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是,这次的梦就像是上次梦境的延续。
凄冷路灯下,一个奇怪的女生呆坐在小区长椅之上,就那样木然盯着前方。
辛西妍踯躅脚步,上前想去看看她。人还没走几步路,却突然发现那女生正在起身。
眼神也不再呆滞,而是带着一丝决绝的狠意。她调转了一个方向,步态沉稳地往一个方向走。
辛西妍不敢打扰她,也跟了上去。
约莫走了两分多钟,辛西妍眼见着那女生进了一户居民楼。
辛西妍下意识向上瞥了一眼,发现这个居民楼有六层,但是横向非常长。偌大一栋楼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其余都是黑暗。
她猜想会不会是现在太晚,有些人家已经睡了。
辛西妍后脑勺紧绷着,听见自己心脏咚咚直跳,直跟着那女生上楼。
女生在五楼一处防盗门前停下,也不敲门,就那样直愣愣地立着。
这是要干什么呢?
难道里边是她熟人?
辛西妍在后面扒着楼梯栏杆等得焦急,也不见她有下一步行动。
等到她都有一些倦怠了,眼睛开始瞟向其他方向的时候,就听见静谧夜里长长的吱扭一声。
女生面前的防盗门打开了,白炽灯的黄色光线立刻洒了出来,在涂满小广告的破旧白墙上形成漫反射的交界线。
辛西妍汗毛都竖起来了,她调转了一个方向,想看看门里边到底是什么。可入眼之内,门里边有过道有地毯,有露出半截的木质餐桌,和一把老式折叠凳子。
就是没有人。
这就灵异了……
难道躲在门后?难道那人给她开了门就进里屋了?
不对呀,自己可是一直在这盯着。
辛西妍等半天,也没人出来。
过了片刻,女生迈进门内。辛西妍也想跟着她进去。可刚要接触到门槛,下一秒防盗门立刻啪的一声关上,她没来得及。
***
何文岫瘫在床上,旁边桌上的闹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上午9点,她还赖在被窝里没起床。
母亲已经来叫他几次了。
她不想理。
世界毁灭了,她也不想起来。
就算世界毁灭了,又与她何干。早点毁灭早点好,顺带把自己也一起带走。
她转过身又睡,脑子里纷乱芜杂,却禁不住浮现出几天前做的一个梦境。那夜梦里她梦见了一条蛇和一个女人。
蛇沿着女人光洁的腿蜿蜒而上爬行,然后在三角区停下。一块块的鳞片让何文岫犯了密集恐惧症,吐出的细长舌头让她一阵恶心。
那蛇在下面停了一会儿,最终钻进了女人的□□。
女人背对着她,在蛇钻进去的一瞬间,忽然头向后仰,嘴巴大大的张着像鲶鱼,似乎在享受。
何文岫走近她,那女人却猛然回头,脸上浓妆艳抹,红唇热烈。
这下她看清了,那赫然是,何文岫自己的脸。
这几日她也在看书,看网上关于那方面的帖子。有人说得好,羞耻之心是男人给予的概念,如同蛇一般紧紧缠绕住每个女人。
可这凭什么。
让人贞洁的也是他们,让人放荡的也是他们?罪都让女人受了。何文岫终于总结出了这纷繁表象中的共同点——独占,征服,所有物。
呵呵呵呵。
可想通了所有,为什么还是气闷啊,难过啊。
还有另外一个梦。
她记得梦里自己在坐一个电梯,刚一进入电梯的时候,就感觉那里面不对劲,好冷。
站在电梯里的惨白灯光下,她按住关门键,门却怎样也关不上。电梯门就那么一开一合,一开一合,就是不往上走。
就在门闭上的一瞬间,她突然瞥见外面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何文岫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双手紧紧扒着电梯两侧。随着电梯门的快速合上,那个人影也消失在视线里。
千万不要再打开了,求你——何文岫内心祈祷。
奇迹出现了,这一次那个电梯门居然没有再开,居然在往上走,她长舒一口气。
可怪异又一次发生了。她本来按的是十六楼,可是电梯镜自动在二楼停下。
门,又打开了。
黑色人影又站在那里,看不清脸。
她惊骇至极,喘着粗气,想再次关门。可是门就像在一楼那般,又开又关,黑影却一点点的接近,脸上的五官由模糊到清晰。
等人影的头部快要接近门缝的时候。那人突然加速,直接将脸卡在了门缝中间。
啊啊啊——
何文岫叫得惨烈。
噩梦醒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那人影的脸。
是他,倪忠斌。
那件事过去有一个月了,何文岫也休息了快一个月,父母几次逼她回学校,但她不想回去。
每次一提到学校,何文岫总会想起倪忠斌那恶心的大脸盘和肥腻的肚子。那禽兽伏在自己耳边吹着热气说:“你真美,你太美了。”
“我忍不住,你不要怨我,要怪就怪你太美。”
她留着那人渣的东西,只是为了报警。
她记得第一次的侵犯是在两年以前。她也曾想过报警,只不过那禽兽拿照片威胁她。女生天生被教育出来的羞耻感,让她不敢宣扬。
别人会怎么看她?
有时她走在路上,都会感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之后倪忠斌变本加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要她去一次他的办公室。
有时候是在宾馆。
何文岫只觉得自己不干净了,洗澡的时候将自己搓到皮快脱落。刚结束的那两天,她每天都要洗三四次澡。
她曾好几次拿起手机,号码都已经输入好,就是最后一步没拨出去。她好懦弱啊,每次做决定都要思前想后,犹豫好久。
她恨自己天生这副软性子。
终于在某天倪忠斌在做的时候,第一次抽了她耳光,还问他喜不喜欢这样?
她已经忍耐到极限了,如果这次不报警,她便想在天桥上结束一切。
有车流,会死得很透很壮烈吧?
那天,手机上的拨通键终于按下去了,她以为会有好结果。可报了之后呢?呵呵,她想笑。
警察推诿,学校让她吃尽闭门羹,所有人都躲着他,好像她有瘟疫一般。
事情最后的处理结果很离谱——那个人渣竟是自己辞的职,没有受到处分,更没有被开除。
当然没有道歉。
就这样不了了之。
何文岫翻了个身,嘴里嗤笑出声,她不笑别人,只笑自己卑微渺小,谁都能踩她一脚。
她又想起这几日做的噩梦。她梦见自己去了倪忠滨的小区,看着那人渣开始投简历,看着他安然入睡,鼾声震天,连辗转反侧都没有。
还有,看着他脱裤子打飞机。
一个五十岁的衣冠禽兽,还配拥有这能力?
醒来之后,何文岫怅然若失,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抄起剪刀咔嚓一下,结束他的烦恼。
可是昨天夜里的梦似乎有些不同。因为连月来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胸中憋闷一朝消散。
太畅快了。
何文岫梦见自己又走进了那个破旧小区,上了五楼,不知道为什么,那男人家的防盗门总是自动为自己打开,她走了进去。
倪忠斌又在脱裤子。何文岫感觉自己全身血液都聚集在了脑袋里,在翻沸。
不知何时,她感觉自己手里攥着一个东西。低头一看,竟然多出来一支圆珠笔。
就在此刻的虚空中,按动圆珠笔的咔嚓声诡异响起。
一声接一声,咔嚓,咔嚓,咔嚓。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最后快到都听不出个数来。
犹如魔音一般。
脑中传来针刺一般的疼痛,何文岫握紧了笔,感觉自己快疯了,用平生中最大力气直往倪忠斌脖子上扎去。
噗——
大动脉的血喷射出来,温热,甜腥,洒了她整整一个手臂。
那感觉太美妙了。
何文岫看着倒在地上的倪忠斌,鲜血瘫了大半个地面,快蔓延到她脚边,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尖叫声响彻楼宇,何文岫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捂着耳朵钻进桌子底下,仿佛能听见警车鸣笛剧烈的响着。
梦醒的时候,她惊恐睁大双眼,似乎还能听见那鸣笛的尾音。
片刻的痛快之后,她的身形又在床上佝偻起来。
可惜自己只能在梦里过过瘾,是断不敢在现实当中实施的。现实世界中他只是一个孤僻寡言,毫无存在感的懦夫。
过了这个周末她就要上学去了,可笑她连母亲的话都不敢违背,还杀人?呵呵。
等过去学校,她又要面对那个一直追求自己,极其难缠的细瘦男同学。
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是怕他,那男生性格有些偏执,平时说话就很极端。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这种脏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清纯班花,那人指不定会怎么尖酸刻薄……
***
晚上七点钟,阿莫姐海鲜大排档。
郝媛媛摇晃着桌子上大杯的柠檬气泡水。她今日好不容易调休,立马来崀屿岛找辛西妍。
辛西妍似乎已经休了大半个月的假,合作伙伴也闹掰了,视频也停了,天天混吃等死,郝媛媛不禁为她将来的生计担心。
在问及将来要做什么,有什么打算的时候,辛西妍撩着眼皮漫不经心说,“靠北噢,安啦,天塌下来当被盖。像我这样的美女,人见人爱,我还能饿死不成?”
郝媛媛快气笑了,问她,“那还要继续做博主吗,要做的话,你可要重开一个新账号,别和其他人合作了。”
辛西妍酒过三巡,嗯了一声。
“我暂且和原公司打好官司,现在先拖着,拖到他们认输。我一直不更新内容,他们就会有损失。至于今后的路怎么办,我也没有想好,现在嘛,该度假度假,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郝媛媛:“好吧”。
不知怎么的,两人突然又谈到了网上热议的原生家庭问题。
郝媛媛说起自己家,又开始哈哈哈嘎嘎嘎。她形容自己的家庭,就一句话:热闹,但是穷。
说了半天,见辛西妍只是喝饮料,郝媛媛犹豫了下,终于斗胆问了一下她家的事。
辛西妍没直接回答,将话题岔开,只说:
“我自己独自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郝媛媛了然,知道撬不开她嘴,便转换了话题。她朝着远处盯着辛西妍看的几个男生努努嘴,然后用胳膊肘怼她:
“你最近有动静没?”
辛西妍:“哈?”
郝媛媛压低声音,“找男朋友养你啊。”
辛西妍大大方方说瞎话,“没有,倒是有一个讨厌的人。”
郝媛媛瘪了瘪嘴,心说,那就是有门。
她继续引导,“跟我说说,他怎么讨厌啊。”
辛西妍翻了个白眼,明明知道郝媛媛是在套她的话,可这倾诉欲怎么止也止不住。
“是白条鸡,脸长得那么白,一看身材就不好。”
“噢?那也不一定啊,没准又白又壮呢。”
又白又壮?辛西妍脑补了一下那形象,总感觉和养鸡场的白羽鸡有一拼,出肉率高,尤其是胸脯的肉。
“又白又壮也不行,我喜欢小麦色的肌肉帅哥,看着健美。”
郝媛媛心里憋着笑,“长得怎么样?帅不帅?”
辛西妍回想了下颜离的惊艳外貌,心里却是不屑:就是因为他太美貌了,所以缺乏了一种真实感,过犹不及太极端了,就会产生一种距离感。
然而让她承认就相当于她输,嘴硬道,“挺一般的,眯缝眼像小刀片拉的,尖嘴猴腮,牙黄口臭,一看就像坏蛋。”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餐位有个男人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他支楞起耳朵,往这边稍稍扭转头,嘴角牵动冷笑了下,又转回去掰方便筷子。
热带夜晚,微风中的大排档餐厅正放着露天电视,一头羊毛卷的老板娘系着围裙,正在用刀撬生蚝的壳,还时不时扭头看向新闻。
那是峒海市本地的电视台。
“昨夜十一时左右,峒海市东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