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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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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京城噼里啪啦地下起雪粒。

闻祎早早起来披着斗篷站在门廊下,身边是撑着伞的岁慕柒,不一会两驾马车便从一阵风雪中缓缓而来。

闻禹撩开车帘,视线掠过一身青衣手持黑伞的岁慕柒,看向挽着他手同样青衣的闻祎,冰冷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很快,马车停下,闻禹一身墨色锦袍下了车,手里提着两袋用油纸包好的糕点。

他上前停在闻祎身前,递上其中一包:“路途遥远,路上可以垫着点。”

闻祎平静颔首:“多谢岁将军。”

见她收下,闻禹的嘴角挂上笑意。

他深知急功只会尽弃,拱手与两人告辞后将另一包递给秦芫。

秦芫捧着小手炉,蔫了吧唧靠在婢女身上,一张小脸一搭一搭地垂进斗篷的绒毛里,直到闻禹上前,婢女戳了她一下才睁开稀松的睡眼,有气无力打个哈欠:“我们走吧。”

很快,车驾起步,穿过雾气与漫天大雪,行上一片披上白色的石砖。

直到马车悠悠驶出岁府的长街,才伸手慢腾腾地将油包纸打开。

一旁的闻祎翻页的手微顿,又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看书。

白色雾气升起,白茫茫的薄雾中冒着热气的桃花糕诱人可口。

“是周记的?”

岁慕柒捻起一块尝了尝,“听说他老人家已经很久不做糕点了,味道还是这么独。”

他轻声低语:“也不知道闻禹是怎么做的,居然能请得到他。”

闻祎心上颤了颤,眼里再也看不进文字。

她合上书页,掀开帘子偏头看向窗外,一片白茫缠绕着街道,几乎要将远处的楼宇全部隐匿,雪从天上慢悠悠飘进,让人分不清那片白色是雾还是雪。

她伸手接下一片纯净雪花,指尖的温度慢慢消退,没一会,徒留下一片通红与冰冷的水渍。

闻祎望天,几乎不想承认她几近失望的家,居然还会有人在意她,记得自己幼年的喜好,也会花时间来讨好她,尽管这份讨好里还有一部分来自对方埋藏许多年的愧疚。

“一一,来一块吗?”

闻祎冷漠垂眸,端起一杯桌上温度合宜的茶水放到岁慕柒眼前:“不了。”

“别噎着。”

过去的喜好已是过去,现在的她已经长大了。

岁慕柒端起杯子,抵唇无奈叹惋。

虽然很细微,但他还是注意到闻祎端茶的手腕有一瞬微微地颤动。

情之一事,到底口是心非。

岁慕柒心思沉沉,闻祎其实并不如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坚定,但到底是什么造就了现在这样封闭内心、将情感推之千里的她。

古刹深山。

从京城到南台寺这会工夫,天大亮,大雪簌簌而落,寺中晨钟悠然震起山间飞禽。鸟雀停在枝头张开半张翅膀,埋头啄去污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飞快振翅飞入山林。

闻祎挽着一手撑伞的岁慕柒往台阶上走,还没走到半途脸色就煞白,久不经锻炼的身体布满了虚汗,一切随着寒证压下的反应慢慢涌现。

跟着身后的云归瞅了瞅岁慕柒,一时不知是否该提醒他停下歇息。

岁慕柒俯身低语:“一一,歇会?”

一旁的闻禹见岁慕柒停下,抬手拭去闻祎额前的薄汗,垂眸不语。

闻祎捂着心口喘息:“不用,我没事。”

“……”

岁慕柒抬眼向前看去,安静肃穆的庙宇就在长长阶梯的尽头,“那……我背你上去。”

闻祎挑眉,诧异看着岁慕柒:“嗯?”

他是哪里吃错药了吗?怎么这么奇怪。

闻祎仔细看了看他,抬腿向前迈上一步:“不用,我能坚持。”

岁慕柒神色暗淡,又是这样,闻祎总是太逞强,几乎没有习惯去依赖他人,遇到事也不会去求助别人。

“不过,你可以扶我上去吗?”

闻祎背着光,垂眸看他,一双好看的柳叶眼盛满了笑意:“我快没什么力气了。”

岁慕柒:“!”

他仰头回敬一个笑容:“当然!”

一行人的速度慢了很多,闻禹时不时扔来一道视线,直到看到闻祎被岁慕柒半扶半抱带上南台寺才彻底松了口气。

上了台阶,闻祎靠在岁慕柒肩上,气若游丝地看着木牌匾,低声抱怨:“什么寺庙,非得修在山上,上来一次差点废了。”

岁慕柒忍笑,偏头看向他处。

今日下大雪,南台寺又偏僻,前来礼佛的人少之又少。几人又都是第一次来,大殿前扫雪的僧人瞧见后,缓步过来行礼:“几位大人,是需要礼佛参拜吗?”

“不了。我们是慕名来拜访通真大师的。”

秦芫微笑上前询问:“请问他在吗?”

僧人了然,露出笑意:“请跟我来吧。”

整座寺庙犹如笼罩在山雪里,行进中寺中随处可见石刻的小佛像,青砖红瓦,红梅钻过墙头、迎雪绽放,芳香随风穿过。

置身其中片刻,众人便觉心中积攒多年的郁结消散,仿佛连心境都变得开阔起来,整个人清爽自在。

随风飘来的梅香中携带着浓郁的檀香,吸一口便觉头脑放松许多,肺腑一片清凉。

只是这股香味,闻祎垂眸。

等闻祎回过神后,几人已随僧人行至偏殿。

这是一间简陋的厢房,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与一张床。

桌子对准窗户,上面放着香案,案上摆满了香炉红烛,香火顺着风飘远。

而香案前的蒲团上,一个白衣僧人正握着佛珠盘腿而坐,面上一片悠然雅静。

闻禹上前,双手合十:“通真大师。”

岁慕柒正在收伞,闻祎踏进门,面无表情:“通真大师?”

她冷笑一声:“多年不见,我竟不知更真大师已经改名为了通真?”

云归十分有眼力见地堵在门口,警惕地瞪着通真。

更真大师?

岁慕柒放伞的手一顿,抬眼扫过闻祎与白衣僧人,然后与闻禹面面相觑,几人脸上浮出同样的疑问。

那侧对着他们的僧人嘴唇一抽,正在默念的佛经暂停,手上转动的串珠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闻祎似笑非笑停住脚步:“嗯?”

“通真大师是不认识我了吗?”

通真睁开眼缓缓侧首,直到看见闻祎后,温和眨眼:“闻施主。”

闻祎眼神冷漠,勾唇冷笑:“看样子是想起我了。”

“既然想起来了,那就把银子还了吧。”

闻禹与秦芫对视一眼,沉默疑惑。

而听懂怎么回事的岁慕柒扫了一眼通真,上前俯身低语:“他欠你诊金?”

通真大师衣衫单薄,面容温和,或许受苦修影响,整个人看起来略微消瘦,不过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

“一半的诊金。”

闻祎颔首解释:“他当年跑太快没追上,不过好在阴差阳错找到了。”

岁慕柒挑眉,五百两的诊费对于其他深受圣上喜爱的高僧来讲或许不算什么,但通真一看就是心中有佛之人,节俭苦修,身上或许只有够他生存的微末碎银。

通真依旧温和,面上的表情没有半点被人堵在房间质问催债的窘迫。

闻祎皱眉,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闻施主。”

通真起身从袖口拿出一枚通体青翠碧绿的玉牌,递上前:“可否单独谈谈。”

瞥到一角的云归惊诧地嘶了一声,惹来闻禹的注意。

闻祎没接,脸色蓦然一沉,抬眸锐利直视:“……好。”

她偏头撇了下嘴角:“慕柒,你到外面等我一会,好吗?”

岁慕柒点头,走前再次看了眼玉牌。

玉牌面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是简单地被绳结穿起,唯独中心有个巨大的神字,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点。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玉牌,闻祎却在紧张。

两门关闭,将人群隔绝两地,厢房骤然一空。

岁慕柒站在檐边,看向垂眸抿唇的云归:“那是什么?”

闻禹与秦芫一一看向云归。

“这枚玉牌是小姐的师傅燕夫人的。”

云归苦笑着向众人解释:“只是小姐走前它还在江南。”

闻禹了解后没在这继续等待,而是被秦芫拉去大殿求取平安符。

岁慕柒转身背对风雪,看向紧闭的房门。

如果只是向云归描述的那样,闻祎首先应该质问,而不是屏退众人。所以到底什么秘密,连不谙世事的云归也同样警惕。

通真抬手示意闻祎坐下,声音轻柔:“闻施主,别来无恙。”

闻祎拒绝与他寒暄,冷脸询问:“大师从何得来的此物?”

被闻祎冰冷注视的通真笑容可掬:“施主不问问我为何算计你回到京城?”

闻祎:“……”

他不说,她一时还真没想起来。

通真唇角噙着笑,虔诚看向窗外:“这是天命的安排。”

闻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大殿的方向。

她平静道:“我不信神佛,不知天命。”

通真恍若未闻,包容闻祎的大不敬之语,自顾自道:“说得直白些,为了救人。”

“救人?”闻祎回首挑眉,反问:“许昌将军?”

“他的病症并不复杂,并不需要我留在京城。”

通真笑而不语,即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闻祎沉吟,半掩眼帘直直逼视:“到底是谁?”

通真转动念珠,肃穆庄重:“天机不可泄露。”

闻祎:“……”

通真翻手将玉牌呈上:“闻施主,靠着这枚回天令,你答应小僧一件事吗?”

闻祎拿起玉牌对着窗外,通体翠绿的玉牌冰冰凉凉:“师傅既然将它交与你,你自是清楚,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她收回手还给通真:“说吧,什么事?”

“同一件事。”

通真将玉牌放入衣袖,看向大殿,面上平静语气却悲悯:“救人。”

“……”

闻祎嘴角一抽:“你既不告知我对方是谁,我又如何救?”

通真转动念珠,盘腿对窗坐下,与来时无异:“三年时效,你自会发现的。”

闻祎起身准备离开,推门的手一停,叹了口气,诧异问道:“所以到头来,算计我到京城以及从我师傅手里哪来的世间仅有一枚的回天令都只是为了让我救一个不知来去、不知姓名的人?”

整件事情想来太过荒谬,师傅怎会同他这般胡闹!

闭眼念经的通真轻言却郑重道:“天命如此。”

闻祎:“……”

不信天命的人听不懂这一类的似是而非。

闻祎推门离开,房间再次恢复寂静。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去,通真睁开眼,漫天飞雪压弯枝头,鸟雀展翅飞离。

他垂眸无声轻叹:“不去看看吗?”

“往后可不一定有机会再见了。”

床后出现一名女子,她站在通真身边,望向窗外厚重的雪地,哪里还留下有两串相隔相隔不远的脚印。

她收回视线,淡淡道: “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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