼?”

“十三弟,”我乘机告诉:“都说曹寅家厨子会做鱼,刚我跟曹寅借了厨子。你评评这曹寅厨子的手艺如何?”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想胤祥知道我现跟绮罗很好!

呵,胤祥听笑,点头赞叹:“四哥,您这样做就对了!这妇人可不就是要哄着?”

咳,我为胤祥说得有些脸红,胤祥却似想起来了,问我:“四哥,您跟我在这儿搅和什么啊?您应该家去,和绮福晋一块晚饭才是!”

理是这么个理,就是“十三弟,你忘了,绮罗胳膊脱力,得养几天!”

不说服侍我了,连她自己穿衣吃饭都是问题!

“嗨,四哥,”胤祥一脸地恨铁不成钢:“就是这样,您才更要去看看绮福晋,抚慰关心。怎么说,绮福晋这伤也是替皇阿玛尽忠,替您尽孝落下的!”

理是这么个理!我点头:回头家去我就去瞧绮罗。

“再一众兄弟姐妹中绮福晋为什么单跟绮礼好?还不是绮礼事事都想着绮罗?譬如听说绮罗病了,绮礼立刻就使人来看视,送医送药!”

不错!我得到提醒:我想在绮罗心里地位越过绮礼,必是要比绮礼照顾绮罗更为周到才是!

“十三弟,”我点头称是:“我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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