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贺书晏每天都雷打不动送来一束花,有时是亲自来,有时是徐昌代劳。今日又是徐昌来的,是束雏菊,“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邵念安笑着将花放在显眼处,卡片收进抽屉。
不一会,钟伯又送了一摞账本进来,邵念安头疼得按了按眉,“钟伯,这些所有容家的出账了吗?”
“少爷,这些就是全部了,这些年老爷身体不如前些年康健了,容家俨然不满足着二把手了。”
邵念安刚接管商会不久,老股东之中没几个是真心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况且商会创办时间久了,各个环节的问题都凸显了,改革好商会内部运行,调整好各个岗位供需,实现最大化的利益这才是他的第一步。
容家早就不满居于邵氏之下,此次邵念安上任,都未经过各个股东的同意,放弃多年来的贺氏合作伙伴,一声不吭与一个新产业合作,将整个商行的利益弃之不顾,更加断定了邵念安虽是留洋归来,但却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不堪用,迟早会把商行作没了,容家以此为由头,撺掇多位股东同他合作,想将邵氏商行改个名字了。
“这容家可真是不安分,既然他不同意,正好帮他一把。”邵念安正缺他这一把火,烧的更旺些才好。
钟伯颔首出去了。
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厚重的军靴砸在木板上裹挟着冷风冲了进来。
贺书晏气得快冒烟了,这几日都在城郊忙着练兵,邵念安那边就交给了徐昌,今日送完花,徐昌就到城郊述职了。
徐昌小本本上记着详细,贺书晏长腿搭在桌面上,边看边嫌弃:“你这是什么鬼画符,画的什么东西。”
徐昌顺着贺书晏指的地方看去,是抽象版一个火柴人将另一个火柴人按在墙边,似是亲吻,徐昌支支吾吾没说出个大概。被贺书晏踹了一脚,徐昌大声说道:“这是邵少爷和别的男人亲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贺书晏一下从椅子上蹦跶起来,头顶疑似飘着一团绿色吉祥物,拳头捏的嘎吱响。
“少奶奶和别人亲嘴了!”徐昌梗着脖子复述,心想,非得问,这下好了吧,气不死你。
贺书晏满脸戾气,不消半个时辰就从城郊赶到了商行。
气冲冲闯了进去,坐着的邵念安眼里闪过惊愕,镜框上的细链儿微微晃动着,瞬间贺书晏就泄了气。
“你怎么来了,是永安那边出事了吗?”邵念安起身走到跟前。
贺书晏一把捞过邵念安,抵在门板上,抬起下巴,不由分说野蛮地侵略着邵念安口腔的每一寸,直到邵念安喘不上气,才堪堪分开一点。
镜片后的那双桃花眼泛着水波,眼尾泛红,薄唇微肿。
帽檐上冰冷的雨水滴进邵念安的领口,冰得一哆嗦,“你发什么疯?”
贺书晏狠狠捏着那团软肉。
“你说呢,敢背着我和别人偷情?”
“什么?”邵念安抬手摸了摸贺书晏额头,也不烫啊。
“怎么样,还是我亲你你才更有感觉吧,是不是比那个野男人好多了。”
“怎么,六爷喝醋了不是。”邵念安挑着眉,笑意直达眼底,纤细的手指在贺书晏胸前打着圈。
贺书晏心痒痒,梗着脖子否认:“笑话,我从不知那是何物!”
“那我还是去找那个野男人吧。”说完就想挣脱贺书晏。
“那是,毕竟贺六爷一夜御七郎的传说我可是有所耳闻,烟花之地的常客,是吗贺六爷,我说的对吗?”邵念安直直盯着贺书晏眸子说。
“念安,这可得听我解释。”贺书晏有些焦急,“我可以证明啊,念安。”
邵念安挣脱开来,贺六爷哪能将人放走,长臂一伸,将邵念安环住,死死盯住眼睛,一字一句说。
“邵念安,爷可是干净得很,除了你,什么男的女的都没碰过一点,但你是我的,是我的,我也不允许你和别的男人亲密!”
“我没有。”邵念安顿了一下,“我没有让他碰到我。”
贺书晏原本暗沉的眼眸变得明亮起来,紧紧拥着邵念安。
“这还差不多。”
“念安,这么多天想你了,爷再亲亲你!”
明日就把苏成那小子废了,敢觊觎他贺六爷的东西,迟早给他剁了。还有徐昌,这点消息都传错,猪脑子一个,二十军棍都有点轻了,贺六爷在心底想着。
躺床上的苏成打了个寒噤,身下一凉。
关于贺书晏风流艳事,这些年什么传言都有,有些本人都不知情。从贺书晏首战大胜后的庆功宴,就有不少歪心思的人想塞人进来了,起先能推则推了,渐渐地,一些大人物想插手他的婚姻,这怎么能行?贺书晏就想了这出馊主意,一有空就钻怡红院,贺六爷也爱好听戏,梨园也有个好男风的戏子和他纠缠不清,贺六爷男女不忌,风流无度,各种艳情就传出名了,那些大人物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在贺书晏看见趴在账本堆里的邵念安时,已然什么火都没了,剩下的都是心疼。
这事儿还是个乌龙,是自己误会媳妇儿了,小心翼翼瞥着邵念安的脸色。亦步亦趋跟在邵念安屁股后面。
“媳妇儿,这么多账本,你是要做什么?”
“查账做什么呀?”
“是为了和我更好的合作嘛。”
“......”
“六爷,既然您没吃醋,那就请你离开吧。”
“怎么会呢,我是醋缸长大的呢,尤其是对着媳妇儿。”
邵念安成功被逗得一笑:“滚犊子,说正事。”
贺书晏收起嬉皮笑脸,道:“搞垮贺家中最大的绊脚石就是贺怀璟,而贺怀璟却选择和我合作。”
“他也来找过你?”
“不错,他说这些年,他兢兢业业撑着贺家,早已是强弩之末,他想乘早寻条出路,选择和我联手。”贺书晏说着:“据小福子说,贺青那个老匹夫从不把贺怀璟当人看,府中那些少爷小姐对他都是非打即骂。”
邵念安思索着说:“可是,他有管理之才,贺氏大半都归他管着且还不错,他为何不趁机逃离贺家?”
“我让徐昌去查了。”
“贺怀璟想同我们合作,也需得拿出些诚意来,苏成想单干,我猜贺青走投无路必定会与他合作。”
二人相视一笑,之后就看贺怀璟所拿出的诚意有多少了。
贺书晏把玩着金色眼镜链子,将邵念安的眼镜摘了下来,柔声说着:“念安,商会这些老东西要闹就由着闹就是了,左右他们翻不起多大浪来。”
“瞧瞧你都几天没睡好觉了。”
说完抱起邵念安轻轻放在休息室的床上,贴了贴那眼下的乌青,像哄孩子似的:“安安,睡吧。”
邵念安刚挨到枕头,困意就袭来,乖乖由着贺书晏轻啄。
等邵念安睡熟了,贺书晏蹑手蹑脚出了房门,坐在被账本包围着的椅子上,仔细翻看着,邵念安看的都是容家的流水,另一本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批注。
容家,就是坚决反对邵氏和自己合作的,又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与邵氏商行合作质疑声是在所难免的,永安只不过是一家刚兴起的小产业,邵念安答应的那么痛快都快让贺书晏忘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容家是邵氏商行成立之初最早投股的一家,可以说,没有当初的容家的势力就没有邵氏如今的一家独大。这么多年来,容家一直安守本分,自从容老爷子走了,容家大儿子接管事务开始,账上缺钱是常有的事,容家也开始逐渐衰退了,只是邵父闭一只眼不管罢了。
容家大公子容源赌博成性,私自挪用公款,做假账就算了,而如今竟敢把主意打到了邵家身上,自是不能在做个睁眼瞎了。
等邵念安睡醒已然是月上树梢。
“醒了?”
贺书晏侧身躺在邵念安身旁,像是盯着他看了许久,一只手还很不安分的在腰间摸索着。
刚睡醒的邵念安迷迷糊糊的,全然没了凌厉的气势,那双眼水汪汪的,贺书晏瞧着俯身在唇上重重亲了几口。
“饿了么,先将就吃点,明日爷再带你去吃些好的。”说罢就将那些精致的吃食都摆了上来,荤素搭配都是邵念安爱吃的,连餐后甜点都备上了。
“这些是福仙楼的吧,他家这时不该早就关门了?”
贺书晏催促着;“管那么多作甚,爷让他开着他就得开着,不然你饿了现在吃什么?”
“快些吃点,本来就没二两肉。”
邵念安被这流氓做法逗笑了,小口小口吃着,心里盘算着那些账,却见那些成堆的账本挪走了。
“那些账?”邵念安问道。
“都挑出来了,容家你打算如何?”
“容源带头以不能和你合作为由想吞并邵家,现在已经联合了几家股东了,但老一辈的情分还是要顾得的。”邵念安思索着。
“这些时间接触下来,我发现商会的问题不少,想沿用外国那套机制改革商会,但那些老一辈肯定不会同意,关键就看容家搞事的能力了,搅得水越浑越好,更加方便我们。”
“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邵念安狐疑着看向贺书晏,“你能行?”
贺书晏起身扑倒邵念安,滚作一团,从柜子上摸索到解下来的腰带将邵念安双手反剪到背后,手捏着皙白的脖颈,低下头吮吸泛红的耳垂,声音有些沙哑问道:“试试我到底干不干净?”
“试什么?放开我。”邵念安被亲得软绵绵,任人摆布。
“念安,行吗?”
“你说不,我马上停下来。”贺书晏喘着粗气。
邵念安湿漉漉的眸子看着贺书晏,缓缓将嘴唇凑上,紧接着便是细细密密的吻落下。
贺书晏声音低哑,在耳边轻声呢喃:“试试你男人到底能不能一夜御七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