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找到王方海的时候，王方海正在羊圈里，这里是单独给受伤或者性格激烈的羊住的地方，小小的房间能够容纳三只羊。

外面下着小雨，不时有电闪雷鸣。王方海靠在围栏外边，望着里面的一头大羊忧心忡忡。

顾文见他这样，忍不住问：“怎么了？”

王方海指了指：“你看那头羊，是母羊。”

“什么！？”顾文大惊失色。他们养的都是公羊，突然得知里面混杂了一只母羊让他立刻想到，平日里有多少公羊骑了这头母羊。

顾文试探地问：“她……她怀孕了吗？”

王方海叹口气：“怀了，怀了两胎。”

顾文听了如雷贯耳：“那……那怎么办？”

王方海摊手：“还能怎么办，估计只能告诉东家了，我们养了这么久才知道有一头母羊，如果不早点告知，估计东家以为我们偷偷在贩羊，幸亏这只母羊刚刚怀上。”

“距离我们把羊交给东家不足几个月，这段时间想要羊下崽几乎不可能，我们也不可能偷偷把羊弄死，更不可能用其他羊代替她。看来我们得养羊之旅得结束了。”

王方海长叹一口气，他们这些黑户本来赚钱就艰难，出了这档事只怕会引来东家的疑心，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拿到属于他们的钱。

他们正交谈着，沈严带来的人中刚好有人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不禁出声道：“既是如此，干脆宰来吃得了，反正你们东家想必最后不会给你们多的钱了。”

顾文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凝重了。王方海显然不是很对头，他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吃她？”

“难道不应该么，我们是黑户，自然刀山火海里来去，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既是如此，何不干脆食肉？反正他东家也不缺银两。”

王方海一时有些气急，拍了腿道：“有你这样做人的吗？”

两人一来二去吵了架，直到把屋内的人也引了过来。

沈严连忙劝架：“怎么了怎么了？”

吵架的人诉自己的不平：“你这人好不变通，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他人对我不好，我还不能报复回去了？”

顾文突然插嘴道：“那你的意思，即使他人对你很好，只要别人惹了你，你就必须从其他人那里拿回来些？”

对方回答的理直气壮，让顾文寒了心，“对啊，有什么不可以。”

沈严连忙道：“抱歉，是我的人出言不逊，我这就教训他。”

顾文制住他：“不，他没说错，是我太潦草了，实际上我这些天一直不肯说出来，是因为我心里有顾虑。我在之前的某天做梦梦到一名仙者，他告诉我万物契机，生命轮回法则，我才得知星阁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们出生并非是天上滋养，而是轮回转世一说，只有做善事，积累到足够善良才能走一回的轮转。前一世是个苦命人，下一世就能转为幸福平安，这一切都要看你这辈子积累的福报。”

顾文说完这一切把周围人唬的一愣一愣，那个吵架的人懵懵懂懂地说：“真……真的吗？”

顾文面不改色地说：“自然是。”

对方追问：“那……那仙者还说了什么？”

顾文说：“那仙者让我编写一部慈爱录，里面记载了修仙之道，只有走上正道才能踏破轮回转世，成为神仙造福一切。”

说罢，顾文痛心疾首道：“但是我看天下疾苦，人们还这样以怨报德，我想这本慈爱录还是不要横空出世比较好。”

对方连忙求饶，他很想知道如何轮回转世，如何踏破虚空成为神仙：“不，大人，我……是我不对，您一定要让这本慈爱录出世，我一定会做好事的。”

顾文推手：“既然你有心，那我再看看吧，你们先走吧，我想静静。”

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地走了，顾文所说的太吸引人，他们很想知道那本慈爱录是什么样的，再加上顾文平常就一副出尘的样子，他们更加相信顾文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

待所有人走后，顾文坐在羊圈旁边的石凳上一声不吭。

王方海不解地问他：“顾文，你为什么要撒谎？”

王方海自然是看出了顾文在说谎，他不解地是为什么顾文在听到对方大逆不道的话后突然来这么一嘴。

“方海，沈严带他们如此辛苦，吃喝暂且不愁，他们也是这般怨天尤人。你说天底下在星阁统治下还有多少人有这般心态？”

王方海止住了疑问，一句话也说不出。

顾文低头看手：“我这般能力已经让他们欣喜若狂，可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并无任何权势。若是有权势或者更有能力的控制了他们一群人，将来要引起多大的祸端。”

顾文一直掩盖，不想掺和进去，但置身事内听到对方这样一番话，其余人心照不宣的表情，他才五雷轰顶一般发现这个世界已经是黑暗到了骨子里。

他仅是离开，销毁所有的书籍都没有用，反叛的心思已经出现，萌芽的种子怎么可能根除。

如果他不能引导，将来控制天变帮的又会是哪个心肠歹毒的人？

不如让他做这个坏人，把天变帮始终控制在自己的手掌心内。

王方海控制不住地问：“你要带领他们造反吗！？”

顾文笑笑：“恐怕是的，叫天变帮如何？”

王方海直接转身，他心系普度众生，不愿意和顾文激进分子产生交集，之前和顾文在一起是听顾文赚快钱的解释搭伙，如今真要走上那条路他是万万不从的：“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走出门外前，顾文说：“能不要举报我吗？”

王方海微转过头，低下声：“……我这点恩情还是在的，但是顾文，若是以后我们兵戎相见，那就不要怪我到时候不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