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黄昏,家里的两样活总算都做完了。
随着泥瓦工、木工们的离开,家里顿时显得宽敞了不少。
只是因为忙碌了一天,家里乱糟糟的。
东海便赶忙吩咐乐天、逍遥他们一起打扫战场。
等一切清理干净,唐傥两兄妹便迫不及待奔向他们的游乐园。
夫妻俩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玩耍的快乐模样,心中无限感慨。
幸好他们一家人都穿越了,不然孤苦伶仃一个人在这异世,那得多难熬啊。
“老爷、夫人,老奴有话要说。”守在一旁的东海突然正色道。
夫妻俩转身与他四目相对。
“是发生什么事了?”唐泊问。
东海沉着脸摇头,随即缓缓开口道:“老爷夫人,如今家里人多眼杂,你们的言行举止……应该注意些才是,尤其是在称呼上面。”
这话,听得夫妻俩都云里雾里。
唐莹:“东海你有话就直说。”
东海叹了口气,轻声道:“像老公、老婆这样的称呼,老爷夫人还是该改口了,俗话说入乡随俗,若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恐怕会引人猜忌、遭来祸端!”
夫妻俩先是一愣,随即齐齐瞪大眼,惊恐又惊喜的望着东海。
唐莹:“奇变偶不变!”
东海:“符号看象限。”
唐泊:“宫廷玉液酒!”
东海:“一百八一杯。”
对上了暗号,夫妻俩激动的就要上前去拉东海,东海却淡定的后退一步,接着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老爷夫人误会了,老奴并不是你们的老乡,只是宫里曾有位贵人,也是如你们这般言行举止怪异、思想奇特、不分尊卑,后来便被当成妖怪,被当众处以烹邢,以儆效尤!”
夫妻二人欣喜若狂的表情一点点凝固,还带着几分好奇。
“烹邢是什么?”唐莹问。
东海冰冷的吐出四个字,“清蒸活人!”
几乎是唰的一瞬间,夫妻俩脸色都白了,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你真不是……我们老乡?”唐泊不死心的问。
东海苦笑着摇头,“老爷夫人,老奴若是你们的老乡,绝活不到今日。”
唐莹害怕的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那…那你见过几个我们老乡?”
东海沉默片刻后,伸出两根手指头。
唐莹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有两个。
东海看出她的想法,淡淡开口。
“二十个!”
嘶!夫妻二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想过有穿越者前辈,但也没想过前辈这么多!都快赶上一足球队了!
“他们都死了?”唐莹继续追问。
东海沉重回应,“非死即残。“
这就是说就算没有死的,活下来也是残废。
得知前辈们血淋淋的下场,夫妻俩险些站不稳。
“老…相公,我……”唐莹嘴巴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唐泊见她眼眶红润,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沉默伸出手将自己媳妇搂紧怀中。
“怕什么,好歹一家人都在。”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唐莹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玩得真开心的唐傥见老妈哭了,当即就从滑滑梯上下来,噔噔噔跑过来。
“妈妈……”
“叫娘!”东海立马纠正道。
唐傥瘪嘴,固执的又要叫自己的,唐泊就冷声命令他,“叫娘!”
“爸爸……”唐傥被这莫名其妙的厉喝吓得不知所措。
唐莹抹了把眼泪,从唐泊怀里出来,连忙抱住委屈的儿子。
“唐傥,以后你要记得,喊爸爸叫爹,喊妈妈叫娘,千万不要忘了!”
唐傥懵懂的眼神看向一旁的东海,“是因为我叫爹娘,你们就不会生病,就会长命百岁,一直陪着我和妹妹吗?”
唐莹也回头看东海,见他点头,这才明白了对方的良苦用心。
“对啊,你想不想我和爸爸永远陪着你和妹妹啊?”
“想!”
“那叫我一声娘。”
“娘!”
“爹!”
这时,妹妹也噔噔噔跑过来,学着哥哥的样子叫,“liang~dei~”
夫妻俩被妹妹的小模样逗笑了,心中苦闷一下消散了许多。
但是到了用晚饭的时间,夫妻俩还是心事重重,什么也吃不下。
同在饭桌上的宋义感受到这压抑的气氛,一时也不敢多嘴。
而这次东海提出要伺候两位主子用膳,唐莹夫妻俩竟没再拒绝,只楞楞的看着两个孩子在东海和丫鬟的照顾下一口接一口,吃得满嘴流油。
吃完饭又陪孩子玩耍了一会儿,就该到睡觉的时辰了。
夫妻俩也像个玩偶似的,机械性的接受流星和乐天的伺候。
这夜,他们一家人没有分床睡。
耳边传来两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夫妻俩却都是睁大眼睛望着床顶,眼中都是对未来的茫然与恐惧。
“相公,等过几天外面不乱了,你带着人去那里把剩下的东西拿回来吧。”
“东西还多着呢,就拿些重要的东西吧。”
唐莹沉默片刻后,道:“行,你看着办吧,记得把车烧了。”
“嗯!”
唐泊侧身,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越过妹妹的头顶,轻柔抚摸着唐莹的头。
“老婆,别担心,来都来了,说不定我们就是书里的主角呢。”
唐莹被他这句话逗笑了,“还主角呢,哪个小说主角像我们这样,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系统。”
“可我们现在有钱啊!”
唐莹白了他一眼,“钱也是会花光的,更何况两个孩子将来不知道会怎么样……”
“对了,你不是还有些首饰吗,等回头我去把你批发的那些货拿回来,你就又拿去凤麟楼卖,上次卖了二十多万两,那些货起码也有十几万两吧。”
唐莹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很好,那些首饰放在那里也浪费了,不如卖了做家底。
想到不久又会有白花花的银子进账,唐莹紧皱的眉头一下舒展,合上眼睛睡了。
唐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便也睡了。
屋顶上守夜的云时放纹丝不动,完全与黑夜融为了一体,风一吹,那烧毁的半张脸在月光的照射下,衬得整个人犹如鬼魅。
前院,下人房里。
逍遥打来一盆热水放在床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托起东海的脚,脱下袜子,一点点放入水中。
“厂公,您看这水合适吗?”
“嗯。”
东海舒服的眯起了眼,就在这时,秀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端着一张冷漠脸,全然不是白天那和蔼热情的样子。
东海默默挥退了逍遥。
待房门关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时。
秀英才淡淡开口,“你这次怕是又选错了人,我看那夫妻俩就是个送死的。”
话音一落,东海眼里的寒光便朝她射了过来,“秀英,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他们是你的主子!”
秀英一点不害怕他的冷脸,埋藏在心里已久的怨念此刻就像开了闸。
“你每次都拉着一群人陪你赌,到现在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我们成什么样子了!东厂已经覆灭,只剩下我们几个还苟活着,你为什么从来不问问我们的意愿!你为什么不好好安享晚年,还要折腾!这家人是异人又如何,有多少个异人死在谛听堂手里,他们哪一个不比这夫妻俩厉害!不照样死无全尸!”
嘭!
东海直接踢翻了水盆,水花四溅洒得到处都是,门外偷听的四人则是屏住了呼吸。
“我从未强求你留下来,你若是不愿,现在就可以走!”东海阴沉着脸说道。
秀英一下红了眼眶,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他把她这么些年无怨无悔的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少次陪着他重头开始,付出的一切当什么了?当垃圾吗?!
房间里霎时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两人互相僵持着,一个不愿哄,一个不愿走。
可把外面偷听的四人急得团团转。
明月:“逍遥你进去!”
逍遥:“凭什么是我进去!”
流星:“你本来就在给厂公洗脚啊!”
逍遥:“可我已经被赶出来了啊!我才不要进去触霉头呢!”
明月:“乐天你进去!”
乐天:“不去!”
明月:“是兄弟就要两肋插刀!”
乐天(逍遥):“是姐妹就要同甘共苦,你俩进去!”
几乎是话音刚落,兄弟俩就齐心协力把明月、流星推了出去。
随着门被撞开,场面一时间变得更尴尬了。
明月、流星是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对上屋子里两道锐利的目光,两人吓得脸都白了。
流星作势就要溜,被明月一把拉住,并强行把她推了出去。
“姑姑,流星说她头晕,估计老毛病又犯了,你能不能去给她下碗面啊,你老知道的,我不会做饭。”明月壮着胆子开口。
秀英仰头把眼眶里的泪水咽下,然后逃一般的离开了。
明月、流星顿时如释重负,连忙跑出去跟上她的背影。
乐天、逍遥这才战战兢兢的从屋外进来。
“厂公……还洗脚吗?”逍遥问完都想扇自己一巴掌。
东海强压着心中怒火,轻吐出一个字,“滚!”
乐天、逍遥立马脚底抹油,离开了房间。
待房间里一切归于平静,东海脸上这才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他真的不甘心啊!这天下原本是属于他的!却被那人夺走!夺走便罢了,又不好好珍惜!
将他辛苦打下的江山折腾的千疮百孔不说,还人为制造天灾人祸,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永远掌控皇权。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去搏命赌,一次次去拼那点渺茫的希望,若他退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将彻底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