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锣密鼓的筹备，并未持续太久。因通道能持续的时间，也不能确定，一切都需尽快。各宗门只能尽快召集了人手，又在名额上进行了一番激烈争执、利益交换……最终，据陆昭昭所知，最终定下的共计360个进入名额，他们天衍宗抢到了30个。

陆昭昭：有点厉害。

毕竟修仙界单大宗门，便有足足十个，更别说其他势力……硬生生抢下30个名额，都快十分之一了；不过还是比不上天机阁，直接占了50个名额，但也没办法，人家是建立并维护通道的主力，没拿更多都算是i人宗门的矜持。

而这进入的五十个天机阁弟子，经过协议，都需其他宗门尽力保护、协助……在进入之前，陆昭昭等人也都签署了契书，保证不对同行弟子出手，并戴上了手环——原本是令牌，不过天机阁人认为手环更安全不易丢失，因而改造，其作用是在受到破坏、或主人生命垂危时，自动激活传送出来的阵法。

但不能在空间极度不稳定的区域生效，最好是在接近通道的区域激发。这就是他们回归的方法了……通道本身并不具备返回能力，只起到单向传送和稳固链接的作用，不过进入的修士们也需注意通道的情况，一旦通道有不稳定的迹象，就必须立即撤离。

临行前，陆昭昭毫不意外地被叮嘱了一大堆。

“万事都不及你性命安危重要，如力有不逮，就及时触发手环。”

玉怜香担忧极了：“万不能抱有侥幸心理，觉得可能没事就耽搁时机……有时危机来临，是很难给人反应机会的……生死舟也记得唤出来，给你的法器不要不舍得用……星文你也尽管使唤，有时可以听听他的，这小子现在虽然实力不如你，但察觉危险的本身是一流的，你可以相信他的直觉。”

他实在给陆昭昭准备了不少东西，几乎是仓促之间他能拿出来的全部，对自家徒弟都没这么上心。司空琢也赠了陆昭昭一样法器——封有他一缕剑气的发簪，说危险时不必顾及，大胆地用，陆昭昭哭笑不得谢过他们好意，把那发簪也簪在了头上。

开玩笑道：“我现在武装到牙齿，感觉能打两个大乘！”

话虽如此，她很能体会他们的紧张……因为她也是这么武装朋友们的。尤其是迟星文，虽然玉怜香也没忽视他，她还是又给他特地多塞了许多法器符咒，反而让迟星文很哭笑不得了：

“够用，够用了。”

“不够不够，嗯嗯，这个你也拿着……”

有一种冷，叫昭昭觉得你冷！

自己武装到牙齿，势必也把朋友们武装到指甲缝！又反过来被朋友们关心……真是好一通准备。直到站在通道前，陆昭昭才迟来地感到一阵紧张。

“我们是分批传送，对吧？”

“你最好只是跟我确认，而不是没有认真听。”祝青燃道：“嗯。通道一次最多通行三十五人，每批人进去后落点可能各不相同，但都不会离通道太远……优先观察情况，尽量先到通道汇合，留下驻守之人，再做后续规划。”

他干脆重复一遍给陆昭昭听，少女深呼吸一口气：“我记住了，我就是……有一点点紧张。”

蛋黄酥趴在她肩头，警惕地看来看去。陆昭昭不知道能不能把它带进去，好在灵兽灵器不算名额，虽然灵兽修为也不能超过金丹期……

——不然御灵宗的弟子们得全灭。

御灵宗之人也在不远处集结了，他们的顺次在天衍宗之后。陆昭昭看到了更前排的天机阁队伍，戴着淡蓝眼镜儿的少男冲她微微颔首。

第一队很快出发，在发光的门户中被吞噬了身影；然后是第二队。陆昭昭深呼吸一口气，听到队长裴琦道：

“全员，截断灵力，佩戴呼吸法器。准备出发。战备状态。”

陆昭昭唤出飞虹，挺直脊背。指尖忽然触及一片温暖，侧眼看去，孟锦迎目不斜视，只轻声道：“别怕。”

她的心就安定，回握她的手，与队友们一同，走入光门之内。

-

晕眩，抽离，仿佛被送进了滚筒洗衣机。大约因为这是临时架构的通道，虽然陆昭昭已经金丹期，恶心感反而比化雨秘境的传送更强烈。一时间连自己的手足都感觉不到，强烈的嗡鸣贯穿了脑海。

但她还是竭尽全力，保持清醒，观察四周的变化……好悬没在传送结束后跌到地上，勉强站稳，维持住了金丹修士的风度。

筑基期弟子们一脸菜色。陆昭昭下意识戒备地环顾四周——

一片安静。

“暂时……安全。”

裴琦不愧是队长，这么癫狂的传送，她居然眉毛都没抖一下，面色如常，迅速地把附近情况探查了：“保持戒备，原地休整……筑基期弟子，给你们半盏茶时间，调整状态；金丹期弟子，确认手环状况，尝试玉牌联络。”

她显然是个贯彻令行禁止的严肃性格，陆昭昭等人没二话地听从了。不过并不意外，传讯符无法使用，灵光盘旋发不出去；内部通讯倒是可以……陆昭昭还试了小灵通，同样无法联系外界。

手环的符文亮着荧光，应该在正常运转；蛋黄酥也在肩头，没被落下……很棒。陆昭昭跟裴琦汇报了这些，同时观察四周——

四下，极度静默。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静得可怕。除了同伴发出的呼吸与细微声响，竟再无其他声音，静寂得有如整个世界，唯有他们几个活物而已。

灵气格外的充沛、活跃，几乎在身周跳舞，但以防万一，陆昭昭并不敢贸然吸取。且低头看，足下是极大块的白玉砖铺就的地板，坚实且整洁；周围较为空旷，依稀可见数百米外，巍峨壮观的长廊，长蛇一样盘绕，根本望不到尽头。

若它们是完整的，定然是极为壮观的景象吧，然而即使在这个距离也可以清晰地看到，不时便有断节与坍塌之处，只余满目的苍凉；东北方再远处，可见更为高耸的建筑，琼台玉阁，层楼叠榭，只离得太远，并不能看清细节。

可最为壮观的，却是苍穹。

举目望去，惟见满天星斗，扑面而来，几乎每一个说得出、说不出的星体，都坠在那庞大的天幕之上。璀璨星河，静默闪烁，却有一道极突兀、极巨大的白色裂缝，如一道巨大的爪痕，将夜幕撕裂。

从东南一直横跨到西北，几乎将整座苍穹斩做两截。如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仍汨汨流着苍白的血；如一只圆睁的眼睛，从世界之外，向内窥探。

“那是……什么啊……”

不禁喃喃。祝青燃也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空间破碎的区域吧。”

向西北长廊看去，也能看到空间明显扭曲、破碎的迹象，诸多建筑废墟简直像损坏了的建模文件、或游戏BUG似的，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悬浮在空中，一看就非常不妙。

“这里不够安全。”迟星文道。他是最快缓过来的筑基期修士之一，一直在警惕地观察四周：“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裴琦嗯了一声：“我们运气不太好，这里恐怕靠近边缘区。”

边缘区，迷失地带，空间不稳定的区域。但通道应该不会离得太远……陆昭昭看了手环，它兼具指向通道的功能，此时可见亮光偏向东方的方向……

方向当然是按星象判断的。虽然天幕被白色裂痕斩成两段……但看上去应该没错。这里好像也没有更多能指示方向的标志了。

“此地不宜久留。”裴琦道：“先往东移动，到安全点的地方，希望通道离得不远。”

他们开始跋涉。这应当算是跋涉。因为过了好一段时间，以修士的脚力，景象看上去竟然都没有多大变化。这个秘境的面积，似乎大得超乎想象……让陆昭昭想起瑶池秘境和化雨秘境，似乎都有着“极巨化”的特征。

这是为什么？莫非上古时代，仙人们都是巨人？

……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昭昭想起现实，远古也不乏巨大生物，如五英尺长的千足虫，翼展达到一米的巨大蜻蜓……这或许是因为当时环境的氧气含量更高。可想而知，修仙界的远古时代，与现代恐怕环境也大不相同，那时甚至有鲲鹏存在，如果说仙人们都是巨人，似乎也并不奇怪。

又或者，按照某种玄幻设定而言，当时的人族为了在巨大生物之间方便行动，从而人均擅长“法天象地”——能与天地同高的大神通——这样吗？这也是一种可能性，陆昭昭好像在考古学家们的内部网站见过类似的论调……

非常神秘，上古时代。

“测试结果出来了，灵气正常，无杂质，可吸收，五行分布均匀，浓度大约是外界的1.8倍，还在缓慢上升。”孟锦迎道。此行的筑基期修士各有本领，她此次代表器峰，带了不少辅助测量的工具，算是辅助人员：“温度正常；空气也正常，无毒素，和外界有少量区别，但应该不影响呼吸。”

裴琦沉吟片刻，卢梁顺道：“我来试试。”

他摘下了呼吸法器——这是进来前人手一个发放的，很像眼镜的中间部分：两个鼻托加一条连接件，直接戴在鼻梁上，可以保证一段时间与外界气体隔绝，而呼吸通畅。陆昭昭猜测它和避水珠可能有类似的原理，不过又有所不同……避水珠只能在有水环境内生效，而这个显然是直接辅助呼吸的。

自然，戴着这个，是为了防止秘境内是无法呼吸的环境……如果真是如此，探索怕是非常艰难了。好在卢梁顺摘下法器后，过了好一阵子，并没有表现出不妥，他冲裴琦点点头，裴琦思忖片刻，还是没有叫所有人摘下法器。

倒是估测了一下距离，看向陆昭昭二人。

“走起来太慢了，此地面积比想象中更大……陆师叔，祝师弟，你二人是剑修，脚程更快，可否请你二人试试能否升空，寻一下通道的位置？”

陆昭昭点头。祝青燃行动更快，抛出逐泉，令其在空中转了一圈：“……15丈内安全。”

15丈，便是50米，足够低空飞行了。陆昭昭和祝青燃如今都是老飞行员了，对离地高度估量相当精准，纷纷踏上飞剑，平稳升空。

向东方疾驰而去。

-

“我们的通道，看上去不怎么安全啊。”

少男道：“虽然能理解开不到中心地带，可这也太偏了吧？？”

远方的天空，甚至有着水波状的扭曲，这也能算安全地带？不过这条通道自带空间稳固功能，其周围一定地区，空间还是较为稳定的。

除了位置实在偏僻。

天机阁的定位，已经足够精准了，如此还是走了一刻钟才到。转了一圈没发现通道在哪里，仰头一看——

嚯，天上挂着呢。

“省省你那嘴吧，”方之茂道：“吐槽自己的宗门对你有什么好处？”

“嗳，你们天衍宗的人不晓得，这正是所谓【打是亲，骂是爱】，越是自家宗门，才越要吐槽呢。”少男道：“你对天衍宗，难道就没有什么不满吗？”

方之茂的回答是：“呵呵。”

一件说来有趣的事：方之茂这次是以天机阁弟子的身份进入秘境的。这其中还有些许历史缘故……他本就生长在天机阁，在天机阁入道，当然是天机阁弟子；至于到天衍宗，是和蒋燧光相认之后的事了，但为免他们父子关系不和，方文远保留了方之茂的弟子身份，所以——

他如今，算是两宗弟子，双重身份。

奈何方文远在天机阁有些地位，蒋燧光更是天衍宗一峰之主，这事居然就这么将就了……这次便占了天机阁的名额。不过也没什么人对此产生意见，方之茂这几年在天机阁混得挺开，方才那少年说“天衍宗弟子”，多半也是揶揄他罢了。

“真是的，你早晚要选一个，早来我天机阁多好？”少男道：“你那画符的本事，我看不比做生意差，想学炼器，我们也很擅长啊。”

方之茂：“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一本行走的《天机阁招生宣传册》。”

少男耸耸肩：“我喜欢你的幽默。”

他俩这样斗嘴，显然关系不错。事实也是如此，这位少男，可说是方之茂在天机阁的挚友了。二人自幼便有接触，都是天机阁修二代；这几年碰到一起，还真有点臭味相投的味道。

实在投缘，无怪想把方之茂拉到天机阁这边来。不止是出于什么宗门荣誉感，而是……

“朱雀子，”一名较年长的男性修士恭敬道：“接下来如何安排？”

“你是领队我是领队？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十来岁模样的少男叹了口气，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