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林虑见她走过来,远远地就朝她挥手,“尝尝这个。”
递上一小碗臭豆腐。
季常殷不疑有他,尝了一口之后却被呛到。林虑早有预料,递上一瓶水,替她拍背。
季常殷呛到眼泪汪汪,喝一大口水,然后看向林虑,“怎么这么辣啊……”
竟然有几分委屈?
林虑开始有点愧疚。
“看你状态不好,懵懵的,想来是刚坐海盗船给你坐晕了,刚好买了这碗,就想着逗逗你。”林虑从她手里再度接过臭豆腐,放到旁边的台面上。“没事儿吧?”
“没事儿。”季常殷摇头。海盗船的晕感被这么一折腾竟真减少了些许,她笑,“还挺好玩儿。”
“嗯?”林虑惊喜。
“我说,你逗我的时候有点好玩儿。”季常殷轻弹林虑脑门儿,“别想海盗船了。”再想你女朋友要废掉了。
“好叭。”林虑悻悻,“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还想去坐个摩天轮呢……”林虑憨笑,“可以吗,季老师?”
季常殷挑眉,“季老师不可以。”
林虑心领神会:“那……女朋友呢?”
季常殷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示意她继续说。
“陪我去坐个摩天轮,可以吗,女朋友?”
“可以。”季常殷笑,“女朋友答应你。”
林虑于是站起身,又被季常殷拉住。
“林老师,”季常殷笑叹,“你女朋友的命也是命,饶她一会儿时间休息吧。”
“唔,对不起。”林虑鼓一鼓腮帮,“那,我给你买点吃的去?”
季常殷摇头,“我不饿。”她拉着对方的手往回收一收,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进了许多,“陪我坐会儿吧。”
“好。”林虑正要把自己的椅子拿过来,被季常殷阻止,“嗯?”
“坐这儿吧。”季常殷将人身子往自己腿面上带。
她说,“我想抱抱你。”
林虑本就薄弱的抵抗瞬间瓦解。顺着季常殷的力坐上对方的大腿,腰间被一双臂膀环绕,背后是她的体温。
体温好高,背后好软。
因为海盗船而跳得剧烈的心跳,方才平复下来,又隐隐有复苏的趋势。
“季老师,”身后传来学生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十五班的同学,指着对面刚刚林虑坐的空椅子,“这把椅子您还有用吗?”
察觉到面前人依着自己的脊背僵了僵,季常殷勾唇,恶趣味上头。
小狐狸刚刚才“整蛊”了自己一次,她还回去,没毛病吧?
没毛病。
“这是你们林老师的椅子,”她侧身,目光落在身前人上,“你问问她?”
林虑:!!!危!!!
将头埋得更低了。
同学看过来:“噢,林老师,您椅子还用吗?”
林虑现在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想回答。想当乌龟。
然而“罪魁祸首”还要含着笑追问,“林老师?学生问你的椅子还用不用。”
啊啊啊!
她是听不听得见的问题么!
都坐在您腿上了,用不用您难道不知道么!
“不用了。”瓮声瓮气的。
季常殷笑意更深,“哦,她说不用。”
“季!常!殷!”
待人走后,小狐狸咬牙切齿地谴责。
“嗯,我在。”季常殷应,将环在她腰间的胳膊收得更紧。
林虑:“你坏蛋。”
季常殷笑:“我是坏蛋。”
她伸颈,将头搭在林虑肩膀,勾住。呼吸喷涌在林虑耳侧,语气恶狠狠的:“我是坏蛋,你就是什么好人吗?嗯?”
林虑哑口无言。
季常殷桩桩件件细数她的“罪行”:“是谁拉着别人要人家陪她去坐海盗船?谁在海盗船顶上忽然松手惹人担心?又是谁故意把辣豆腐给别人吃?”
林虑哂笑:“你怎么能算是‘别人’呢~”又换上了那种软软的小狐狸撒娇的语气,“女朋友~
“要是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不逗你了。
“喜欢。”季常殷偏过脑袋,张开口轻轻含住林虑耳垂,唇舌覆其上,“我很喜欢你逗我。 ”
耳廓被温热裹住的一瞬间,林虑好像半边身子都酥酥麻麻的,“那为什么?”
季常殷的舌尖画了个圈儿,“惩罚。
“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季常殷亲了亲她耳根处,“不过我允许你下次再犯。”
耳畔的温热蓦然远离。
林虑下意识寻着热源转头,对上季常殷含笑的双眸。
“走吧,”她说,“不是要去坐摩天轮?”
一瞬间,心跳若擂。
*
“季常殷。”
“嗯?”她转头,看向对面笑着的女孩儿。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嗯……”林虑顿一顿,说着兀自笑了,“很‘古老’的一句话?”
“什么啊?”
季常殷被她的笑意所传染,也勾起唇来。
林虑不回答。她只是往前倾身,将距离拉近,再拉近。面前蓦然出现闪着水光的一双眸。
季常殷睫毛翕动,俯身去就她。
仿佛已经能够预感到什么。
温热的触感附上自己的唇。她短暂地抬眼,似乎望见后一个厢里模糊的一道人影。不很真切。
远处似乎还可望见浪涛滚滚。江潮呼应着心潮,在身体里横冲直撞。风声鹤唳,薄雾冥冥,天光万顷,织起一段锦阑的梦。
她迷离着收回视线。
当厢体慢悠悠地从最高点晃过,这个湿漉漉又甜津津的吻终于落幕。
于是林虑扬着湿漉漉的眼眸望向季常殷,“传言说,如果一对情侣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接吻,她们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我们曾在青霄白日里于摩天轮的顶端温柔而热烈地亲吻。苍天在上,神佛为证。
那么……
“我们一定会永远永远在一起的,对吧?”
季常殷凝望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一刻的林虑镌印在心里。
“嗯,”她说,“会的。”
一定会的。
*
自摩天轮上走下,不多时便是集合回校。
季常殷熟门熟路地上了十四班的车。车内依然喧闹,热情,青春洋溢。
两个人在前边坐下,系好安全带。林虑忽然侧头问季常殷:“所以你早上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啊?”
季常殷勾了勾唇,从兜里掏出手机,“你真的很想知道吗?”
林虑直觉季常殷说出这话来就没什么好结果,她要付出的代价,或者说,收获的“惩罚”一定不会少。
她说,“嗯。”
林大小姐打算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反正……大不了,还可以赖账嘛。
赖着赖着不就没有了嘛~
“好,”季常殷把手机屏幕摁灭,“怎么过来的啊……上跨江大桥之前,有一段路被堵得很死,刚好我听说你不太舒服,就下车换到你们这儿来了。”
“噢,这样……”林虑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一起问了吧,”季常殷拎一拎眉梢,“刚好呢,还可以给你打个折扣。”
林虑:“你怎么跟小孟老师(地理老师)说的让她跟你换座位的呀?我记得她好像挺喜欢和历史老师呆一块儿的……”
怎么说的?
季常殷回忆。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吧?
不就说了一句想换个座位,不对,都没用得着她说想换个座位。换座位还是对方提出来的。
“没说什么啊。”
“我不信。”林虑态度坚决。
季常殷故作无奈,“好吧,是说了点什么。”
林虑好奇:“什么?”
季常殷:“我说,我要去陪我女朋友。”
林虑:“不可能,我不信。”
季常殷垂下眸继续看手机:“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该说的都跟你说过咯。”
林虑刚想开口,脑海中忽然响起季常殷方才列举的自己的一系列罪行,于是话到口边硬生生转了个弯儿。
她探头,“看什么呢?”
季常殷下意识把手机翻过来,盖住。
林虑轻哼:“小气鬼。”
季常殷掐着手机壳的指尖紧了紧,“对……”
“嘘。”林虑打断她未出口的那句“对不起”,将手指放在她唇边,“惩罚。”
“……嗯?”季常殷不解。
终于有一次季常殷不能完全跟得上自己的思维。林虑不觉烦躁,反而有些小庆幸,“我要罚你。”
“怎么罚?”
“你想怎么罚?”林虑端得大度,“毕竟,我可不如季老师有经验。”
“我这叫天资卓绝,”季常殷抬手,摘下眼镜,“不过,勤能补拙。相信林老师如果勤加练习,不日之后也会有此成就的。”
摘了眼镜之后,五官的锐气尽显,她的面上似乎多了几分凌厉。可偏偏望向人的双眸,依然柔和,依然深情,依然春水荡漾。
“那季老师教教我,该如何勤加练习呢?”林虑目光从她的面上拂过,在唇上稍作停留,又流连到披着一层薄粉色的耳侧。
于是她学着她的样子,张口,在对方耳根处轻咬,又试探着舔舐,吮吸。
然后分开。
“是这样吗?”林虑直勾勾盯着她,眼底单纯无辜。如果不是方才被含住湿润的地方现在隐隐泛着凉,心底的潮水还未褪去。恐怕她都要被她骗过去。
季常殷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被春雨打湿的声音。
延绵不绝,如丝如缕。
“学得不错。”季常殷压着声音,“晚上给我念段诗吧。我陪你练习。”
“什么诗?”
“《凤求凰》。”
林虑呼吸微滞。她抬眸,手覆上方才被自己含润过的那只耳,指尖轻轻摩挲。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首琴曲也叫《凤求凰》?
“好巧,我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古筝。”
恰好学过这首《凤求凰》。
不如趁今晚,同你一起温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