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接过那杯水,刚送到嘴边,突然停住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洛诚看,眯眯眼睛,歪歪头。
“还有什么事吗?”洛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
“你……有点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而且你——”纪风抿了口水,好像是蓝眼睛吧?”
洛诚的大脑飞速活动起来,纪风还没看今天的新闻,不知道精英督查晋升的的消息,他到底该不该现在暴露自己身份?
纪风看到他呆住不动了,奇怪地扫了他两眼,然后捧杯子继续喝水。
反正陆锦和横竖都要进去,现在暴露身份也没什么所谓,他松开面具后面的绑带,手迟疑了一下,把面具摘下来。
“纪风。”洛诚叫了一声。
纪风抬头,盯着他的脸看了足足一秒,惊呼一声,手里的杯子差点掉下来。
“妈的……操!”纪风一拍床板,喃喃道。
“好久不见。”洛诚从身上口袋掏出一根橡皮筋,伸手撩头发,一边系头发一边看着他。
“你明明已经死了——我还参加你葬礼来着。”纪风推开身上的被子,挣扎着冲到洛诚面前,蓝眼睛,脏金色的长发,还有那个脸型。
“对啊。”洛诚哼笑一声,“我差点也以为自己死了。”
纪风愣神地伸手,摸摸他的脸,轻轻捏了捏:“你是真的洛诚……吗?”
洛诚扶住他的手:“别看了,真的是我。”
“怎么是你……”纪风低头握住他的手,“精英督查。”
“今天刚刚当上。”洛诚双手撑住栏杆看,纪风抬起头,两个人眼对眼,金色眼睛和蓝色眼睛相互对视,洛诚伸手挠了挠纪风的下巴,伸手把他抱住。
“首都不需要特警,你在刑警好像混的不太好啊。”洛诚贴着纪风耳朵轻轻讲,说罢又把手抽出来,轻轻顺了顺他的毛。
纪风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死了六年的人复活了,搁谁身上都会震惊的。
“怎么,还没缓过来?”洛诚扶住他的脑袋,“可是在我看来你还是跟以前差不多嘛。”
“脸上那道疤怎么来的。”纪风咽了口唾沫,手指细细放上去摩挲。
“这个啊……当初练刀的时候被师父抹到的。”洛诚安慰似的笑了笑,这道刀疤是当时绞杀非法生育时,一个母亲举起他掉在地上的刀,给他脸上划的。
此话一出,他坚信自己已经回不到当年,像个纯真少年一样和纪风相处了,他感到一阵阵辛酸,但是随之而来的是超额的满足感,自己期盼六年的人终于见到,他居然疯狂到身体有些颤抖。
他很快就属于我了,洛诚的嘴角轻轻翘起。
“这样啊。”纪风的手指颤颤摸着他的皮肤,从脸顺道脖子,洛诚的身上和以前不一样,多了很多疤痕——
但没一条出自正义,洛诚把他的手移开。
“好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吧,我很忙,还有些事要做。”洛诚作势要起身。
纪风抓住他的手:“等等。”
“嗯?”洛诚转头。
“哦哦,没什么了。”纪风怅然若失的松开手,突然又抬起头,“能让法官给陆锦和判轻点吗?”
“你现在感觉伤口怎么样了?”洛诚好像没听到似的,拿起床边的病历。
“还行。”纪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接你出院。”洛诚把病历放下来,撩起一边的帘子走了出去。
护士进来,那个血包就要输完,他得换,陆锦和招了,洛诚复活了,一时间,他感觉自己接受不了这么多东西,纪风躺下来,捂住被子,今晚他得好好捋一下。
洛诚的手松开帘子,抓住佩刀刀把,隐隐发力,陆锦和到底干了什么和他关系这么好。
笑了,难道那几十天感情能比得上四年吗?
洛诚摸出手机,打给白恒。
“陆锦和现在怎么样了?”
“哦,他正在给刚刚的笔录签字。”白恒看了看坐在座位上乖乖签字的陆锦和。
“嗯,小白你干得不错。”洛诚打伞,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他夹住手机,拉开自己的车门。
“哪有,审讯最后还是您给他弄招的。”白恒被夸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就这样。”洛诚把伞放一边,发动汽车发动机,把手机从肩膀上取下来,他脱下手套,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车上的玻璃反射着他的影子。
一身整齐的督察制服,宽大的帽檐遮住了眼睛,精英督查的肩章闪闪发光,胸前挂着的装饰麦穗,衣服纽扣上镶嵌的绸缎彰示主人的荣誉,他伸手把帽子拿下来,蓝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
“好险当时没进刑警队啊。”他伸手捋捋头发,开车上路,他自信纪风回到他身边来只是个时间问题。
陆锦和在看守所里冷得哆哆嗦嗦,那个看守不太友好,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敲铁门,把那里敲得哐哐响。
陆锦和裹着身上那条薄薄的毯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昏昏欲睡,双腿都是冷冰冰的,仿佛血液根本没有送到那里。
一阵阴风吹过来,他感觉鼻腔里有鼻涕了,吸了吸鼻子,倒是变得清醒不少,他不禁回忆起刚刚白恒和他说,他有可能进牢里的事。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在乎是否进牢里,他丝毫也不害怕,放到以前,反而有些期待,至少,牢狱里不会有这么践踏他的尊严,对吗?
一定是这样的。他嘟着嘴,眯着眼坚定地想着。
他有个刚出来的顾客,就跟他说过牢里的事。陆锦和昏昏沉沉地靠着冰冷的水泥板。
但是他当时的罪还不足以让他进去,上天怜悯他,让陆锦和遇上纪风,他这才慢慢摆脱出来。
纪风会过得好吗?如果不是那个精英督查说,这样做会让纪风逃脱教唆的罪名,那帮警察绝对别想撬开他的嘴。
对了,那个精英督查是怎么回事,他说纪风是他的兄弟,还有他好极端。陆锦和闭上眼,牙关不自觉有些发紧,那个督查让他感到不安和害怕。
他担心他会把纪风带走。
这样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能见面了?陆锦和手指攥紧那块摊子边上的布料,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别,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亲自拿刀把那个督查捅死。陆锦和的思维被冻得有些不太清晰。
他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水泥墙壁上面装了一面窗户,外面风雪快速飞荡,玻璃被狂风吹到微微颤抖。寒风在赛博时代的钢筋水泥的通道里钻来钻去,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不知在为谁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