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底下的心跳声又快又乱,带着少年人的火热体温,烫的丁愈立时要收回手,却被方青桉牢牢箍住。
“还没回答我,”方青桉仔细看着丁愈的神色,手上牵的更紧,“能感受到吗?”
方青桉的眼神都是炽热的,里面不加掩饰的的欣喜爱慕都要溢出来了,带着体温一起。
看的丁愈偏过头去看窗外,露出一节绯色的脖颈,半晌后才轻轻动了动手,并不是像之前那样挣扎。
方青桉只盯着那一节脖颈,被栗色的卷发遮掩,还能窥得一点红色的耳垂。
原来郑延大哥订婚宴上,自己盯着丁愈的耳垂瞧,想看到的风景是这样的。
方青桉终于松了手,丁愈刚刚松口气,却被耳边的触感激的心跳重重的跳了一下。
方青桉的指尖划过自己鬓边的头发,顺到耳后去,没了头发的遮挡,凉空气附上耳畔,丁愈才发觉自己的耳朵有多热。
太胡来了。
徐宇川还坐在前面。
从丁愈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后视镜里方青桉的手。
丁愈立刻抬手拍开,怒目而视,“安分一点。”
方青桉的手指依旧停留在丁愈的发梢,隔着几厘米距离,丁愈仿佛都能感受到方青桉掌心炽热的温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丁愈抿了抿唇,一点都不想理会这个人。
简直胆大包天,胡作非为——
丁愈心里还没骂完,余光注意到方青桉往自己这边挪了几公分,耳廓都要真切的碰到火热的指尖了——
“感受得到!”丁愈低声斥道,“坐回去。”
方青桉听到想听的答案,孩子一样笑出声,竟真的乖乖坐了回去。
丁愈眼瞧着后视镜里的安全距离,才真的松了口气。
转头想瞪方青桉,却发现对方的耳畔颈侧同样绯红一片。
脸上还带着得逞的笑容。
笑什么笑。
丁愈怒气未消。
方青桉却在注意到丁愈的视线后,又蠢蠢欲动的伸出手。
轻轻勾住了丁愈的小拇指指节。
丁愈鬼使神差,没躲开。
方青桉嘴角扯开的弧度更大了。
蠢死了。
丁愈心想。
“阿愈。”前座的徐宇川忽然出声,击散了一部分后座奇怪的气氛。
丁愈忙收回手,却被方青桉勾住不放,如果用力的话,一定会引起徐宇川的注意。
得寸进尺。
会被发现的羞耻感压倒了一切。
丁愈直接松力,顺着方青桉的力道,晃了晃两人相缠的指节。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做,指尖都顿住了,像是忽然变成了木头。
注意到方青桉的变化,丁愈唇角勾了勾。
还以为方青桉变的多厉害。
绣花枕头。
丁愈轻巧的收走了自己的手,游刃有余的应了一声,“怎么了?”
徐宇川正低着头在自己的包里翻着什么,“都差点忘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是一本相册。
丁愈见怪不怪的翻开。
本来应该是塑封照片的地方,却塑封着一片片金黄色的花瓣,大小不一,纹路不同,在右下角还放了一张小卡片,每一张小卡片上面是这片花瓣归属品种的照片,旁边都用英文写了不同的话。
是向日葵。
“有一次华人聚会,在一片向日葵庄园里,我一看到就想到你一定喜欢,”徐宇川又转过身来,打量着丁愈脸上惊喜的神色,笑开,“都是不同品种的向日葵,我各留了一片花瓣,做成的这个。”
丁愈一张一张的翻看,白皙漂亮的指尖略过每一片花瓣的纹路形状,“谢谢,我真没想到你还记得,太漂亮了。”
“高二那年暑假,我爸给我找了一堆辅导老师,我当时看着满满当当的课程表,都万念俱灰了,”徐宇川说起往事,“你过来不知道跟我爸说了什么,让我跟你出去玩了三天,当时去的最后一站就是一片向日葵花田,你在那儿和我说的,最喜欢向日葵,回来之后,还陪我一起上课。”
徐宇川说的细,丁愈也想起那个暑假,“当时我都住到你家了,每天还要喊你起床。”
“那是我爸故意的,狡诈的大人,”徐宇川哼了一声,“他知道别人喊我我会发脾气,你喊我我就不会。”
丁愈也笑,“也是因为你心里知道,你不起来我会不自在吧?”
方青桉的角度,能看到徐宇川脸侧都是红的,听到丁愈的话,嘴角会情不自禁的勾起,“那你在我家,跟我最熟,总要对你负责嘛!”
方青桉的手再次握成拳,刚刚才差不多消散的紫色月牙痕迹又被指甲严丝合缝的对上。
瞧着丁愈手上还翻着那本向日葵,脸色更臭了。
“快点,”方青桉冷漠的声音在整个车厢里都显得突兀,“饿了。”
司机忙不迭的应声,踩着油门加速。
丁愈奇怪的看了方青桉一眼,小心将向日葵的花册收好,不知道这少爷又在发什么脾气。
阴晴不定。
车最后停在一家川菜馆门前,空气里都是辛香麻辣的味道,勾的人食欲大开。
方青桉手边的门都开了一半了,听到徐宇川诶了一声,“怎么定的这儿?”
方青桉心里的怒气一茬一茬的往上冒,请你吃饭就不错了,本来还是自己和丁愈的二人世界,还送礼物,别人表白,你在这儿又唱又跳的,你——
“阿愈,你不是不爱吃辣吗?”
方青桉动作一顿。
这些天凡是去吃饭都是他或者其他人定好了饭店,他带丁愈去,因为他无辣不欢,其他人请他吃饭自然会照顾他的口味,十次里有八次都是辣菜,第一次他还注意了丁愈的神色,没看出吃不了辣的样子,权当和自己口味差不多。
“没有,”丁愈啊了一声,看着方青桉陡然转回来的眼神,笑着安抚,“我都行。”
“都行什么呀,你这个毛病也该改改,”徐宇川不赞同道,“知道你适应能力强,吃什么都能吃饱,但是都这么大了,也该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吧?”
“我觉得都挺好吃的,懒得想那么多,”丁愈却只注意到方青桉紧皱的眉,拍了下方青桉的肩,“干嘛,我不挑食你还不高兴啊?”
方青桉已经推开的门又重新被关上,吩咐司机,“换个地方。”
“别这样,大家都饿着呢,”丁愈看不到司机的神色,但是本来以为可以吃饭了,现在却因为自己增加了工作量,丁愈抿了抿唇,语气中难得的带了几分不容置疑,“青桉,就这儿。”
丁愈有些心累。
他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这对他来讲是负担。
但他不会把这话放在这里说,他觉得矫情,好像自己其实不愿意只是为了迁就别人一样。
丁愈这个人就很奇怪,活这么久,为了各种利己的目的,什么矫情的话没说过,怕给谁谁添麻烦这种话更是家常便饭。
但这种时候他却不会说。
因为那些时候都是反话,不管对别人来说是不是麻烦他都会添。
而这种场合是真的,他真的觉得吃什么都无所谓。
他反而不说了。
吃东西而已,维持住身体机能,其实都难吃不到哪里去。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但方青桉显然看的很重。
丁愈抓着方青桉手臂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本来以为方青桉还会任性的非要拉着一车人换地方,丁愈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方青桉还是伸手推开了车门,“那就这家吧。”
他余光能看到丁愈真的松了口气,扣住他手臂的手上都泄了几分力道,往下滑,最后滑过他手旁,方青桉十分利落的一把捞住,捏了捏。
丁愈被这动作唤回几分心神,抬眼想露出一个已经是条件反射的笑,却先被方青桉安抚的笑容晃了眼。
司机便彻底停了车,送三个人进了包厢,示意有什么事随时联系他后,才自己转身去大厅吃饭。
之前每次吃饭,都是方青桉点菜,丁愈说可以他就当真的可以,这次方青桉直接让服务员把菜单给了丁愈,“之前带你来过这里聚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喜欢的。”
丁愈不喜欢做点菜的事,想要顾全别人的心意很难,抬手就要推脱,只听到方青桉霸道的说:“如果你不点,就说明一道你都吃不下去,我们就换一家。”
“你——”丁愈眨眨眼睛,被气笑了,干脆接过菜单来,真的挑了两道自己之前吃着还不错,但是方青桉明显吃的不多的菜,挑衅的看向方青桉,让他知道要自己点菜的下场。
却只对上了方青桉难得温和的眼神,还带一点哄孩子的笑意。
丁愈忽的回过神来,热度攀上耳侧。
自己怎么这么幼稚,像小孩子一样。
连忙避开视线,又点了两道菜,才将菜单递给徐宇川。
包厢里是方桌,徐宇川先落座,刚刚因为车上座位的事,丁愈已经觉得自己很招待不周了,现在可不能这样,便挨着徐宇川坐,方青桉则是坐到了丁愈的对面。
丁愈的包没地方放,便递给方青桉,放在他旁边的空椅子上,挂念着里面那本花册,叮嘱道,“小心点,别弄坏了。”
方青桉一眼就看出来丁愈挂念着什么,有些憋气,但还是接了过来,把自己脱下来放在一旁的外套垫在椅子上,再把丁愈的宝贝放在上面。
菜品陆续上来,服务员最后带上包厢门,丁愈率先举起杯,因为有方青桉这个未成年,加上丁愈也不喜欢喝酒,是以三个人喝的橙子汁,“来,欢迎宇川留学归来,也预祝青桉开学顺利!”
另外两个人都很配合的举杯。
方青桉:“端水大师。”
徐宇川:“那我也祝阿愈学业顺利!”
丁愈最喜欢听这种祝福的话,杯子相碰间发出“叮”的一声响,“谢谢宇川!”
方青桉:“?”
“咳,那我祝你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丁愈的杯子都已经到嘴边了,闻言立刻又举出去和方青桉碰杯,“谢谢青桉。”
途中因为没拿稳还有几滴落在桌子上,方青桉看见了,笑出声来,“你急什么?”
“阿愈是觉得举杯祝福的时候,一定要立刻碰杯,还要碰出声音,这样祝福才会应验,”徐宇川也在旁边笑,抽了两张纸巾擦去那几滴,随口解释道,“也不知道这些奇怪的传统是谁告诉他的。”
丁愈喝了口饮料,绯色的唇瓣被润的亮晶晶的,“这是真的,不立刻碰杯的话,祝福就跑掉了。”
“好的好的,记住了,”徐宇川将用完的纸巾递给丁愈,“那小丁老师,麻烦扔一下?”
丁愈哦了一声。
“你还挺了解他,”一口橙汁被方青桉喝出白酒的气势,说话故作大度,但显然修炼不到家,酸味没去干净,“都认识这么久了。”
徐宇川像是没听出来一样,无辜的抬眼看方青桉,“那当然了,算起来我和阿愈认识得有六年多了,之前高中的时候,阿愈还在我家留宿过,他晚上还抢被子呢!”
方青桉手里拿着杯子,手背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你们还睡在一起过?”
“那会儿还小,”丁愈敏锐的注意到方青桉说话的语气,没搞清楚他只是给自己续一杯饮料的时间,这天怎么就聊成这样了,“在宇川家看电影太晚了,就直接睡着了。”
“哦,”方青桉似笑非笑,手里的杯子撞上木桌,拾起筷子来夹菜,夹到碗里也不吃,只是拿筷子在那里戳,戳了好几下还是没忍住,“还一起看电影。”
丁愈:“……”
现在年轻小孩儿都这么会抓重点吗?
丁愈干脆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糖来,铁质的盒子被推过去,“昨天买的,忘了给你了。”
花花绿绿的盒子终于吸引了方青桉的视线,迟疑的放下筷子,拿过糖盒,“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丁愈无奈的笑笑,这会儿总能吃饭了吧,“前两天去你房间的时候,看到盒子了,里面都空了,就拍了照片去专门找的。”
方青桉哦了一声,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丁愈自觉哄得十分完美,重新拿起筷子挑了块鱼放进盘子里挑刺,他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