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果然,卡尔没多犹豫,捡起戴在耳旁。
“你好,卡尔。”布鲁斯又说了一次。
“你,你好。”
这次是结巴。
氪星人的声音远比翻译器的声音难听多了。
“是这样的,你被我买下来了。所以你现在是我的财产,”布鲁斯惭愧地想,希望卡尔别太激动,事实是这样的。这氪星人可无处可去了,“你需要待在我的庄园里,没有我的允许,尽量别外出,知道吗?”
卡尔停滞几瞬,才点了头,“我知道了。”
韦恩感到怪异,“拍卖会的人提醒我要小心你,你是做了什么吗?”
“有一些人,手脚折断,被我。”
哦,还是个诚实的小氪星人。那这被警告的拍卖品意外地好说话,为什么没人给他带上翻译器呢?感觉这人被拍买也是软乎乎好说话的。布鲁斯想笑了,“他们做什么了吗?”
“他们尝试,割断我的脚踝……”
人类隐去笑容,“好吧,那的确。不说这个,你以后就跟我待在一起了,卡尔。这是我的儿子。”布鲁斯朝迪克挥手,在阿尔弗雷德暗含不赞同的目光中把格雷森叫来。
“迪克,去跟卡尔先生打个招呼吧。”
男孩高兴又带点紧张,见父亲没拦他,一路小跑跑到氪星人旁边。在氪星人抱紧自己手上的盆时,礼貌地开口。
“你好,天使先生。”
在迪克跟卡尔交谈时,阿尔弗雷德对这个场景并不太放心,管家忧心忡忡:“韦恩老爷,这样让格雷森少爷直接接触氪星人,真的好吗?”
“阿弗,在我买下前,他是个奴隶,或者货品的存在。经历过很多伤害,有人会喜欢他的身体,有人会希望他不要再行走……但是你看——就算如此,他的眼睛却没有染上任何东西。”
布鲁斯认真地说:
“它像块未经干涉的蓝宝石,只有一点裸露在其外。我能相信它内部的纯净,都隐藏在灰黑的石层之下。”
4.
卡尔的性格其实很表面化,温和不刺激,就算疼痛也隐忍地不出声,像个天生的哑巴。韦恩想,如果不是那些人触及到氪星人的底线,那他应该是个很听话的家庭宠物。
迪克很喜欢他,经常找他玩。
男孩给那间房间添置了很多家具,实际上卡尔是可以选择换个房间的,一个更加明亮的房间。可他并不愿意。
提及原因时,卡尔没这么说。
最后是迪克拜托布鲁斯去问的,面对男人的询问,外星人到底还是没隐瞒。他垂着头颅,坐在地毯上,这样翅膀可以勉强伸直。
“我不喜欢太阳光,我会挨打,这意味着,他们也禁止我接触。”
“我没有禁止。”
“我知道的——太阳不能给我带来力量了,现在。只要有光就行,一点就行。”他这样说。
这件屋子被去除外面遮挡的物品,光线也还不错。所以布鲁斯瞧见了卡尔脚上手腕上的青紫和疤痕。他懂这个道理,被囚禁太久兀然被满足以往强烈需求之物,得到之后会怅然若失。可能他以前只是想要一点光,对于太阳,卡尔也许从来没想过。
可这形成需要极其漫长的过程,人类思考道:“你几岁被抓住了?”
卡尔扳了板指头,茫然地说:“我不知道。”
“那翅膀呢?你那翅膀是什么时候有的?”布鲁斯指指他背后。
“……前不久吧,我觉得。”
“那是什么时候?几天前?十几天前?”
“……我不知道。”
布鲁斯弯了下嘴角,对其的状态感到无奈。
这氪星人一问三不知。
5.
卡尔脖子上有条项圈,他不愿意摘下来。就算他会出房间门了,会偷偷摸摸站在走廊角落里窥探楼下客厅了,也没允许过韦恩摘下他的项圈。
哦,老天。
他真的觉得站在走廊拐角处就能隐藏自己一米九的大高个子了吗?布鲁斯为他的天真感到好笑——因为卡尔是真打算藏起来,拢起翅膀贴在墙壁上……他脖子上的项圈带着的铁链子就这样晃悠地撞在墙上。
根本不能忽略。
布鲁斯多次想说,喂——别藏了,你真的以为自己还是小可爱吗?就算是迪克都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藏起来。
“他只是假装地藏起来,父亲。”迪克跳出来说,“你懂的,只是一个心理安慰。躲躲你的客人,他们不知道楼上是谁,只有你清楚。”
“那你不想看见他们,为什么要出来看看?”布鲁斯对卡尔说。
“他只是好奇而已,房间有点太无聊了。”
韦恩看向氪星人,发现卡尔在疯狂地点头,以表示迪克格雷森说的话都是他自己的意思。很好,这几天之内,氪星人已经成功进化成男孩的跟屁虫了。
“还有父亲,我可以在你眼皮子底下藏起来。你好几次就没发现我。”现在迪克在给自己说话了。
“为什么你不自己说?卡尔。”
男人目标明确地看向他的眼睛,对视上才开的口,确保氪星人自己回答问题。
“学习,在。”
很奇特的语序,是翻译器经常出现的现象。有时翻译过来的话语跟表达的不完全一样。即便相当接近,还是存在小瑕疵,但沟通没问题。
“人类语言,正在学会。”
“他在聆听父亲。卡尔学得可快啦,相信过不久就能跟我们说话,不借助翻译器了。”
外星人又在点头,好像把自己当做个点头机器,男孩说什么就是什么。氪星人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他在迪克说完就睁着神采奕奕的眼睛专注地凝望布鲁斯。
“我学会了,迪克,布鲁斯。”
声音来自他的喉咙,尽管调子怪异。但在场的人类们却听得很清楚。男孩高兴地欢呼起来,围着卡尔绕圈圈,甚至弯腰躲在其的翅膀之下,双手抱住翅膀尾翼蹭了蹭,将脸埋在柔软的羽毛里。
“你会说话了,太棒了!卡尔!”
于是外星人也欢呼起来,与格雷森如出一撤。
布鲁斯眯眼微微笑。
不过适应是适应起来了,氪星人的怪癖……也不算是怪癖,他的小习惯仍然改不过来。他喜欢揪着脖子上的项圈思考问题,固然卡尔可能在思考中午可以吃点什么的弱智问题。另外,他不喜欢上桌吃饭,只喜欢缩在他的小房间里头。还有喜欢吃玉米派,辣玉米片……等一些带点甜味儿的东西。
还有些许习惯布鲁斯都不想例举,抗拒太阳,却喜欢看迪克在阳光下玩闹。喜欢的东西从来不开口说,需要等人送到手边,然后犹犹豫豫地拿走,用那双大翅膀挨挨人的手臂,这种行为仅限于迪克,还有其他等等。
经过一个星期的生活,卡尔不能称完全融入韦恩家族,至少相处十分和睦。他能听懂大部分的话,会说简单的话,比如“你好”“早上好”“晚上好”……而且慢慢地说能把布鲁斯迪克阿弗说得相当清楚,其余的还是怪怪的语调。
就算如此,卡尔还是抓着他的项圈不放。仿佛这是他生命的开关,摘下这个外星人的生机就会像关灯般熄灭。
可所有人都知道,并不是这样。
“这个项圈是你重要的东西?”布鲁斯曾经问过他,获得否定的回应。在几天后男人再次提出疑问,“你不需要这个项圈,卡尔。戴着这个你像条小狗。”
“我可以成为一条小狗。”
布鲁斯:“……?”
氪星人的嗓音洋溢着轻快,这教他的声音听起来活泼极了,他是真的这么觉得成为一只小狗是件快乐的事。
迪克不在旁边,他去上学了。在上学前,男孩慎重地交代他的父亲,一定要照顾好卡尔,接受委托的人——布鲁斯韦恩,此时此刻开始纠结迪克这些天到底教了他什么东西,或者他本来就是这么抽象?
“小狗是可爱的,迪克说庄园里有一条狗。可是我从来没看见过它的影子。”
“它叫艾斯,最近生了一场病,把它送去宠物医院去了。现在在狗狗学校休息几天,跟它的小伙伴一起玩耍……”
布鲁斯说到一半,还是没忘记他的目的,“你不需要做只狗,卡尔。没人会想当只狗,多么快乐都不用。做个氪星人就行。”
“哦,好的。”
“你的项圈……”
“卡塔卡塔”
出乎男人的意料,卡尔伸手一下便把脖颈上的黑色项圈解下来。他拎着那条陪伴自己的项圈加锁链,脖子一圈红,是勒痕。
“我觉得你们讨厌失去束缚的氪星人,你之前是这样说的。”
布鲁斯愣住,尝试回忆。似乎在某个不经意地时候提了嘴,氪星人很危险,没想到他就记住了。
长翅膀的家伙又垂头说:“他们在我的后颈上刻了几个字。”卡尔自觉地凑过来,让人类瞅瞅,“我不知道是什么字,希望不是糟糕的东西。”
韦恩只稍稍瞟一下,上头只有两个词汇。
待售。
天使待售?
他为拍卖会的人的想法感到无趣,“没有很糟糕,就两个字,‘待售’。他们可能写上你当时的状态,这两个字可以擦去的。明天便可以找人来……”
“请不要。”卡尔忽然说,“我看起来很奇怪,请不要找别人。”
很好,又是个需要改进的缺点。太过害怕生人,卡尔似乎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他看起来有种马大三粗的壮汉内心是个娇滴滴小姑娘的既视感。
面对外星人不应该出现的表情,男人只是温和地朝他微笑:“别担心卡尔,家里没人会害怕你的,你也可以放松一些。你不是件商品,你是迪克的朋友,是我们的朋友,不是么?”
6.
摘去项圈之后的卡尔变得好懂多了,或许适当的沟通才是解决他不好习惯的关键。他逐渐会在劝说下跟家里的人交流,会开始上桌吃饭,会坦然地露出自己后颈,不在庄园里当个小偷般偷偷摸摸。
可能改不了的就是他挑食的习惯,但这个倒是能够在阿弗严厉的目光下解决。
只有一个,这个卡尔始终不能放开自己的行为——他在惧怕着,敬畏着太阳光。
这次布鲁斯没问,他只是在观察。如同最严苛的教官,审视着学员任何的表现。被观察的卡尔时常接受到“教官”的“监督”,然后氪星人会露出微笑,像颗万圣节最甜蜜的糖果般叫他的名字。
“布鲁斯?”
他的笑容不会很灿烂,浅淡的,轻轻的。
要论能够联想到什么,太阳只能是唯一的选择——而这位应该亲近太阳的氪星人,却意外地抵触那个最适合他的东西。
这时候,布鲁斯的目光又开始延伸到他的翅膀了。经过他几天的观察,观察结果就是因为这对翅膀。
没有人不会喜欢这对翅膀的。
迪克无比自信地想,他在相处几天后便暗戳戳地想跟卡尔一起睡觉了。男孩说,睡觉的时候用“天使”的翅膀当被子盖,做梦都能上天堂。
天堂上有什么?
有天使!
格雷森兴奋地说。
可你不是说你正盖着天使的翅膀吗?
哦,对的,怪不得!天使的翅膀把我包裹住了,所以我才能梦见天使!
……
有时迪克的想法总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这的确引起了布鲁斯的关注,关注那一双宽大的翅膀——毕竟他一开始除去眼睛以外,便被氪星人的翅膀吸引住。
要论这真的是天使的翅膀?噢,可能年龄不满十五岁的男孩青少年们还会信点儿。作为成年人的韦恩可一点儿都不愿意相信。
研究过后,男人翻找过很多资料,能够确定这并非地球的生物。这对翅膀展开很大,收起来也有一定的体积。雪白柔软,羽毛根根分明,细长干净。是外星产物,或者是外星生物的部分。
再看氪星人与翅膀的链接部分,这绝对是个难以接受的观感。这个种族天生可没有翅膀,人为安装的不属于自身的身体部位只能是人工移植,拥有惨痛的经历。
之前卡尔一直不让他们看自己的背后,是这个道理。直到熟识后,布鲁斯提出想看看的意愿——而外星人听话地顺从了。
他蹲在人类面前张开身后的翅膀,雪白一路从布鲁斯面前延伸到一旁的沙发。这个姿势可以非常鲜明地展示卡尔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