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的会议厅。
几个人端正做好,装出一副极具压迫感的样子,面面相觑。
“清义,怎么回事。”
“我……确实没想到。”清义不安地直了直身子,“我仔细查了他的背景,非常普通。”
“你们创造了一个督察部,说是可以检查全球。好,我让你们创立了一个督察部,你们说可以提拔普通人,比那群豪门贵族好控制。结果呢?那个督察部,昨天出一个茂醒,今天出一个陆景恒,后天出一个纪风——还有,还有纪风和纪伦是什么关系?”
“把纪风提拔上来就是为了让我们接近他,尽早发现他和纪伦的关系。”军事部长黑着脸,“但是现在连我的军队都在相互残杀,我们的太空军半数去了远征,还没有回来,剩下一半都是打杂的臭鱼烂虾。”
清义脸色不太好看,他扭了扭手腕,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基因武器是个什么东西?”卫生部长低头看着桌面上的资料,扶了扶百年的老花眼镜,头发和身上的衣服一般白。
“纪伦八十年前进行殖民工作的时候编订的一系列基因,当初我们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基因编辑工程,从来没想到会被这样利用。”殖民指挥气地喝了口水,歇一歇,还能继续开喷。
卫生部长:“我年纪大了……你们这群小年轻……真是什么都霍霍的出来啊。”
清义一看机会来了,马上把矛盾转移离开自己身上:“那个,我记得纪伦是您的学生吧。”
卫生部长摸摸胡子:“好像是,但是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清义敲了敲桌子,轻声问:“多少年了?”
殖民指挥盖上水杯盖子:“监察部长,请不要用这种方式转移话题,更不要把监察那一套带到这里来。”
行政部长:“我作出以下策略,第一,开除纪风,第二,呼叫另一个星系寻求增援,第三,研发抵抗基因武器的方案。”
卫生部长:“这个基因武器几乎是无敌的。”
“第三,研究基因武器隔离办法。”
卫生部长:“很难。”
“……”
清义手心抓了一把的汗。
陆锦和感受到一股暖风在自己脸上吹。
他突然想起来,不冻港春天的时候,下游河谷会有森林,有草地。他常常扔下工作,什么东西都不带,开车到河岸边一个人躺着,静静听着林子里的鸟在天上叫。
有一回他躺在一截树干旁边,直接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以为是纪风,直接抱了上去。
直到苔藓的冰凉刺痒的触感,他才清醒过来。
他又看到了那一截树干,他左右看看,他明明记得现在是冬天。
算了,也许是他记错了。
他走到了一边,靠着那截树干睡了下来。草尖尖随风飘忽,有小花零星落在里面,暖风拥着他。
“树干”突然动了起来,越来越温热。
“树干”伸手过来,抱住他。
陆锦和腾一下弹了起来。
大脑终于苏醒了,危机感疯狂又抓狂地颠笑着。
欢迎回来地狱,孩子。
“醒了?”
纪风抱住他,看着怀里的人。
“不是,你干什么?!”陆锦和像只炸毛的小猫,亮出手里的爪子。
“某些人在梦里一直在喊我的名字,你问我干什么?”纪风似笑非笑地叙述道,“还喊了好多声,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喊。”
说罢他还故意凑过来他的耳边:“我更希望在床上听到你这么喊哦?”
陆锦和果断甩给他一巴掌。
纪风抬着脸,直接吃了一巴掌,陆锦和刚要抽回来,被他一把抓住:“怎么?刚刚还很主动。”
“纪风!”陆锦和吼了一声。
“好好,不耍你了。”纪风笑嘻嘻地抱住他,“航一死了。”
陆锦和推开纪风,冷漠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纪风从床上站起来:“有。”
医疗兵拉开尸体袋:“死者五十多岁,死于……血液自爆。”
眼前赫然是一具男尸,航一的脸,死相很难看,狰狞地笑容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秒钟。
纪风看看陆锦和:“你现在信了?”
陆锦和蹲下来,伸手。
医疗兵:“喂……不要动尸体,有福尔马林……”
陆锦和白了一眼:“福尔马林,难道你们还要把他做成标本放进博物馆里欣赏?”
医疗兵缩了缩,不敢反驳。
纪风把手套递给他:“不是,是研究死因。”
陆锦和看着纪风右手上的那块芯片,被血肉夹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把手套接过来戴在手上:“你居然还活着。”
纪风耸了耸肩:“我也很意外。”
陆锦和把死者的衣服脱下来,航一的纹身,没错,模糊程度都差不多。看了看其他部位和尸体检查报告,多半是没错的,身高,体重,应该是没错的。
陆锦和一屁股坐下来,长长吁了一口气。
纪风温柔地笑了笑:“你现在相信他终于死了?”
陆锦和抬手一把打掉:“我现在跟你不熟,你不要跟我这么亲近。”
纪风怔了怔:“锦和,没事了。”
陆锦和站起来,快步离开了尸体旁。
医疗兵看着陆锦和,又看了看脸黑下来的纪风,哆嗦地问道:“那我现在……”
“把尸体收走!”纪风抬手,一个拳头把航一的脸打碎,脸上夹杂着愤怒的冰冷。
医疗兵抖了抖身子:“可是那位先生把尸检报告拿走了。”
“重写一份!”
医疗兵的脸在口罩下崩溃:“是!”
陆锦和走到别墅外的小树林里,蹲下来。
航一终于死了。
他似乎要一点时间去接受这件事。
不是他亲手干掉的,他总感觉他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继续拿一个人杀鸡儆猴,继续恐吓他,直到他死心塌地给他干活,活生生地成为他的傀儡。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会不会只是假死,会不会只是暂时消失,等到时间到了,他一定会再出来的。
可是尸体在那里,他真真切切的死了,狗日的噩梦终于他妈的结束了。
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让冷风灌进来,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按理说,他应该感到轻松才对。
怎么回事呢?
明谨令一只手被拷在树上,他已经全然没有安慰他的心思,但是职业病告诉他,这个人被困在几堵墙里面。
人话讲就是有点精神病。
但是他没兴趣了解他经历了什么,这只是个下意识判断。
林子的鸟从白茫茫的天地中掠回来,落在静静的枝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