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穿过两边摆放着带翅野猪雕像的大门,沿着宽敞的石板路车道行驶着。雨水打湿了车窗,使得外面模糊一片。透过有些脏兮兮的玻璃,两名斯莱特林的学生注视着拉车的夜骐,这种生物的黑色皮毛紧贴着骨架,使得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还有着像龙一样的脑袋和隆起如收起的翅膀的肩骨,在黑暗中沉默而诡异地向前运动着。
“……刚才五年级首席过来问今年我的计划,”降谷零沉沉地吐了口气,“话里话外是说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总有点不祥的预感。”
“总不会比旧人再见更尴尬,”诸伏景光移开目光,同时伸手去遮挡挚友的视线,将象征死亡的生物从他的视野中遮蔽,“要说这学期,高明哥跟我提起时说他们准备了‘惊喜’,但不肯具体解释。”
诸伏高明,年长弟弟六岁的魔咒学教授与拉文克劳院长,似乎将自己完美代入了家长的角色。和正在摇头表示不清楚和萩原研二与松田阵平的家长一样,他们都保守着同一个无伤大雅的“秘密”,并坚持这是“绝密情报,要等魔法部认为适合的时机才公布”、“只是一些事情还有另一些而已”,坚定谜语人身份不肯动摇。
“希望不是给我们增加麻烦。”降谷零撇了撇嘴。假期里他忙于整理他准备的一篇关于黑魔法防御术咒语变性的论文,在两天前刚定稿向《魔咒创新》这本学术刊物投递,整个假期忙得不亦乐乎,没有时间对这种似是而非的“惊喜”投注关注。
马车在风雨中摇晃着前进,霍格沃茨越来越近,许多亮灯的窗户在夜色与雨帘中模糊地透着光。他们的马车在两扇橡木大门前的石阶下停住,前面马车的人匆匆登上石阶,跑进城堡。他们几个已经是收尾的位置,也快到宴会的时间了。
“啊,麻烦。”松田不太耐烦地抽出魔杖,挨个敲了敲袖口给四个人的袍子都加了层防水咒。萩原研二笑嘻嘻地把松田的兜帽扣到他脑袋上,遭到卷毛同学的一个肘击,发出了装模作样的惨叫声。跳下马车的时候,后面伊达航正伸手扶着娜塔莉下马车,两个人的兜帽也都掀起来,充当防雨的作用。
“还好现在雨比较小,”诸伏景光这么评价,“要是大雨的话就只能用空间咒解决了。”
“总比什么都没有的新生好,”萩原研二随口接上,“可怜的学弟学妹们,等下要湿漉漉地进行分院了。我是不是该先给他们准备一点姜汤之类的,展现一下格兰芬多的温暖?”
松田阵平默不作声地和这家伙拉开了距离,用行动表示自己对姜汤的抗拒。
几个人说说笑笑,散步一样走上石阶,直到进了洞穴般深邃的门厅里,才把帽子摘下来。更注意形象的萩原研二和降谷零都不约而同地又理了理兜帽,旁边娜塔莉也在给伊达航调整布料的位置。门厅里点着火把,大理石楼梯气派非凡,上面还挂着一只——
“谁这么有创意,皮皮鬼石雕限量展示啊?”松田阵平仰着头,忍不住吐槽。
就在他们上方二十英尺的地方,靠近火把旁边,挂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像——实际上,就是皮皮鬼被变成了雕像也说不准。那雕像个头矮小,邪笑的脸上有一丝惊恐,头顶上戴着一顶有铃铛的帽子,还系着橘红色的领结。
想看到爱做恶作剧的皮皮鬼露出这种表情可不太容易,六个人对着这限定场面都多看了两眼,才继续往里走。
礼堂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在原来的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基础上为了宴会又格外装饰了一番。成百上千支蜡烛在桌子上方悬空漂浮,照得金碟子与高脚杯闪闪发亮。四张学院长桌边已经坐满了学生,各自被自己学院的颜色填满。一个假期没见,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要讲。格兰芬多的长桌边最为喧哗,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是四年级的学生——直接站到了长凳上,随后被格兰芬多的院长恶狠狠瞪了。
道过分别,他们分别去往自己学院的长桌。松田阵平被萩原研二直接朝着那名学生去,看起来是准备压一压太火热的气氛;娜塔莉和伊达航在獾院的长桌边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有好几名二年级的学生站起来跑过去索要女级长的拥抱;而到斯莱特林这边,小蛇们似乎还秉持着一种礼仪观念,在喧闹的礼堂里显得异常安静,但也有止不住的低声絮语,很多高年级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前一后走到银绿色长桌上首,靠近教师长桌那一边。教师座位上,拉文克劳院长诸伏高明对着弟弟点了点头,举起杯子遥遥当做打招呼。他身边是斯莱特林院长宫野艾琳娜,但这位女士一直皱着眉,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有什么事情是院长会烦心的,国际魔药协会那边还在卡宫野小姐的入会申请?”在长桌上首的小圈子里落座时,诸伏景光对降谷零低声说,“刚才路过的时候,宫野小姐脸色也不太好。”
降谷零一边和周围向他问好的人点头,一边也皱起眉头向二年级那边看,可惜距离有些遥远,他看不太清楚。“…我不确定,但感觉她不是会为这种事烦心的人。我猜还是可能和今晚的‘惊喜’有关,”他的语气稍显嘲讽,看起来对周围大人都不约而同当谜语人的行为有些不爽,“稍微等等看吧。黑田不是卖关子的那种人。”
他话音刚落,礼堂的门打开,周围立刻安静下来。副校长白马教授领着长长一排一年级新生走到礼堂内,沿着教工长桌站成一排,在地板上留下一条湿淋淋的脚印痕迹。大部分孩子看起来都湿透了,并因为寒冷或者紧张而瑟瑟发抖,还为礼堂里奇妙的天花板与悬浮蜡烛惊叹,同之前的每一年都没什么不同。
在阴沉沉的天花板下,白马拿出一个破旧的帽子,宣告着开学典礼最重要的环节,分院仪式的开始。长桌上首这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迅速给自己施了个闭耳塞听,逃避分院帽那惨不忍睹的歌声。降谷零牵起诸伏景光的手,用指尖在好友掌心百无聊赖地写字,勉强能分辨出“好——无——聊——”三个字。诸伏景光安慰性地捏了捏降谷零的指尖,旁边几个年级首席不约而同地移开目光,不愿再看这对幼驯染打着亲友的旗号腻歪。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结束(当然,斯莱特林长桌上首的小团体没有任何人确切地听到这件事),那顶破旧的帽子甩了甩自己的帽尖,终于结束了表演。周围掌声雷动,降谷零刚取消咒语就被掌声灌了一耳朵,有些不耐烦地眯着眼睛看那边分院仪式的进行。
“教授子女都至少二年级了,今年还有哪个姓氏有新生么?”他随口问旁边的七年级级长,并收获了诚惶诚恐的答复,有几个出身小家族的新生不出意外即将加入银绿色的长桌。
这种事确实没什么意思,注视着新生被念出名字再挨个完成一套担忧-惶恐-释然的分院表演。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安静,只在有人加入长桌时鼓掌,就像一场大型的剧场演出。等最后一个小巫师奔向自己的长桌,白马副校长手中的羊皮纸卷起,黑田校长站起身,张开双手,准备演讲。
“…啊,解密的时候到了。”诸伏景光轻声说,将目光投向校长。
“在晚宴开始之前,我有一些话想要跟大家说。”校长这么说着,眼睛里闪耀着和那些保藏秘密的成年人一样的、恶作剧式的光,“校规校纪无需我再度赘述,要在这里复述费尔奇先生长长的违禁品名单也有些累赘。比较重要的内容如下,正如大家可能还沉浸在魁地奇世界杯的行分支中,我不得不非常遗憾地通知大家,今年学院杯魁地奇球赛将暂停举行。”
“……别吧。”伴随着礼堂里顿时掀起的惊讶与抗议声,降谷零扯了扯嘴角,“别告诉我是……”
当然,也不只有他一人这么震惊。斯莱特林的学生或许有部分早些被家长告知了谜底,但对大部分学生来说,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惊雷。即使隔着长桌,那些魁地奇球队队员的茫然惊讶也清晰可见。黑田兵卫看起来倒乐在其中,他相当刻意地等学生们展现完惊讶,才仁慈地开口解释,“这是因为,从今年十月份开始,我校将举办一个大型活动,一直持续整个学年。尽管这项活动已经有一个多世纪没有举办,但我相信大家都能从中得到很大的乐趣——”
“zero,你的不详预感应验了,”诸伏景光少见的表情有些放空,“真的是…”
“——我十分愉快地告诉大家,三强争霸赛将于今年在霍格沃茨举行。”黑田校长若无其事地扔下这个噩耗,像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究竟说了多么令人震惊的一件事那样继续,“既然重点已经讲完,那么,宴会开始。”
“……我情愿他再多说两句,”降谷零深呼吸,对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美食吐气,“看在梅林的份上,德姆斯特朗。”
“要和那群人重逢了啊,”诸伏景光捏着叉子若有所思,表情尚且没能完全恢复正常,“这可真令人伤脑筋。”
“是啊,那群疯子,”降谷零咬牙切齿地说,“这可真是太·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