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斗！”
周日下午，上了三节课后。最后一节是自由活动时间，余斗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吃饭，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查多妮和她的舍友李文文拦住了。
“张以良和方勇呢？”
查多妮一手抓着许松，一手叉腰道。
“他两跟着牧童打球去了。”
余斗向上提了提书包，问：“咋了，有事儿？”
查多妮生气地怼了怼许松的后背，气势汹汹说：“不是让你拦住他们？！”
许松一米八的大个，愣是被拍成了小媳妇样，举手作投降状，笑道：“他们距离后门就一步远，你发消息那么晚，我就算有风火轮也得先看见消息不是？”
“还贫？！”
查多妮气得跺脚，说着又给了许松一巴掌。
余斗看他两这相处模式，心里明了两人指定谈了，也不点头，转头问李文文：“你怀里的本子是剧本？”
见有人注意到她，李文文脸霎时红了，受惊似的忙低下头“嗯”了声。
查多妮是班里的文娱委员，家里挺富余，学过声乐与舞蹈，长相和气质也是极佳，再加上平时爱花点心思打扮，那更是惹人注目。
但这样的女孩，却和与她完全相反的李文文成了朋友，整日走在一起。
这倒不是说，李文文哪里不好。
余斗倒是很喜欢她这样害羞乖巧的性格，至少在不如对方意思的时候不会迎来一顿胖揍。只是她性格太自卑了。在二中这样的学校，要是没有查多妮罩起着，估计很容易成为被霸凌的对象。
“不然让你们等着干嘛？”
查多妮翻了个白眼，将本子往余斗身上一送，“文文写的，任务都给你们分好了。”
“得嘞！辛苦您两了，回去我一定让宿舍那几个当名著膜拜。”余斗将本子装进书包。
“不过，你不会给我发消息了吧？”他顺口一问。
查多妮正准备带着李文文离开，听到这话一出，瞬间又气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我就看着你自习课玩手机。发了十多条也不回，你是不是屏蔽我了？”
余斗尴尬一笑，他就那几分钟因为犯困借了方勇的手机来玩，没想到被对方瞧个正着。
“我手机被老袁收了。”不知是不是为了报复，余斗背上书包，十分欠地又来了句，“您自求多福吧，我吃饭去了。”
“余斗！”
查多妮气急败坏，但好在许松在旁劝着，险逃魔爪之手。
......
“岳哥，走！”
余斗来到高二教学楼下，见林岳早已站在那里，他今天没有和往常一样拿着乐谱弹，而是呆呆地看着天空，还是余斗走过去，在他眼前挥了挥。对方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成绩没考好？”
余斗见他两眼无光，笑起来也十分僵硬，关切地问。
林岳恍惚了下，几秒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没事。这才哪到哪儿？时间还长着呢。”
余斗拍了拍林岳的肩膀，“对了岳哥，你选的文科理科？”
林岳情绪仍旧不高，沉默了两秒。说：“理科。”
“理科，更好啊！我姐也理科，她高考状元。你要是不介意，寒假来我家，让她辅导你一阵儿，她很厉害的，而且很喜欢给人布置任务。”
林岳并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看向他。
“别看我，我是个例，单纯不喜欢理科。”
余斗没底地移开了视线。
余北倒也是给他辅导过功课，只是他一做错，余北就会给他一个大脑瓜，谁还有心听人讲课，光担心脑袋会不会脑震荡了。
但他认为余北还不至于给陌生人一个脑瓜吧。
林岳终于久违地笑了，他问：“你们剧本怎么样了？”
见他笑了，余斗也轻松下来，拍了下书包，笑说：“写好了。今天刚给我，等吃完饭给你看。”
饭后，余斗和林岳清理完盘子后，坐在桌子旁，余斗从书包里拿出本子，递给林岳，道：“写得好像还挺多的......时间还早着呢，岳哥，你先拿着看吧。”
余斗在对面坐下，拿出书本里夹着的试卷开始写。
等了许久都没听见翻页的声音，他抬头看去，见林岳盯着上面的字发呆，“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余斗好奇地转到桌子对面，他还没看过剧本，难道有什么炸裂的内容？
然而，当他看到林岳翻开第一页的角色分配时，余斗也愣住了。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多加了一个人的名字——王宁轩。
然而这不是使他小脑爆炸的主要原因，而是在他名字后面的扮演角色。
女！主！角！
“我、我、我......”
余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剧本，又指了指自己，而后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长得像女的？”
李文文平日里看着腼腆点，总不至于性别认知障碍吧。
林岳摇了摇头，他一直盯着那栏人物分配，过了一会儿，才把视线移向余斗，问：“王宁轩......是谁？”
然而只一秒，他又快速眨了下眼睛，重新把视线移回本上。
余斗看了眼，在他之下那个名字的扮演角色——男主角。
不觉脸上的戾气又增加几分，“我们班个子最高的那个体育委员。”
他拿过剧本，骂骂咧咧地说：“这剧情要敢再鬼畜点，我就罢演......”
余斗翻开本子，这个本子不薄，一指宽的高度，但里面的纸张并没有写完，是和话剧一样的写作模式。
对话、旁白和动作，每个人所要表演的内容都很清晰明了。
余斗大概翻了一遍，这是一个讲校园霸凌的故事，主角是一个长相好又有钱的富家女，自带优越感，态度有点傲慢，周围的一些女性并不想和她有过多的交流，除了一个她曾帮助过的女生，即牧童饰演的角色，然而不知何时，校园里开始流传女生的黄谣，女主角并没有在意，她认为假的终归是假的。
看到这儿，余斗的心咯噔一下顿了会儿，这有些耳熟啊。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此消停，反而逐渐扩散起来，她被众多人针对、欺辱，深爱的男友在挣扎过后逃离他的身边，对她针锋相对，女主角终没承受住压力，想要跳楼自杀，这时，和她要好的女生冲破所有谣言拥住她、救赎她。
“结局挺好，立意不错。”余斗放下剧本，叹了口气。
“可为什么我要反串？！”他抓狂道。
余斗是有点社恐的，想想他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扮演女生，还要和王宁轩这个让他毛骨悚然的人牵手，做出一些亲密的动作，他就头皮发麻。
“岳哥，你别笑了！”余斗伸手按住林岳的嘴，迫使对方和自己对视。
“你快想想办法，王宁轩那家伙，我看着他就不舒服，还要和他同台搭这样的戏...”余斗的表情难以言喻，他皱着眉，不知该怎么形容。
林岳移开视线，扒开余斗的手，他倒了杯水，放在嘴边，心不在焉地问：“他对你做什么了？”
余斗颓着头返回自己的座位，撑着下巴思考起来。
“嗯...怎么说呢，可能是第一印象不好吧。开学那会儿，帖子上说我是校霸那事儿，我挺烦的。但他就用那个当借口找我说话，后来军训罚跑后，他无缘无故请大家喝奶茶，还偏偏知道我不爱喝甜的搞特殊对待。”
说到这儿，余斗看了眼林岳，后者不知是不是在发呆，一直盯着手里的杯子看，“岳哥，你在听吗？”
林岳抬了下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余斗觉得他的情绪比刚才更不好了。
“你继续说。”
林岳的声音很低沉。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的行为再加上方勇他们说的话，让我觉得他很像gay，有点膈应。”余斗搓了搓胳膊，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一下惊了起来，“漂亮！要迟到了，岳哥，快走！”
——
余斗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在刚要爬楼梯时，上课铃响了。
令他好笑的是，张以良、方勇和牧童也迟到了，他们浑身大汗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刚从食堂买的饼。
估计打篮球打得很晚，牧童的手还是黑的，
见余斗站在那儿傻乐。
张以良忍不住提醒：“还笑呢，崔虹今天开班会。”
“不是周一开吗？”余斗不解，但也跟着跑了起来。
“今天换座。”
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四人抬头望去，竟是许松。
他手里拿着两杯奶茶，从楼上的栏杆处正探出头朝他们笑。
“你傻缺啊，还不快跑？！”
张以良平时就不爱剧烈的运动，这时跑上楼气喘吁吁，平日里那种讲道理的君子风度烟消云散。
方勇更甚，刚跑到楼上就忍不住靠着墙休息，大喘着气，连话都说不了。
牧童和余斗还好些，拉着两人让他们快走，唯有许松十分惬意，吸了口奶茶，笑说：“我不寻思五个人迟到比一个人迟到要好，挨得骂要少。”
当余斗他们赶到教室时，崔虹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像是已经讲完了刚坐下。他们赶到门口时，她的手还放在凳子的边缘，在她身后的白板上，投影着新的座位图。
许是本就预备着换座，教室也不安静，也许是像许松说的那样，一堆人迟到比一个人迟到要挨骂少些。
总之，崔虹没说什么就让几个人回去坐下了。
余斗的位置没变，仍是靠墙倒数第三排，只是他旁边的张以良换了位置，换成了王宁轩。
说什么来什么，余斗郁郁寡欢地闷头写卷子，他从没觉得对试卷有这么大的渴望过。
王宁轩将桌子拼过来，食指勾起敲了敲他立在高墙的书籍。
余斗苦着脸从撑在桌上扶着头的胳膊空隙中斜眼望去问：“有事儿？”
王宁轩露齿一笑，小声说：“晚上好。”
余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皱着眉点了点头，即刻扭回头，做起了卷子。
今夜的卷子气味，对他来说格外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