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她好多了,攻击性没有之前那么强,但仍然处于无法沟通的状态。”负责看管酸与的工作人员解释。
砰砰。
郁钦叩了叩金属门。
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密林的一声狼嚎。
酸与瞬间抬头,朝门边俯冲过来。
郁钦身边的安全员瞬间警惕,即便隔着金属门,依然握紧了手中的电棍。
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对着郁钦或宁沛之歇斯底里。
反而将目标集中在最边缘的一位安全员身上。
拍打与指甲划过金属尖锐刺耳的声音刺激神经。
和指甲划黑板有的一拼,令人牙酸。
宁沛之捂上耳朵。
酸与的脸并没有恢复,依旧像腐烂的老树皮扒在皮肤上。
“她一直都这样,情绪极其不稳定,也找不到原因,没准就是受到刺激疯了。”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记录。
几番下来,目标数次转移。
平等攻击了每一个人。
郁钦与宁沛之对视一眼。
“可以了,关上吧。”
工作人员对准酸与面部喷了几下镇定喷雾。
见郁钦看着他,主动为眼前两个人类解释:“这喷雾里面融合了白鵺的妖力。”
白鵺,来自单张山的鸟类妖兽,传闻其可治愈疯病。
“对她,”郁钦抬眼,“有用吗?”
工作人员笑笑:“聊胜于无吧。”
两人回到越野车上。
宁沛之不自觉轻敲方向盘。
酸与明显认不出他,甚至认不出打伤她的郁钦。
以及面部的溃烂原因……
不难回想,酸与的脸是从发狂那天开始溃烂的。
“那条肥遗你想见吗?”郁钦问。
“不必,”宁沛之抬手揉眉心。
“之前你说酸与和肥遗并案到调查处,那就交给他们来查吧。”
郁钦颔首,接触这种妖兽对宁沛之而言过于危险。
“对了,我下周搬出来,应该很快就能回调查处了,到时候还可以去跟个进度。”
“搬到……白云湾?”
郁钦眉毛一扬,不然呢?
“……嗯,”宁沛之抬手调整脖颈后的卫衣帽子,“接下来去哪?”
“前段时间有家新开业的商场,法式料理还不错,时泽宇发过朋友圈,去试试?”
郁钦扭头,目光落在宁沛之卫衣领口。
宁沛之与他对视几秒,移开眼:“开个导航。”
他说完等了半晌,副驾驶仍然没有动静。
“开个——”
郁钦忽然俯身凑近,细长的手指落到宁沛之锁骨处。
指腹带着热度。
宁沛之脑海里迅速闪过几个少儿不宜的片段,被触碰得锁骨皮肤阵阵发麻。
他呆呆地没有动作,郁钦要是往里伸手,该怎么办?
下一瞬。
“掉在里面半天了,不难受么?”
郁钦手指灵活一动,卫衣帽子的抽绳划过宁沛之胸膛,顺势被勾出。
“还是热的。”郁钦捏住抽绳尾端的小金属。
宁沛之:“…………”
-
吃完出餐厅。
宁沛之扫了眼摸肚子的郁钦:“饱了吗?”
“……马马虎虎吧。”郁钦说,“上菜太慢了,边吃边消化,我一只手做饭都比他们厨师快。”
“……烤红薯吃不吃?”
“吃。”
五分钟后。郁钦心满意足拿着宁沛之买的“爱心”烤红薯。
咬了两口,抬手往身边一递:“尝尝,超甜!”
宁沛之神情茫然一会儿,撇开眼。
不太自然地张嘴,对准金黄的红薯肉咬了一口。
绵密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焦糖味充斥口腔,随着果肉沁入心底。
“甜不甜?”
“还行。”宁沛之说完,加快步伐朝越野走去。
郁钦:“走那么快?还吃不吃了?”
宁沛之系好安全带,松了口气。
郁钦咬了一大口红薯,含糊道:“隔壁游乐园去?”
宁沛之:“……什么游乐园?”
“正常的游乐园啊,过山车、摩天轮、鬼屋什么的,”郁钦打开手机搜索,“就在隔壁,你不会打算回家吧?”
宁沛之:“。”
“小孩才去。”
他上一次去游乐园还是大学时期,五六年前的事了。
没想到下一次去是27岁谈恋爱,两个大男人,去游乐园腻歪……
郁钦自顾自打开导航放在支架上。
宁沛之瞥了一眼,按照地图左转。
……
周六的游乐园游客众多,尤其在花车游行的路段,人头攒动。
二人默契地选择不看花车。
刚出鬼屋,隔壁的纪念品店当即将郁钦吸引了过去。
五分钟后。
“戴一个吧。”郁钦语调放低,语气恳求。
“不戴。”
“就戴一下,”郁钦伸出食指,“拍个照。”
“说了不戴,你幼不幼稚!”
宁沛之瞄了眼郁钦手上的兔耳发箍,又将视线转移到郁钦头顶——棕色的狗耳朵……
不忍直视。
“那好吧……”
郁钦叹了口气,把兔耳一并戴到头上。
垂着眉眼,羡慕地看向附近人手一个的小情侣。
宁沛之:“……”装什么装!
他面无表情伸手,拿下郁钦头顶的狗耳发箍,语气略带烦躁:“怎么戴。”
郁钦瞬间扬起眉眼:“耳朵后面。”
说完,便看见宁沛之笨拙地往头上套发箍。
似乎是嫌弃发箍压乱头发,抬手拨弄两下,恰好打在毛茸茸的狗耳朵上。
狗耳朵一弯,立刻灵活地弹回原样,配上宁沛之麻木的脸,更有趣了。
郁钦大手揽过宁沛之,搂着肩膀。
两颗脑袋凑得极近。
手机镜头上移,直到发箍上的动物耳朵完整出现在镜头。
“笑一下嘛。”郁钦戳戳宁沛之的脸颊。
宁沛之白他一眼,随即微微勾起唇。
郁钦似乎仍然不满意,他用手指撩了撩宁沛之右侧的鬓发,向右移动手机。
宁沛之注意到耳侧的胎记出现在镜头里,忽然想起一事。
“你耳朵上也有红痣,你注意到过吗?”
郁钦一连拍了十几张,扭头诧异:“我?”
“嗯,”宁沛之抬手,手指点了下郁钦的耳尖,“这里。”
“……真的假的?拍一张我瞧瞧。”
宁沛之随手照了两张。
郁钦扒拉照片:“还真是,不过没你的好看。”
“胎记分什么好不好看。”
“你的胎记很特别,特好看,”郁钦压低声音打趣,“以后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最好只有我能看。”
宁沛之:“……你有病吧。”
郁钦抬手在自己耳尖捏了两秒,自顾自说:“我们俩天生一对。”
“。”
“宁沛……之?”
二人扯皮的间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音。
两人同时回头。
对面是个穿夹克衫的男人,手上还牵着个粉粉嫩嫩的丸子头小女孩。
男人似乎不太确定,再次出声:“是你吗?”
宁沛之上下打量眼前人,片刻后,那张脸在脑海逐渐清晰。
他缓缓开口:“……郑家伟?”
郑家伟大一结束的暑假就退学了,且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多年来杳无音信。
话音刚落,眼前的男人立刻点头:“是我,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
差点没认出来。
宁沛之:“哪里的话,你不是也认得我吗?”
“我变化大,”郑家伟挠挠头,“你还和大学时长得一样。”
宁沛之刚想说什么,忽然发现郑家伟手上牵着的小女孩仰头看着他。
疑惑一瞬,猛地反应过来。
扯下发箍一把扔到郁钦怀里。
“……”该死的。
郑家伟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郁钦目光在这两位老熟人之间徘徊已久。
他伸出手,和郑家伟轻握一瞬:“郁钦。”
“你好,郁先生,我应该算是沛之的大学室友,我叫郑家伟,叫家伟就行。”
郑家伟拍了拍女儿的小手:“希希,喊叔叔,这个是宁叔叔,那边的是郁叔叔。”
郑家伟说完,期待地看向女儿。
丸子头女孩嫩生生的,稚嫩童音喊了句:“宁叔叔好,郁叔叔好。”
郑家伟见宁沛之面露疑惑,主动解释:“嗐,忘了说了,这是我女儿郑希,今年刚满四岁。”
宁沛之:“很可爱。”
宁沛之面上不显,心里到底还是诧异。
作为同龄人,无论是他,亦或者季然和陈望,没一个结婚生娃的。
他就不说了,以后大概也不会有孩子。
郁钦把玩着手上的发箍,注意到小女孩一直盯着自己。
他一愣,缓缓举起发箍。
别的倒是无所谓,宁沛之带过的发箍……他是真舍不得给。
小女孩见郁钦看她,害羞地躲到郑家伟身后,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郁钦犹豫着晃了晃手上的猫猫钥匙扣。
小女孩的眼神也随之而动。
嗐。
“希希,哥……咳,叔叔把小猫送你好不好?”
话音落,郑希仰头看向郑家伟。
宁沛之抬抬下巴,示意郑家伟拿着。
郑家伟蹲下身,平视女儿:“想要的话去拿吧,记得要说什么。”
郑希点点头,慢慢走向郁钦,接过小猫钥匙扣。
她怯生生道:“谢谢郁叔叔。”
“不客气。”郁钦顺势在小孩脑袋上摸了一把。
郑希拿到钥匙扣没有立刻回郑家伟身边,反倒在自己的小包里翻着什么。
片刻后,郑重其事拿出一颗奶糖,放到郁钦掌心。
郑家伟失笑:“她妈妈教得好。”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宁沛之问。
“还算过得去吧……”郑家伟望向宁沛之,“现在挺好的。”
“你爸爸身体还好吗?”
宁沛之记得对方大学时期每天晚上都会给家里的父亲打电话。
总是叮嘱父亲按时吃药,别为了省钱故意漏药。
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现在学医,以后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郑家伟沉默了。
宁沛之忽然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刚想弥补,就听见郑家伟开口。
“走了,都走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