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楚淮忽然踢了下箱子,箱子跑偏,吴执没摁住,划到了手,血滴滴答答弄了一箱子。
楚淮一下子站起身,“医药箱在哪儿?”
吴执苦笑着摇摇头,“没事儿。”随后他把受伤的手指头放进嘴里。
拽过吴执的手,楚淮认真看了一下,左手大拇指侧面划了一个2厘米的口子,刚开始晶莹剔透,但没一会儿就看到血液正丝丝往外冒,深红色的血马上就要滴下来了。
楚淮有些凶猛地抬起头,“到底有没有药?”
“没有。”吴执实话实说。
楚淮夺门而出。
十多分钟吧,他拎着一兜药又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再晚一会儿都长上了。”吴执坐在大烟床上,边嗦啰着手指头边说。
楚淮没理他屁话,进屋把药放桌上,就去洗手,回来拿过吴执的手一看,整个大拇指被他舔得皱巴巴的。
他无语,“你舔它干什么啊?”
“怕浪费。”吴执说。
“……”
楚淮拿着碘酒先消毒,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撒上云南白药,“先别包了,晾一会儿吧。”
吴执看这大体格子做着这些细致的活儿,真是满眼慈爱,“谢谢了,楚主任。”
“别谢我,本来也是我弄的。”楚淮说。
“对了,什么情况啊,你为什么忽然给一脚啊?”吴执问。
“腿抽筋。”楚淮回答得面无表情。
吴执歪着脑袋点了下头,“我晚上睡觉也总抽筋。”
“……”
楚淮暗自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壁纸刀,帮吴执拆快递。
拆开箱子,把里面填充物都拿出来的时候,楚淮愣住了,吴执也愣住了。
箱子里赫然放的是一套战甲。
楚淮可能不知道,但吴执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方贤的战甲。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过了几秒,楚淮转过头缓缓看向吴执。
“不知道,不是我,和我没关系。”吴执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就差喊出一句“圆明园不是我烧的。”
吴执真是怕极了,自己在楚淮这已经够没有下线了,可不能再添贩卖博物馆藏品的罪状了。
随后他仔细看了一眼战甲,忽得放下心来,这套战甲是新的,表面泛着凌冽的光泽,丝毫没有破损,跟博物馆那件没关系。
想到这,吴执长舒了一口气。
战甲里面有支撑架,楚淮把战甲从箱子里面拿出来。
确实威风赫赫,但立在吴执家里的小厅,怎么看都十分违和。
吴执看了会儿战甲,忽然福至心灵,应该是岳南星送的。
这个送礼行为,吴执到还挺理解的,但送个战甲,他属实是不理解。
但该说不说,这送礼的精髓算是被岳南星抓住了。
华丽且无用。
吴执捡起纸箱和木框往门口走去,“应该是岳南星送的。”
扔完垃圾回来,吴执看楚淮还铁青个脸,“又咋了?”
“岳南星送你这干嘛啊?”楚淮问。
“赔罪呗。”
“赔什么罪?”楚淮不依不饶。
“赔他在酒吧非礼我的罪。”吴执也有些没好气。
“你不说你俩在一起了吗?”
“你幼儿园小孩啊,说什么你都信?”吴执一脸无语地坐在大烟床上,“不想说这事,不想说这事,你非提,一会儿咱俩又呛起来。”
楚淮一脸怨念地看着吴执。
吴执也不痛快,“你说你找他干嘛啊?本来这事儿都完事了。你中午找他,他晚上找我。现在社会都这么开放了吗?就那么大赖赖地……”吴执挠挠脑袋,一时间没搜索到关键词,“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吴执恨不得捶胸顿足,“我喜欢谁不好,我喜欢个大老爷们。”
“铃铃铃——”吴执计时器响了,猪肚鸡好了。
吴执站起来看着楚淮,“我言辞拒绝他了啊,放心,告诉他了,性别男,取向女,别跟我整这非主流的,我们老派,特别传统。”吴执略略歪头,“这事儿咱们能不能翻篇了?”
楚淮神色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好嘞,那洗手吃饭。”
吴执盛饭的时候,楚淮又认真逛了逛,这已经是楚淮第三次来吴执家了,一室一厅,开间很大,应该是把次卧打通了。
墙上除了书架就是字画,还挺有中老年文艺风的,如果不看那个禁止吸烟的霓虹灯的话。
红木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楚淮去看了看墙上字画的落款,不是吴执。
吴执这个人,总给人一种很割裂的感觉,按理说一个大学老师,应该是文质彬彬的形象,可是他呢,文质彬彬的时候……几乎没有,楚淮想了一下,也就去蒙柏青家那次和今天上午的颁奖礼能勉强贴个边,剩下的时候,走得还是西海岸流氓风。
楚淮忽然闻到一阵香味,他走向厨房,看到吴执正准备端锅,“别动,我来吧。”
电磁炉,汤锅准备完毕,两人开始动筷。
奶白的汤底翻滚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楚淮尝了一口汤,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吴执,很难想象你还有这手艺!”
上次来吴执家吃了面条,楚淮虽然觉得好吃,但也没多想,这次才深刻地认识到,吴执厨艺确实是有点东西。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炖了猪肚鸡,还买了牛羊肉,如果你喜欢涮肉的话也可以涮火锅。”吴执说。
“不用不用,这个就行,特别好吃!”楚淮一边嚼着猪肚一边赞不绝口。
吃了一会儿,楚淮吐出了一块鸡骨头:“吴执,你在哪儿学的这手艺啊?”
吴执沉吟了一会儿,看向远方,做作且深沉地开口道:“我……年轻的时候在饭店干过一阵子。”
楚淮一下想起了吴执的打工,“你说你要去打工,是缺钱吗?缺多少?我可以借你的。”
吴执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哈哈哈,没有,就是假期找点事儿做。”
“好不容易的假期,歇歇多好。”楚淮又吐出一根骨头。
“害,劳碌命,闲不下来。”
“你要去哪儿打工啊?”楚淮问。
“之前惹到了一个朋友,正好他家里有点事,我就寻思过去帮帮忙,希望能拯救一下我们岌岌可危的友谊。”吴执说。
楚淮听得有点不是滋味,但也没说什么。
吃完饭,楚淮想着吴执明天要去打工,就起身准备告辞。
楚淮在门口换完鞋后,吴执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啊?”
楚淮握着裤兜里的东西,“没有啊。”
“你真的很不会撒谎。”吴执苦笑,“兜里是什么啊?”
楚淮咽了下口水看向吴执,他其实给吴执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可是进门就受到了岳南星礼物的暴击,一直犹豫着没有出手,没想到早就被吴执看出来了。
比下去就比下去吧,楚淮心一横,把东西拿出来,放到吴执手上。
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头牌,栓了个绳。
“这是?”
“无事牌,我自己做的。”楚淮解释道。
“自己做的?”吴执很震惊,没想到一个金枝玉叶的大少爷,居然还会木工活。
楚淮点了点头。
吴执把玩了几下,质地细密光滑,色泽红润古雅,两边稍稍有些不对称,确实是新手手工打造,吴执在灯光下微晃那无事牌,“小叶紫檀?”
“嗯,希望你无事烦忧,平安顺遂。”
吴执“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直接把无事牌套在了脖子上,他拍了拍无事牌的位置,“好,谢谢,也祝你有愿顺意,平安康健。”
“那我走了。”
吴执笑着抱了个拳,“天高路远,我们有缘再见。”
楚淮微微点了下头,之后转身离开。
下楼的时候,楚淮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吴执是真的没心没肺,写信的时候一套一套的,真格了又像块木头。
楚淮慢慢悠悠坐进车里,看着吴执家的窗户,“哎,天高路远啊……”
二叔的饭店再一次重新营业,楚淮约着朋友卢铭晚上过来吃饭。
前段时间,二叔饭馆的厨师跑路了,楚淮在朋友圈帮着发招聘信息。
但一堆拉屎的,没一个递纸的。行业沟壑和年龄层在这摆着,没有办法。
“嚯,可以啊,人还是这么多。”卢铭说。
楚淮也有点惊讶,停业好几天了,今天第一天营业,人就这么多。
他走到厅里看了一眼,不仅桌桌爆满,还有好些个人拿着稳定器的在到处拍摄。
“这什么情况?”楚淮退回来,指了指拍摄的人,问服务员小董。
小董指了指正在炒菜的厨师,“新来的厨师大哥介绍的,说是能增加咱们饭馆的曝光量。”
楚淮撇了一眼厨师炒菜的背影。
“等会吧,你也看到了,太火爆了,没地方。”楚淮有些嘚瑟地跟卢铭说。
“你看你那死出。”卢铭笑道,“本来还想让我表弟来试试手,没机会了。”
楚淮又看看厨师的背影,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了,竟然觉得跟吴执有点像。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你看这厨师一点都不像哈,高高瘦瘦的。”卢铭说。
确实,看背影就觉得挺帅,围裙一扎,更显得腰细腿长。
看着岁数不大,估计也干不长吧。
“你表弟还有机会……”
楚淮还没说完,“铛铛”两声清脆的敲勺声,小董赶紧跑过去端菜。
新厨师一侧脸,楚淮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伸出手使劲掐了卢铭一下。
卢铭被掐得一激灵,“卧槽,你干啥?”
楚淮看都没看弹开的卢铭,径直向系着围裙的新厨师吴执走过去,喃喃道:“不是做梦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