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听完自称“系统”的光团絮絮叨叨。

“如此……”乐正凛长叹一声，也不知信没信，只是悠然笑开，说了一句：“我与申屠渊倒是有缘分了。”

申屠渊……万般画面都随着他眉睫颤动掩下。

他摩挲了一下系统本体水镜，敛眸看向这自称‘系统’的东西，定定道：“我不会让他死。”

红尘剑挂在腰间，他转身面向玉剑——他也是闯过诸多秘境的人，自然能够看出来这玉剑充当引路人之类的角色——不过没有料到的是这有灵智的玉剑是秘境的核心。

“我要出去。”

他已经了解了系统所说的剧情，睁眼之时申屠渊全然不在身边，他便猜到兴许事情有变。想到此处，眉心不由跳了跳。

“放我出去。”他复看向玉剑，重复道。

玉剑着急地转圈圈，“不可以……这是…万剑归藏的……规则……阿藏……阿藏……做不了主……”

这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看得系统都不由着急起来，从水镜上冒出来的白色光团语速极快，突突突地解释了现在的状况。

乐正凛摸了摸剑，“如此，我了解了。只要赢了这莫名其妙的剑修试炼，就可以出去了对吧？”

天地变幻，天塌地陷中，乐正凛感觉自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甫一落地，千百道剑意斗在了一起。

有修士在斗剑。

乐正凛反应迅速，并指从红尘上抽取了一丝剑意，这剑意化为一点银芒，穿梭而去，和那诸百道剑意迅速缠斗到了一起了，他本人立身后退，站定。果然，他站定之时，周围立刻围上来一群修士，“有新的剑修来了！快看看是不是我们剑门子弟！”

围观群众还不断传来欢呼声，“这新的剑意不知道是哪位剑修发出的，好生厉害！”

乐正凛被这围上来的剑修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看他一身素衣，腰佩长剑，头戴金冠，明显不是出自剑门，领头的那个神色高傲，招呼身旁修士，“散了散了！”

又对乐正凛道，“道友无门无派，还是不要掺合进这等让秘境认主的试炼了。若是识相的，就自己站边儿上去。”

乐正凛不动声色。不言不语，只做不闻。

“你！！”高傲剑修眉目有怒色，就有一个面目温柔可亲的修士赶忙把他拉住，“师兄莫同这等人计较，还是省些心力为我们的认主试炼吧！料他一个听不懂人话的穷酸修士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被评判为听不懂人话的乐正凛心道：莫名其妙。这等挑衅之人在他的记忆里出现了不说百来个也有数十个，同样的行为，相似的动作，他都看得厌倦了，哪还会因这等事情而动容？

他没有滥杀的习惯，也不会因为这有些冒犯的一句话而大开杀戒。

那高傲剑修觑他反应，得了个没趣，“我们走！”反而自己率着浩浩荡荡一大群人退到另一边去了。

原来这里是一个诺大的试炼场。如今似乎才进行到第一道比试关卡。

只见千百道剑意互相碰撞撕扯，围观的主人时不时抽取剑意加以补充。

叫好声，鼓劲声，怒吼声，不一而足。

常有好几道气息相近的剑意围攻一道的情景，那些或五光十色或纯黑剑意汇聚一起，朝形单影只的剑意进行围猎，‘噗呲’一声，被围攻的剑意彻底粉碎，这时从旁就会有一个剑修面色苍白，仿佛受到了重创。这样的情景并不只有一例。而那些剑意彻底被粉碎的剑修要么面露不忿，要么长叹一口气，许是碍着大宗门的威势，只得叹气败退。

若是不退，下场可就不一定了。

奇怪的是，这诺大剑修里面并没有魔修。此处身处魔界地界，不可能没有魔修。乐正凛记得前些时日里同申屠渊长街走过的时候，身边的魔修持刀带剑，使什么武器的都有。乐正凛定了定神，发现了这个奇怪的事实。属于他的剑意还是那一点迅速穿梭的银芒，所有直面这道剑意的剑意都如鸡蛋碰到了石头般寸寸碎裂，霎那间场外好几个剑修变了神色。

他们互相看了看，似乎在确认这道剑意的主人，而乐正凛向前走了几步，也终于发现了———此处为何没有魔修的原因。原来远处半人高的杂草从中，是一摞摞的魔修尸体。

鲜血嘀嗒。魔的血，也是红的。

排除异己这种事情，哪个世界都并不会例外。

修真一途，向来伴随着争抢和厮杀。乐正凛闭了闭眼睛。

说不清在想什么，他只能快速破了这劳什子的试炼，回到申屠渊的身边去。要纠缠，要喜欢，随便什么样都好，即使只是他亲口说出的三分喜欢也好。

破除心魔的时候那个人不在身旁，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喜欢。

……喜欢。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要获得这试炼第一关的胜利，分明只要有一道极强剑意将这些所有剑意都碾碎就好。

他却只想出去，不想获胜。

忽然感觉脑中一点刺痛。他皱了皱眉，心底开始有种冥冥的预感，开始催促他。

于是乐正凛观察四周，心中有了成算，他提剑。红尘剑尖上突兀地凝聚了一点银芒，这银芒越发耀目，越来越亮，对着苍天，伴随着身旁剑修的惊呼，“不对劲，不对劲，你，你要干什么！！”

“居然真的想破坏规则！拦住他！！”

“杀了他！——不守规矩的东西！”

“破坏试炼场会害得大家失去资格的，快阻止他！”

“快快快，师兄，快使出你那道最强剑意啊！”

千万道剑光汇聚，千万道剑意朝他袭来，一片刺目的光芒中，乐正凛挥出了一剑。这是他心魔全无之后挥出的第一剑。

完美的一剑。

如此强悍的剑意，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要毁灭一切，撕破空间，划出一条路来。

那些袭来的剑意在碰到这道完美无暇的剑意的时候竟都像春雪融化化为乌有一般。

这剑光华美又锋锐，竟然带着要把万剑归藏山劈为两半的强悍。

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玉剑结结巴巴地阻止，它快要哭了，怎么有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试炼者啊：“多少修士……都争着抢着……要我认主，我这次……好不容易……有看着顺眼的两个，没有想到……一个…诡计多端，一个…我行我素，我…我认了！”它说着说着就身化一道白色流光，贴着乐正凛而去了。

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并听着玉剑吐槽的系统：“喂喂喂，小结巴剑，你不也没有按套路出牌吗！”

上赶着不是买卖啊！

*

同一时刻，感受着地动山摇，秘境忽然塌陷的犰一从漫天烟尘中出现，‘咳咳’咳嗽了两声，也是十分惊诧。秘境居然塌了？

他也注意到了那道明亮的剑光，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刀锋刺骨，让他都不由因为感知到危险而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起来。

分明前一刻他已经进入了特殊的认主试炼了，功成只差一步，若是让他知道是谁坏了他好事……犰一掩盖下不忿之色，那把绝灵匕在他手中转了个圈。不过如今的收获，也十分不错了。

他试图呼唤宣明素，“师父，按照原计划，匕首到手了。按照你说的那个我天下无敌的未来的轨迹，下一步我们是不是该去抢魔尊的魔珠了？”若是有别人听得到这犰一称得上异想天开的话，怕不是要嗤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然而，身负不死习性，犰一舔了舔唇边划破的伤口，轻轻一笑。他年岁较轻，相比魔尊可以算得上是初出茅庐，当初魔尊纵横此界闯出赫赫声名的时候，犰一还没有出生呢。

又有谁能想到，原本的剧情里，刀斩苍穹桀骜一世的魔尊就是死在这样一个尚且青涩的修士手里，潦草收场？

宣明素回想着当初天道匆匆传来的信息，他记得不太分明，但也没有什么关系。杀申屠渊是他的执念，那个人注定死在这个犰一之手，他只要确信这个信息，就足够了。于是他压下所有嫉妒不甘心思，冷声回道，“原本如此。不过还需从长计议……”

却听得犰一低低一笑，“不必了，师父。即刻出发便是。天助我也，师父且瞧——”他遥遥望去。

楚辞峰是魔界最高峰，虽然不知道为何万剑归藏山在此出世，但是处于楚辞峰上，仍然能够很好地俯瞰魔界——

从高处望去。

白黑之间，泾渭分明。

属于天门宗和霸刀仙门的旗帜高高飘扬。仙门弟子多爱着素色衣衫，白色的身影已经占据战场大半，呈现包抄之势向中围困。

犰一眯了眯眼睛，“师父，师父，”他唤，“你来瞧瞧，我还没有见过魔尊哩。”他顿了顿，附了灵力在双眼，要看得更加清楚，“最中间那个，被压着打的那个，是也不是？”

“怎么可能……”宣明素听这描述轻嗤一声，却也幻化出身影，极目远眺。

目光中映出了一个身影，几乎要唤醒他尘封的记忆。

万千人群中，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昭仙啊。

定了定神，看向中间。

……居然真是申屠渊。宣明素几乎要忍不住抚掌称快了！

一千年了，多久没有看见这个人这般狼狈，陷入颓势的时候了？

快活。太快活了。

犰一弯起眉毛笑道，“师父啊，我们还不快快赶去。这么热闹，实在适合浑水摸鱼——”尾音上挑，掩盖不住主人好心情。

他所习的功法靠吸取血肉功力等东西而修为大进，若是……能借这不死之躯的伪装混到魔尊身边，捡漏……

他从怀里摸出了刚刚从秘境里得到的绝灵匕，珍惜地摸了摸，不由在心中大笑！宣明素诚不欺我，我有天道眷顾在身，自该一切合意！

万人之上，功法，权势，美人，全都该属于我！绝不是那个困于天门宗外门的小小弟子！这天命公理来得太迟，但终归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