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手的下贱货,还没生出个带把儿的就咽了气。随后又找上了那夜一起脱了裤子的几个闲汉,让他们赔钱。
一条人命啊,在村长的调解下,一个人不过赔了一担谷子就作了罢,等那个男人多少找回了一点钱粮,又提着裤子去别家媳妇身上逞了把威风,当即心满意足,连席子都没给大花裹,就这样背到山上让野兽啃食了……相比较而言,小柳那个烈性的虽然摔下了悬崖,也难逃一个死字,倒还算好的了。
想到这里,李四婶子嘴唇颤抖,嗫嚅了半晌,终究还是劝道:“她们都死了,你还活着呢,别提这些了,婶子去外面叫人来帮忙,再给你下碗面条,你再攒攒力气,闺女,生娃儿就跟半只脚入了死门关一样,等熬过去,就好了。你胎相好,要是生出个小子来,这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周娟在床上不住的摇头:这般活着倒还不如死了干净。什么男娃女娃的,谁能保证生了个男娃后,他们就能把自己当个人看待?怕不是觉得自己好生养更抢手,让更多的男人……要是生个女娃,要是生个女娃,还不如就这时随她一起去了,也免得来这污糟的世界受苦。
她想开口劝住李四婶子不要再费心思,奈何实在是虚弱的狠了,一句话断断续续的出口,声音还不如个蚊子大,那婶子也不知是不是心下不忍,充耳不闻她的劝阻,蒙着头就往院子外走要去喊人帮忙,她举起手徒劳无功的空抓了两把,最终还是无奈的垂下了手臂,闭着眼睛听天由命。
此刻其实她已经不太能感受到疼痛了,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木了一样,脑子里也像隔着一层雾,昏昏沉沉的,只隐隐知道自己的身下还在不停的流血。
一个人体内倒底有多少血呢?怎么流了这么久这么多还没流尽?是不是只要把血流尽了,她就解脱了?
想到这儿,虽然有些不合时宜,可她脸上却露出了几丝发自内心的笑意:平日里她手脚被缚,限制住了自由,想要寻死都不能,若是被人知道生了寻死的念头,更是少不了一顿毒打折磨。现在倒是好了,借着分娩的由头,死了干净。
都说十月怀胎,母子心有灵犀,莫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愿见她这般在苦水里煎熬,特意带她一起走的?
周娟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理,她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只觉得魂魄都晃晃悠悠的离了体,唯独双手却毫不留情的放在了小腹上,拼尽了全力向下挤压,一股股热流从她的下身涌出,打湿了被褥,可她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开怀:流吧,流吧,再多流点吧……
李四婶子蒙着头一股劲儿走到院门处,她双腿发软,眼圈也不自觉的泛红,有一瞬间甚至自己也在犹豫要不要出去求援,是不是在这个村子里的女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可那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命啊!活着才能有盼头,死了可就什么都成空了啊!
她抖着手推开了柴门,面对着门外一双双眼睛,身子不自觉地一个哆嗦,直到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
“不成了,二山媳妇是头胎,经验不足,又突然早产,现在床上流了好大一滩血,人也没了力气,眼看着是不好了。”
“娘哎!我的儿子啊!”
听了这话,村长还没说什么,刘二山先就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嚎起了丧。
老村长嫌他担不住事,又觉得他嚎的晦气,没忍住踢了一脚让他先闭嘴:“行了,滚一边去!没出息的东西,你婆娘还没死呢!”
随后他也有些麻了爪,没忍住一挠头:“这,这咋会到这地步,他四婶子,这毕竟是二山头一个娃儿,你看能不能……”
“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起码还要两个人手,一个要去生火再多烧些热水,顺便也给产妇弄口吃的,一个要帮着我给顺一顺产位。”李四婶子低着头,面目在火光下并不分明,只是哑着嗓子提出了需求。
按理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在一早就该准备好,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去找人的,可就这么简单的要求,却让村长陡然一僵,他不自觉的环顾了一周,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蹦出一个字。
这一下子让他到哪儿找人去?他这个村子里除了几个年纪还小准备再养养卖出去的丫头片子,除了李四婶子,还有哪个女人能在外面走动?都拴在各家的屋里床头呢!
虽然有几个已经被打怕了打服了,变得贤惠听话,可老话说得好打到的婆娘揉到的面,这女人就不能松了皮。再加上他们村子穷,买来的女人不甘心和他们安稳过日子,平日里大家都要在农田里忙活,哪能再让她们出来添乱?
因而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就想不起有哪个合适的人选,何况……
他暗自扫了宋君谦一行人,心里叹气:何况有这么一群外人在,真要是从谁家里牵出两个婆娘来,那脸上的伤也遮不住。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埋怨那些女人不识好歹:
唉,也不知道咋想的,男人在外面赚钱劳累了一天,想要发泄发泄,手上力道大了些难道不是正常吗?
平日里连锅灶都不让她们碰一个指头,吃喝也都是端到跟前,难道对她们还不好?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和谁过日子不是过,和谁生娃不是生?也不知道这些贱皮子到底在犟些什么!
他还在这边犹豫,刘二山可是按捺不住了:“哎哟,我的四叔哎,你还在犹豫什么,里面等着救命呢!”
老村长被他这一嗓子,差点把鼻子气歪:“鬼叫什么!啊?我可曾一早就叮嘱你这段时间要对自家婆娘好一点,现在这个样子,我到哪儿去给你找帮手?”
刚才他就想说了,身上一股子的酒味,怕不是又灌了几两马尿动了手,才让屋子里的动了胎气。
刘二山被他说得一缩脖子,心里也有些打鼓,主要吧今天也是寸。难得见到有人到村子里借宿,其中又有几个女人长得那叫一个白,虽然她们一早就在自家四叔家歇下,可那雪白的颈子还有那腰肢实在是勾魂!
怎奈自家四叔在村子里积威甚重,又特地将他们几个聚集起来言辞警告,再加上那行人腰间都挎着长刀看上去就不好惹,他们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孟浪。
可男人嘛,遇到这种事总会不自觉的激动,回到屋子里后又喝了二两烧酒……兴致上来了自然要寻个出口,哪还记得屋子里的怀了身子,反正不管咋对她好,她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反抗的,有绳子拴着她还能飞上天不成?
就这么脑袋发昏,畅畅快快的发泄了一回,等到神志微微清醒,才发现那人身下已经一塌糊涂,眼看着只有半口气了……
想到这儿刘二山心里也后悔:他们这个村子买个女人可不容易,就这个还是花尽了全家的积蓄,借着和村长的关系才领回家的,这娃儿还没生呢,这要是死了,他可就亏大了!
他越想心里越没底,关键这事儿吧他也不好当众说,只能攥着老村长的衣袖,期期艾艾的,半天崩不出一个字来。
“滚滚滚,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老村长现在看见他就烦,一看他这窝窝囊囊的样子更烦:这小子面上这副德行,八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反倒是宋君谦对他并不熟识,也没有看出他的心虚,只是从李四婶子说了那番话后,就一直眉头紧皱。眼看着村长推三阻四,一副为难的样子,心里也有了数:
看这个状况,恐怕这个村子除了李四婶子,再没有能自由在外面行走的女子了,甚至村民们的脸色表明,除了不得自由,那些女子们可能情况也不太好,就村子里的这几步路,也不能让她们出现在外人面前。
他越想心里越是沉重,更加厌恶起眼前这帮看似淳朴的村民来,纵然他们脸上的关切不似作假,可映在他眼中却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眼见着老村长一直犹豫不决,身旁的李四婶子倒是着急却又似被打压惯了,嘴角动了好几下,仍然不敢吱声,只两只手不停的绞着。
宋君谦与林文辛对视了一眼,见她微微点头,才叹了口气,上前拱手道:
“老村长,我听这位婶子的意思是里面有妇人难产,需要女眷搭把手?我妻子和妹子都在这里,倒是可以帮忙,只是她们也是头次面对这些,真干系到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请个大夫来的稳妥,我们一行中林大夫医术高深,不妨请他进去瞧一瞧?”
“那咋行!我媳妇儿在里面生娃,哪能让男的进去,那不是被人占便宜了吗?”
“就是,就是,男的进产房,那产妇不就被人看光了吗?”
“谁家爷们能忍得了这个,那不成乌龟王八蛋了吗?”
宋君谦的话音刚落,老村长还没来得及回话,刘二山先嚎了起来,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一旁围着的看热闹的村民也在旁边帮腔,把林老大夫气得够呛!
“胡闹,老夫年纪这么大了,又是治病救人的大夫,哪会像你们说的那般龌龊?”
不过他这话,村民们可不买账,看在宋君谦一行人手上都有家伙事儿的份上,没敢直接吼出来,但是仗着人多,往众人里面一躲自觉有人撑腰,又忍不住叽叽歪歪:
“那可说不准,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啊?”
“别说年纪大了,除非躺在棺材里,啥时候不想女人啊?”
可怜林老大夫自幼也是读书识理,出师后又一直在盛京城开馆问诊,何曾见过这等混不吝,直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脸色发青,哆嗦着手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他这样,宋君谦也怕把这位老大夫气出病来,加上心里盘算恐怕要不了多时王府的侍卫就会将这里包围,也失去了耐性,不愿再与这些人浪费唇舌,语气也带了几分强硬:
“刘村长,如今情况危急,你还需好好考虑啊!”
“这,”老村长尴尬一笑,也听出了他语气重的不耐,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但等到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心里又安定了下来:
他们村子这么多青壮,想来这些外来人再是条过江龙,此刻也得盘着,纵然手上有家伙事儿,但他们农村汉子有的是力气,就算拿个钉耙、镰刀什么的,一时半会儿那些人也不得近身。
至于,这几个女眷……
老村长暗自哼了一声:不过就是几个二十来岁的女娃娃,手上提把剑就能唬住人了?只要卸了她们的兵器,还不是任他们宰割,就如同村子里的女人一样?
哪怕是到最后真翻了脸,有这几个女人在,血冲昏了头愿意拼命的青壮恐怕也不少,大不了就是填上几条人命。
到时候,男的全都拖到后山喂狼,女的留下来生娃娃,他们身上的金银财物则用来向人牙子换几个能生的婆娘……大不了,大不了再给二山挑个好的,也免得他歪缠。
他心里恶念丛生,眼睛里难免带出了两分,宋君谦见此上前半步,遮住了他望向女子的目光。
“咳”村长悚然一惊,掩饰性的干咳了一声:“既是如此,人命当前也顾不得其他了,还请贵客去院中给四婶子搭把手,至于大夫……”
他有些为难,局促的一笑:“这毕竟男女有别,咱们村子从古至今也没有让陌生男人进产房的道理……这,要不先算了吧?”
“哼!食古不化!”林老大夫见他话里话外还是把男女之防看得比人命重要,心里不快,终究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说也说不清楚,就连京城的世家大族对这些都多有避讳,又遑论这些山村愚民呢?
这世道,女子的名声终归还是要重于性命的……
“罢了,林大夫就现在外面等上一时半刻吧,”宋君谦心中隐隐约约也能体会到老大夫的所思所想,有些无奈,但此刻产妇在里面挣命,实在是不能与这些人歪缠了,等过会儿王府侍卫一来,场面还不知道有多混乱,她们几位女子若是进去倒能躲个清静,林将军和奉剑武艺在身,性子又沉稳,有她们在,不仅妍儿不会被刀剑所伤,里面的产妇也能添几分安心,“你们几位女眷便随这位婶子进去,能出一份力就出一份力吧”
“好,我们听这位婶子的吩咐就是。”林文辛心领神会,对着李四婶子微微点头,左手牵着宋妍,又对奉剑一点头,三个人跟着李四婶子一起进了院子。
见她们几个妇人家进去后,老村长也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还是对着宋君谦微微一礼,掩饰道:“哎呀,今日多亏有贵客一行在此,我们村子身处大山之中,地薄人贫,女娃娃娇贵,许多都没长大就……唉,村子里的光棍儿也是一捞一大把,不怕您笑话,整个村子里都没多少婆娘,李四婶子这么一说,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就不好给她找帮手……”
宋君谦心知这人是在哄傻子呢,整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