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梦境中,凌之辞神识清明,不禁疑问:我刚才是怎么了?
跟个色鬼一样满脑子黄色废料,明明知道不好却控制不了思想。太变态了!
凌之辞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变态。
话说自己变态巫随就没错吗?自己是遇到他才开始变态的。三天两头梦到些不可言说的画面,现在更是在现实中都控制不住。
不会因为图腾吧?
反正图腾要消除了,再看看吧。先别问,本来怪尴尬的一事儿,当面问了要还不是这个原因……
凌之辞要脸。
纯白梦境流动,渐凝出蝶。
凌之辞大喜:“是你来了?!”
梦境生花,蝶汇成人。
单从声音听,他不像以前从容:“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指的是巫随,虽然两人没有过关于巫随的交流,但凌之辞就是知道。
凌之辞感觉到他急,不追问原因,只如实说:“我服下了他的心头血。”
对方沉默片刻:“不要再碰他的精血,我要感受不到你了。”
凌之辞:“好”
“他会帮你获得自保能力,可以信任。除了别接触他的精血。”
凌之辞乖乖应下。
梦境退散后,他背上后知后觉传来麻痒。
好燥、好闷。
现实中,图腾上枝叶抽长,蛇般攀爬游移,黑色纹路遍布凌之辞全身,如一副精美的锁链。
凌之辞昏睡过去,肢体由锁链控制。
巫随看着,心满意足,停下对凌之辞的摆布。
锁链随即淡下直至消失,图腾不见踪影。
凌之辞吸收能力比他想象的好很多,全程没有出现排斥,对此,巫随挺吃惊的。
巫随心稍放下,却见凌之辞睡梦中微微蹙眉,腰背一弓,扭身抓挠脊背。
明明融合好了?
巫随不敢大意,上前查探凌之辞身体。
蕴藏于心头血的、磅礴的、属于巫随的力量被凌之辞毫无阻碍地吸收,风卷残云,速度骇人。
此番情景,巫随始料未及。
他屏住呼吸,定定望凌之辞,而后退出房间。
门关前,巫随从缝隙中看到凌之辞大咧咧晕在床上,时不时狠抓自己,于是皱眉进去,绑住凌之辞双手,把人裹死在被子里动弹不得。
明明融合顺利,一切按照预想完美进行,巫随却莫名烦闷,好像有什么脱离了掌控。
烦归烦,闷归闷,菜是要买的,饭是要做的。
在感受到凌之辞差不多要苏醒时,他忙忙碌碌备起菜。
凌之辞闻到饭菜香急切睁眼,下意识伸手支撑自己起身,意外发现自己被裹成了粽子。
“老巫公!”他喊,“饿!放开我!”
除了有段时间背部麻痒,凌之辞睡得舒爽,一觉醒来精力充沛,浑身使不完的劲,全拿来跟被子较量。
他翻身蛄蛹,从头到脚,每寸肌肤都在用力,甚至感觉到头皮都因此出现牵扯感:“我要吃饭!老巫公!我好饿!”
巫随听到叫嚷,无奈放下锅铲。
“来了来了。”巫随进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团金毛。
金毛耷拉在床沿,疯狂甩动,如波涛涌,竟有威不可挡之势。
凌之辞半个身子探下床,声音从金毛下传来:“好饿!”
巫随庆幸:还好预料到这种情况,提前做好了饭菜。
凌之辞刚从被子间被解救出来,直直跳下床,什么都顾不上,闻着味往饭桌冲。
巫随心道不好,没来得及提醒,就听到咣叽一声,随之是凌之辞的惨叫。
凌之辞冲太猛,一下子没刹住,整个人撞到墙上,嵌在上面下不来。
水泥墙裂开,百十道细小裂缝无声抗议,每一寸都是对凌之辞的不满。
凌之辞还生龙活虎:“救救我!我要吃饭!大佬!大佬!”
巫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正常正常。
巫随不愧是最古老最强大的寂陌人,见多识广,长鞭一甩将凌之辞扯到餐桌上坐下,自己转身去炒菜,从容不迫。
“我怎么会饿成这样?”凌之辞扫光桌上八菜一汤,外加五碗饭,终于从近乎癫狂的饥饿状态下找回神智,他还不餍足,用傀娘牌召出苹果啃。
巫随答:“你需要能量。寂陌人想真正成长起来,一定要吸收足够的能量,但能量不是凭空来的。因为人类侵占破坏自然,天地灵气逸散,或入极地深海,或被强大灵异吸收,你生活在城市之中,没机会接触天地灵气,纵使天赋惊人,仍然成长缓慢。”
“而且,因为你不是死后身体定格在某个阶段,是一开始就需要能量成长,在能量不够的情况下,连发育都停止了。我的心头血能量太足,刺激你再度发育,然而一滴心头血无法满足你的需求,因此,你渴望食物,那是你之前的能量来源。”
听完巫随分析,凌之辞点头:“难怪我十三四岁后就不长了,我明明感觉自己能长很高的。啊呸!这什么玩意?”
凌之辞吐出不小心吃进嘴的一缕金毛,好奇扯:“它怎么一直在我旁边,刚刚吃饭就总是打扰我……嗷呜!疼!”
头皮处剧痛传来,凌之辞眼含热泪,缩起身子捂头叫。
“那是你的头发。”巫随无奈。
“什么?”凌之辞偏头看,一不小心扭过头,连带着上半身一起往后倒,整个人摔在硌人的椅子上,他眼珠下移,看到自己堪堪过肩的头发已经及腰,卷发柔滑,如波浪,隐泛水光。
“顾安本来是短发,想起自己非人,能调度灵异力量后变为长发。头发确实能从一定层面上反映出实力强弱。”巫随说,“你现在能量充沛,身体强劲。本来是好事,但变化太突然,没有适应过程,你对身体的掌控程度反而下降,有时控制不好力道会伤到自己,要小心。”
凌之辞惊喜问:“我变厉害了?”
巫随:“对。你的身体强度已经远超常人,不再像以前那么脆弱。”
凌之辞闻言,略带怀疑地问:“只是身体强度上变强了吗?”
巫随点头:“目前是这样。”
凌之辞撇嘴。但他抓到巫随话里的重点:“目前?那以后呢?”
“再服食两次我的心头血,你会有质的提升。”
“呃……”凌之辞梦中才答应过不再碰巫随精血,“我……那个,一直吸你的血其实不好,以后就不要了吧。”
巫随皱眉:“没事,习惯了。”
凌之辞懵:“习惯?什么意思?”
巫随如实说:“我一直往你饭菜里加入我的鲜血。”
难怪每次吃完饭都会晕乎乎入梦,凌之辞还以为是太好吃了满足得想睡觉。
凌之辞拒绝:“不行!我不能再碰你的精血!”
巫随眉拧得紧。
凌之辞以为他不开心了。也是,人家天天忙前忙后给自己做好吃的饭菜,还往里加血给自己提供能量,自己呢?不要就不要,却用不好的语气回绝人家的好意,简直不识好歹。
他蹭到巫随身边,夹嗓子软糯糯说:“大佬,我心疼你嘛,放血多疼啊。我可以自己变厉害哒。我可以多吃点饭,从饭里获得营养。”
巫随嗤笑:“那你是吃防腐剂比营养多的预制饭菜,还是吃毒素比营养多的天然饭菜?本来吃得就多,再多吃点,我怕你吃出问题。”
凌之辞:“……我先去欣赏欣赏自己的长发。”
落地镜前,凌之辞左摇右摆,哼哼着不成调子的歌,饶有兴味地观赏自己。
其实凌之辞变化不大,但就是觉得跟之前截然不同,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认真观察自己。
除去一头秀美的卷发,变化最大的是皮肤。
相比于之前,凌之辞白皙的肌肤更多了几分水润,如玉如瓷。
五官倒是没有变化,只是脸颊肉紧实了些。
最让凌之辞满意的是——“我长高了!”他叉腰仰头笑,“起码一米八!”
巫随靠近,泼了一盆冷水:“目测一米七九。”
凌之辞拿不准他是不是仍在气恼,只是霸道扯过巫随,将他抵在镜子前:“宝贝~不要闹~你看我是不是变好看了,以后享受的是你哦。”
巫随顺从地靠在镜子上,想看凌之辞要玩什么游戏,没想到等着自己的是这番话。他嘴角抽搐。
两人肢体相贴,彼此温度可以感受,凌之辞心猿意马,抬眸正见巫随饱满红润的唇微动,他不由自主地嘟嘴凑上。
“老大!不好了老大!”
落地镜就在门后,关东的声音从门外乍响,凌之辞心如擂鼓,后撤放开巫随。
诚如巫随所说,凌之辞对身体的控制程度下降,他仓皇间没注意力道,几乎要撞到墙上。
巫随长鞭将凌之辞扯回怀中:“小心点。”
男人胸膛随话音振动,凌之辞听红了耳朵:“嗯,好。”
巫随开门:“什么事?”
关东气喘吁吁:“我偷听到顾安说,等雪一降,她要对学生下手。老鼠东窜西逃,随便住哪个犄角旮旯一藏,不好对付啊;文骨幻境无形,灰烟入体可知宿主近期事,要找到人的弱点非常容易,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要了学生的命。”
“那怎么办?”凌之辞急问,“我就感觉她不会轻易放过学生,还好没信她的鬼话,还有多久到十二月九日晚六点二十分?”
巫随回头望钟:“还有整整三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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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验医院住院部,顾安一身连衣白裙,坐于楼顶,怅然望天。
自由啊,曾经遥不可及的自由,唾手可得了。
一个声音告诉顾安:自由是主宰者的专利,唯有强大才能收获自由。所以你要去屠戮,要去虐杀,要拥有让万千生灵匍匐跪拜的力量。
而华高学生,是最好的猎物,屠尽他们!
顾安深以为意。
她高高在上,俯瞰人们庸碌日常,已经忘记自己曾是凡人一员,忘记眼中猎物曾是朝夕相处过的同学,她只是在等。
潜意识告诉她要等,等一场降雪,等黄昏到来。
一只巨鼠蹒跚爬至顾安身侧,叽叽叫。
顾安倍觉好笑:“你要我放过学生?什么意思?凭什么?那么多条人命,带来的能量,是我修炼千年也得不到的,我凭什么放过他们?”
安息魂双眸腥红,眼中是不可思议,它对顾安连连叫。
听闻安息魂言语,顾安脸上露出怅惘色:“班长?帮助?让学生变作安息魂?”
她低头回想,继而冷哼:“笑话!将人变成动物,付出之多远不及收益,我要自由我要强大,谁要无私奉献?!谁要面对苍凉人世无能为力囚于一隅?唯有变强,去愚弄众生,做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才能自由。”
“心有真意不敢视,麻木不仁笔下空,文骨诞生时,那些学生便没有了自主思想。他们身上因果浅、孽障少,天道都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存在就是为了牺牲,就是供给给灵异提升的。我不杀他们,迟早有别的灵异来杀。”
顾安翻手挽花,指点印堂,刹那间,灰烟乍涌,流动覆盖住5号楼。
文骨幻境,查心、化境、攻识海,由学生催生出的灵异生物,用它的能力来对付学生再合适不过。
待雪降,顾安有把握让七成学生在幻境中崩溃自杀,至于剩下的,交给书老人的老鼠啃食。
反正无论是死在文骨幻境还是死在老鼠口下,都是死于顾安手中,都是顾安获得提升。
安息魂目睹此景,弓身要走,顾安眼神一转,盯上它。
鼠群随主人心意聚集,团团围住安息魂。
“有了思维就是不受控,我的手下不需要思考能力,可你有,去死吧。”顾安轻笑。
鼠群一哄而上,惨厉的鼠叫响彻医院上空。
然而无人听到异界的声音,正如汹涌的灰烟已遍布医院,却没人察觉到危机到来。
巨硕的安息魂转眼连白骨都被吞吃,一颗眼珠死死望向顾安。
顾安遥遥回望,看到腥红的眼瞳中全是愤恨。
透过反光的眼珠,她隐隐听到一道啜泣,好像是自己——不要怕,我会想办法,哪怕是做老鼠,我会给你们自由,我要让我们都脱离苦海。
“班长,我信你。”对方声音虚弱,却还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