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终究是放心不下，告别了暮和玉璃后再次追上去，却只看见隗秋玉手里推着万龙国公的轮椅，和陈璟雯一起走了过来。

“巧了，我们也正打算找你来着。”

宋铭接过隗秋玉手里的轮椅，对靠在里面的万龙国公说：“跑了？”

万龙国公点头，隗秋玉又接着说：“我当时来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呢。陈璟雯说他归你管，才想来找你的。”

宋铭说了句谢谢，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隗秋玉又开口：“哎，小狮子鱼，你到底是不是人鱼啊？”

万龙国公看着她，想了想开口：“不是。你要是想看，以后有时间变给你看。”

隗秋玉点头，没有继续纠缠，拉住陈璟雯的手让她继续陪自己在总部逛了。

人鱼或者说鲛人一族，喜好自认为美丽的东西。万龙国公的脸很有辨识度，隗秋玉一直记在心里。

她是蓝渊国的大皇女，但不想回家继承皇位，跑出来在DG当个了驻守站的站长。

也是在雷湖石柱倒塌后，艾斯特利亚重新回到海面，她作为皇女被召回国处理鱼人族之后的去向。会议的最后，艾斯特利亚被分为她的封地，至此全归蓝渊国管。

难得回国，她心里惦记着那条气泡组成的狮子鱼，总觉得在哪见过。利用职权在自家的皇家网站查询，找到了信息。

传说很早之前，蓝渊国因为陷害的海上生灵太多，被天道惩罚差点灭族。一条美丽的狮子鱼带着一颗卵来到蓝渊国，告诉她们卵内的生命会带给她们生机。

保存下来的古老壁画上，那条狮子鱼的长相，和万龙国公一模一样。

她不认为是巧合，万龙国公也没有否认自己喊他狮子鱼，但现在不是个好时机询问这些事。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宋铭本来打算回去问些问题，想着想着就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也就把自己放空了。不知不觉，他把万龙国公推到了自己住的公寓楼下。

来都来了，那就一起回去得了。

进到房间，宋铭把万龙国公抱到床上让他坐在床边，自己蹲下去检查了一下轮椅。

果然，轮子都磨损了，再用一会这轮子铁定报废。他想起隗秋玉喊的那声小狮子鱼，起身也坐到旁边问：“你怎么知道隗秋玉喊的狮子鱼，是你？”

“嗯……当时我有在监听。白虎的面具有设备，能实时传回声音和画面。”

“这样啊。你说有机会变给她看，那意思就是你能变身？”

万龙国公点头：“我可以变做这世间任何一个物种的样子，区别于一般的幻形的法术，我能做到的是从外表到细胞，完全成为另一个物种。”

“厉害厉害。”宋铭感叹完，又问：“你当时在我太阳穴这敲了两下，是为什么？”

万龙国公沉思了一会说：“双击截图。”

“……？”

他看宋铭皱眉的样子笑了一声，不再逗他：“我怕你出了幻境还是承受不了，我自己多加了一段。毕竟我有天道的部分力量，加幻境很容易。”

“那是不是，会更痛？”

宋铭右手轻轻按在万龙国公被包住的那只眼睛，对方穿着无立领的T恤衫，视线往下能从领口发现他的脖子以下都缠着绑带。

万龙国公对宋铭张开了手，脸上露出温柔的笑，眉眼弯弯。

宋铭抱住他，万龙国公将自己的头埋在对方的肩膀处，轻声说：“你这样抱着我，我就不痛了。”

宋铭没有回话，只是将抱着的力道加大，控制到不会让怀中人觉得勒的程度。

“你加入DG的时候，是多少岁？”

“加入前满了十八，来年的年初加入的组织。”

“那去年，你就是十九岁了？”

“嗯。”

“可惜，没能给你过一个生日，我后来才知道你的生日。”

宋铭抬手摸了摸万龙国公的后脑勺说：“没事，我自己都忙忘了。我妈给我转了点钱，我又还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用钱的地方。生日嘛，还有今年呢。”

万龙国公闭上眼，将手掌盖在宋铭心脏的位置，想感受对方的心跳。

“你觉得我杀人，是不是很坏？”

“……她因为嫉妒害了淇，被杀掉也是恶有恶报。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没法做到完全感同身受。但我能感受到你真的很伤心。我连你吃人都能接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果然还是你。那如果，我要吃你，你会怕吗？”

宋铭顿了一下，反问一句：“你舍得吃我？”

万龙国公低头小声笑，用头摆动蹭着宋铭的肩膀，宋铭侧过头在他鬓角亲了一下。

对方发现他的动作，伸出右手在宋铭太阳穴敲了两下。

宋铭露出疑惑的眼神，万龙国公笑着说：“你第一次主动亲我，我要双击截图保存。”

——

一天的时间，万龙国公又恢复了满状态的样子。苍狼小队的其他队员都在群里询问宋铭怎么样了，他回复一切都好。

他们暂时回不了总部，虽然最近天道的攻击有所减缓，异兽也一次比一次少，但莫名多了许多恐怖袭击。

包括但不限于商场和车厢被安装炸弹、持枪伤人、妖族法术暴走。而且庙宇里还会时不时出现凝聚法术的炸弹，哪里都离不开人。

近期也有普通市民发现频繁昏睡的问题，加上这些天的恐怖袭击，他们上报到政府，却得来敷衍的答复。

一瞬间市民不安与愤怒的情绪爆发，政府还在想怎么编理由，或是将居民转移，DG天降一般出面解决了暴徒。

大家虽然害怕，但DG联合警局后效率奇高，往往是骚乱刚开始没多久就被制服，市民渐渐又安定下来，几乎没有去政府投诉的人了。

看吧，只要事件能快速解决，没有人会对政府有意见。不过更多的人对于DG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此前骂过DG抓不到万龙国公的人也夸着DG好。

不过为了保险，政府还是清除了市民部分关于袭击的记忆。但清除记忆的法术用多了也会对市民造成一些精神损伤，他们必须尽快解决这场危机，至少要把这些暴徒给清理干净。

暮叫上还在总部的几人开了一场会，说了现在的处境。万龙国公听此，直接用手机给时哲发去了消息。

要说记忆这方面，没人比他更有权威了。果不其然，时哲很快就表示自己可以在清除记忆的基础上不损伤精神。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得保护他的安全。

万龙国公很爽快的答应了。在几位使者的身份被曝光后，天道肯定也知道了时骏在当使者这件事。

并不是万龙国公不想屏蔽天道，而是他们之间的联系已经太紧，屏蔽的效果有所减弱，对方的消息获取渠道也不止偷听这一项。

此前时之海一直在装样子，现在天道光明正大翻脸，他们也不掩着了。

时哲一直是中立态度，但是时骏站哪边他就去哪边。只是如此一来整个时之海就会成为天道的目标，需要别人保护才行。

散会后暮单独留下了万龙国公和玉璃，将手机上显示的数据给两人看。

“那些炸弹并不是炸完就结束了，它们还会留下一些法术波动，不断侵蚀我们设下的屏障。一旦我们的人员靠近就会跑出异兽，那些奇美拉骨头做的武器威力也有所下降。”

万龙国公将暮的手机拿到自己手里，翻看了一下同数据一起发过来的图片，玉璃也凑过来看。

那些异兽的身上不再是统一的黑色以及腐烂的外表，而是长出了新的白色皮毛，看着更像活物了。

两人均是了然的神情，不用暮主动问，万龙国公将手机还给他并开口：“对面偷了我的属性，放在这些异兽身上了。也就是意味着，它们的部分属性和奇美拉以及我是相同的，所以武器的力量不够强了。”

他身体内有三分之一的天道，对方也就有三分之一属于他的部分，再加上那张皮，万龙国公大概猜到天道想干什么了。

除了子民，它还需要士兵，能帮它稳固统治、杀掉阻碍者的士兵。

万龙国公还在神位上时，他的特性是“不死”。哪怕将身体碾为尘埃，依旧能化茧复生，只有他自己才能了结自己。

他现在没有不死的能力，只保留了强大的自愈能力。天道将他的属性附着在异兽上，既能加强它们的战斗能力，拥有一部分“自己”的异兽也有能力杀掉现在的万龙国公。

万龙国公想了想，抓住玉璃的手腕，指尖泛光在他的左手掌心画下一个符文，符文闪烁了两下光芒后消失。

“天道敢杀我，但不敢杀你，至少现在不敢。它现在可没有能力吞并一个平行世界，我把召唤蛟龙的权限暂时给你。在完全同化我之前，那些异兽只是对武器有了抗性而已。有了蛟龙辅助，再加上你的黑火，会好打一些。”

玉璃嗯了一声，暮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按下外放，对面是医务室的医生焦急的声音：“老板，宋铭在回公寓的路上昏厥又开始吐血了，我们给他吃了一些止血药，但不能维持很久。”

“我们马上想办法。”

暮挂掉电话，早在医生说宋铭昏了时万龙国公就离开了会议室，回到之前的那个房间。

关上门，他露出头上双角，角上刻着的铭文在运行法术时逐一点亮，一串串发光铭文从角上飞出，在空中一分为二后，一半钻入墙壁眨眼间飞到宋铭身边。

铭文缠绕在了宋铭的手腕上，医生转头看个心电图的功夫，病人的一切负面症状都消失不见了。他看见宋铭手腕一闪而过的光，默默继续观察病人的情况。

玉璃和暮还在会议室，他试着在心里默念贪嗔，一条漆黑的两爪黑龙自空中浮现。

“吾会履行大人下达的一切指令，请给吾指示。”

这也是他第一次召唤蛟龙，玉璃抿嘴想了想说：“去到银翼市的庙宇，保护那里的专员，可以吗？”

“吾已知晓，不辱使命。”

贪嗔扭头朝上一飞不见了踪影，又有异兽袭击的讯息传来，两人也抓紧时间去到了战斗现场。

——

这一次进幻境，居然有个前情提要。

眼前是一片黑幕，白字在讲述这次幻境的背景，黑幕会随着白字的内容而变换画面。

老鸨告诉他，淇是因为从小替他挡灾才会常年生病。淇一死，凌的命格便会完整，并且淇是自愿替他挡灾。

除了老鸨，没人知道淇为什么会自愿做这些事，而老鸨也没有告诉凌为什么。

凌在复仇后想通了一些事，他要带着淇的那一部分活下去，不能随便糟蹋了这条命。

大概两个月后，凌重新开始营业。大家发现这位不是花魁胜似花魁的清倌人虽然还是那样对别人很温柔，但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锋利起来，有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不过平日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在有些打杂的女工或是人气不高的姑娘被欺负时，凌会出面阻止保护姑娘们。

而客人们对于凌的变化很是满意，男人们似乎很享受征服一个高傲的女人的过程，这使得凌的生意变得更加火爆。

宋铭脚下的黑暗散去，他站在凌的旁边，而对方正蹲着翻看一个大箱子。

他低头看着凌的侧脸，褪去了稚气，对方现在的气质已经有七分像万龙国公了。宋铭伸手，却穿透了凌的脑袋，他只能又将手收了回去。

箱子里面装着这些年凌给淇买过的衣物和首饰，扒开第一层凌看见下面放着一个被布包起来的东西。

凌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思索了一会慢慢拆开包裹在外层的布。

“哎呀，怎么这个时候发现……”

旁边突然有别人的声音，宋铭看向右边，淇站在那里，她和自己一起左右守在凌的旁边。

淇也发现了宋铭的视线，看向宋铭惊讶得睁大眼睛。

“你能看到我？”

宋铭迟疑点头，淇还没来得及惊喜，凌已经拆开了那个东西。

里面竟是那一张面目狰狞的面具，是凌曾经很想要的面具。

这张面具因为丑陋可怖，哪怕寓意是吓退邪祟也没有人想要。但对于凌来说，他正需要这种精神寄托，他希望淇的病能被吓走。但由于价钱昂贵、又要留着钱给淇花，一直没有买下来。

他颤抖着将面具翻到背面，那里还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祝哥哥21岁生辰喜乐！

眼泪流了出来，滴落在面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