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森想收回手，对面的人却不放，西森于是放弃挣扎，问道：“你还没睡着吗？”

“本来睡着了，但又被某人吵醒了。”望然懒懒道。

西森有点内疚，“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继续睡吧。”

望然就着他的手，把人拉近了点，询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西森点点头，“对，怎么都睡不着，可能是酒精的缘故。”

“只是酒精吗？”望然有些怀疑道。

西森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问，疑惑道：“除了这个，还能因为什么？”

望然挑挑眉，“就算我知道，也不告诉你，你得自己想一想。”

西森不解，可他还是顺着望然的话去思考，想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丝线索。

“难道是因为你在的缘故？”西森思索半天，只能找到这个变量。

望然笑笑不说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可是我们不是经常待在一起吗？为什么会……”西森皱起眉，有些苦恼。

“这是个好问题，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西森的视线在两人间游移，来来回回，他想，他知道了。

“是距离吗？毕竟我们以前又没有离得那么近过，一时不适应也正常。”西森一点点剖析道。

望然边用手圈了圈他的手腕，边说道：“算是一半的正确答案吧。”

西森都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了，还有一半正确这种说法吗？

西森有些被绕晕了，他放弃道：“我想不到，你告诉我吧。”

望然伸出手，一脸笑，“想知道，得给报酬。”

西森：“……”

他突然不想知道了。

西森抽不出手，单手撑着身体又有些累，他索性躺下来，这样会压着望然的手，可是压着了望然也不放，西森也没办法了。

他问道：“我这样压着你，你不会痛吗？”

望然笑笑，“不痛，就是有点麻。”

西森：“……”

“那你还不快放开我的手？”

望然看着他，坦诚道：“不想放。”

“为什么？”

望然幽幽道：“因为你没给我报酬。”

“……”

西森翻了个身，已经不打算理他了。

望然噗嗤一笑，总算把手抽了回去，还不忘问道：“现在能睡着了吗？”

西森闭上眼，“不知道，但我还醒着。”

望然想了想，慢悠悠说道：“那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西森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故事？”

望然像在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只大妖怪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正好那个时候他中了女巫的诅咒，如果解不开诅咒，就会妖力散尽，最终消亡。”

西森睁大眼睛，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望然笑了下，继续说道：“然后啊，那只大妖怪觉得活得已经够久了，这样死去也没什么不好。可是……”

西森听入迷了，追问道：“可是什么？”

望然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让他觉得现在消失太可惜了，他开始想活下来了。”

“那就活下去啊。”

望然有些失神，“想得真简单，不过也确实就是那么一回事，他想要活下去，可是他用尽了很多办法，也找不到那个女巫。”

西森探究道：“那个女巫为什么要诅咒那个大妖怪？”

望然想了想，“因为爱而不得？”

西森怀疑道：“真的假的？”

“假的。女巫只是特别恨大妖怪的父母，当他的父母死去时，女巫终于找到机会报复，便不顾一切地在那个妖身上下了诅咒，尽管这个诅咒要耗掉她部分的巫力，她也在所不惜。”

望然感叹道：“你说，能让她那么做，她的恨意是多么强大。”

西森沉默起来，他隐隐察觉到什么，问道：“望然，那个大妖怪，是你吗？”

望然自嘲道：“被你猜到了，是不是有种失望的感觉？”

他顿了顿，继续道：“失望也正常，我本来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只是一个活得很无聊的妖怪而已。”

西森侧过身，牵过他的手，握住他的手心，狠狠捏了两下，问道：“痛吗？”

望然轻声道：“不痛。”

西森只好使出全身的力气，又狠狠捏了捏，问道：“现在痛吗？”

望然看不出他想干什么，只好如实道：“有一点痛。”

西森松开他的手，轻轻握住，他轻声道：“我刚刚的举动是不是也很无聊？”

望然沉默了会儿说：“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做。”

西森拆穿道：“所以你还是觉得无聊对吧？”

望然委婉道：“我只是觉得没那么有趣。”

这两者区别不大。西森腹诽道，不过他没有在这上面纠结过多，他继续说道：“无聊不无聊，并不重要，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可以了。”

望然犀利道：“那如果不开心呢？”

西森想了想，“如果不开心，那就等到第二天，或许就开心了。”

西森笑了下，“我就是靠这个才能坚持到现在，但遇到了你和妖界那些人，我觉得开心变得没那么难了。”

他轻声道：“遇到你们，我觉得很幸运。”

望然笑了，“遇到你，我也觉得很幸运。”

“真的吗？”西森不太确定地问道。

望然给了一个坚定的态度，“真的，你的存在，让我觉得生活是真实的，我开始珍惜和你一起的分分秒秒，甚至害怕时间流逝得太快……”

看到西森脸上的惊讶，望然像觉得不够，继续说道：“这样很奇怪吗？”

西森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惊讶，我们竟然有一样的感受，很神奇。”

不过眼下这个不是最重要的，西森现在更关心怎么找到那个女巫，找到了女巫又要怎么才能破除诅咒。

望然叹了口气道：“那个女巫自从施了诅咒后就消失了，无论用什么办法，我都找不到，甚至妖界根本就没有她的行踪，我怀疑她也躲到人界这边来了。”

“可是我在人界找了几百年，也没找到，其实我都快放弃了。”望然看向西森，“只是……现在突然不肯死心了，那个女巫，我一定会找到的。”

西森眼眸亮了亮，脱口道：“突然发现，还是这样的你顺眼点。”

望然失笑道：“你夸人的方式还挺独特。”

西森笑了下，脸色又严肃起来，“其实我不在乎你强大不强大，但是你自己会在乎对吗？”

望然垂眸，自嘲道：“你说得没错，不久前我的妖力已经开始流失了，那种感觉是如此清晰，又让我觉得那么无力。”

“有没有强大的妖力我不在乎，我只是怕……”

怕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甚至连替他们受伤的机会都没有。

未尽的话语消失在沉默中，但西森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安慰道：“你不用害怕，我们会保护好你的，也会努力不让自己受伤。”

听见这话，望然有些高兴，又有些落寞……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望然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见望然有些没精神，西森想了想，说道：“望然，我好像还没和你说过自己的事。”

望然抬起头看向他，“如果你不想说，不用勉强自己，知道吗？”

西森露出笑，“不勉强，其实我都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和另一个人说这些，我以为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

这次换成望然捏了捏他的手，问他：“痛吗？”

西森失笑，“以前是痛的，甚至痛到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了。”

“最近一想到那些，还是会痛，但又不太一样，好像褪壳，痛完以后，迎接的就是新的生命。”

西森看向望然，问道：“你能理解吗？”

望然好像能，但又不那么确定。

故事有些长，长的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却又很短，像几句话就能说完。

西森省去一些细枝末节，挑了重点讲道：“你还记得不久前，我们一起去的那家饭馆吗？就是换了老板那一家。”

“记得。”

望然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西森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他格外在意，但又不方便多问，那一天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挺深刻。

“那家饭店，我以前尝尝去，那家店的老板做菜也特别好吃。”西森说着说着，竟有些怀念，“但是我会常去，却不是因为好吃的饭菜，而是因为那个人喜欢去，我才好奇偷偷跑过去。”

望然适时问道：“那个人是……”

西森低头，沉默了会儿，说道：“那个人，应该算是我的母亲。”

母亲这个词，第一次接触是在他七岁时，是他从那个人口中听到的。

她那天说了很多很多话，但让他记住的却不多，这个词是其中一个，起初，也只是模糊的印象，到后来，却成为让他印象最深刻的词语。

西森轻轻呼了口气，正要继续说时，望然打断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有些勉强，已经很晚了，要不还是先休息，等下次你觉得可以了，再和我说。”

望然摸摸他的头，温声道：“你放心，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听你说的。”

西森有些怀疑，“真的吗？”

“真的。”望然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