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水度假村是杨氏的资产,杨文钰早年创办的。
目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一些齐舟和杨禾颂给的皮包里的证据。
杨禾颂几年前回国后就在给杨文钰输送信息素做手术,但最开始他身体还支撑得住时,并不是常住在桐新医院里的,而是被安置在玉水。
玉水靠山,幽静避人,里面开了一块儿地来做“康复中心”自然不会被发现。
但这个曝光贴里,说的并非是玉水作为非法器官移植地,而是扯上了三十年前的《圆圈》原型,也就是他们刚才剧本杀的那个故事。
应秋满看完帖子,猛然发现,所谓的视频证据,虽然做了一些滤镜处理,看起来像是三十年前的低画质,但里面的内容,怎么看拍的都像是应秋满他们刚待的地方。
而爆料的发帖人,与上次在叶礼家的白板关系图上看到的报道,是同一个人发的。
那个目前说是跟着预言家的调查记者。
应秋满有些担忧,拉过叶礼询问:“假证据?”
叶礼点了点头,知道应秋满向来求稳,这种相当于直接开战的事儿必须得十拿九稳才行。
但这个计划也不是叶礼做的,谁知道女巫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上来就走这么险的棋?
“钓鱼执法。”叶礼俏皮地给应秋满眨了个眼,而后回眸看了眼要走远的人群,暗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应秋满不知,出来玩一次竟然成了给女巫当演员,拍了段视频做假证。
他颇为无力地叹了口气,这时,一直没插嘴说话的徐漱元忽然戳了戳他胳膊,他抬眼去看,对方把手机屏幕推到他面前。
画面信息是一个热搜:圆圈主演点赞玉水爆料贴。
话题后面跟了一个“爆”字,点进去不是在说凌熠勇的,就在阴谋论凌熠是不是早知道真相但没能说出来的。
原本话题阅读量就居高不下,这下又顶上去一个,瞬间闹得沸沸扬扬。
应秋满不知凌熠为什么要插这一脚浑水,但现在他没法回徐家找凌熠问这个事儿,他当务之急是去盯着应康程的动作。
他需要紧急联系应康程,以无知的状态去询问,去了解对方如何应对这突然的曝光。
只是当他打电话去问的时候,对方似乎对这个爆料没多在意,反而安慰了应秋满无需担心。
“那是杨氏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应秋满知道应康程这是想弃卒,但杨氏好歹是从一开始就投资花海的股东,杨氏被曝光,不怕有心之人带节奏挖出来花海瞒而不报是在包庇吗?
结果看来还是应秋满多想了,杨氏的公关迅速出手,压了热搜紧急澄清,拿了证据把爆料的证据驳回,舆论立刻反转。
就连凌熠也被牵连,骂他是忘恩负义,人还在剧组拍戏呢,就敢趁机踩花海和资方一脚。
假证据所撑时间不过一个小时。
应秋满怕那个调查记者被发现,立刻找了魏伯驹。他的模型虽然还有漏洞没修缮完,但处理范围内的数据还是可行的。
他把随身带着的U盘交给了徐漱元,而后叮嘱道:“我要去找应康程盯着他,你回去看看爸爸。”
“满满!”应秋满没来得及走,被徐漱元抱到了怀里,呼吸打在他颈侧,轻轻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其实怕了很久了,怕应秋满在应康程那边会有危险,之前几次没有按时回来他都怕得不行。
应秋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手拍了拍徐漱元的背,安抚道:“晚上就会回来啊,我只是去那边放个东西。”
他手抓着徐漱元握着U盘的手摇了摇,见人神情依旧低落,只好抬头吻了徐漱元一下。
徐漱元眸光一动,在外面只有牵手才不会被拒绝,这下突然给了他一个吻,内心的不安感更甚,手就更撒不开了。
如果说之前各种吃醋和小动作,应秋满要徐漱元说明才领会到对方的安全感差,那么自上次的矛盾解决好以来,他对于徐漱元不安的情绪觉察得更敏锐了,只是自己的解决安抚方式,似乎从没奏效。
“那我去看一眼就回来,行嘛?”应秋满望着徐漱元的眼睛,对方半天才松缓下来,轻轻放开了手:“回来就跟我打电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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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从高速上下来,天已经黑了,拐进傍山别墅的时候,应秋满明显感觉到司机的惶恐,好似那里面住着什么深山老妖。
应秋满没有天黑的时候来过,这时候往窗外看,确实阴森鬼气,白天郁郁葱葱的树林,此刻好似被吸干了精气,伸长枝干向过往的行人索命。
“还麻烦师傅等一会儿,我送完东西想再打您的车回去。”应秋满说道,一方面是为让司机心安,一方面是这附近真的有点荒,最近的公交车站都得走二里地,还不包括进别墅的这段路。
那司机师傅颤颤巍巍的答应着,终于在看见别墅灯影明亮,才微微缓了口气,三月天生生出了一额头的汗:“好嘞。”
应秋满以为应康程那么镇定是不在乎杨氏给的投资,或者说那个假爆料根本无法动摇到什么东西,但一到应康程的家里,看见客厅站着几个穿西装的人,手上拿着文件和电脑,像是在等着什么。
管家看到应秋满进来,上前弯腰问了好,应秋满也客气回了一下,路过那些穿西装的人,他们站成一排整齐地给他点头招呼。
应秋满在花海只参与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会议,见过的人基本都是中上层,太多也太杂,他记不清谁跟谁,自然也没认出这些人是花海的公关团队。
他踏步朝着书房走去,在门口敲了敲,很快得到允许。
“外公,没事吧?”应秋满进门时,书房里也站了三个人,年纪略大些,应秋满有些印象,该是花海高层。
应康程见到应秋满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放松了神情,仰靠在椅子里,捏了捏眉心,好似有些疲倦:“小满来了啊。”
“嗯,”应秋满将口袋里的U盘递给应康程,道:“这是我跟魏老师一起做的数据处理模型,您跟着步骤安装下来就可以用了。”
应康程垂眸望着应秋满递过来的U盘,眼睛里虽无波无澜,但停顿的几秒已经在说明他的疑虑了。应秋满见状,解释了一句:“技术不成熟,只能绑定设备,外公记得备份,不然找不回来的。”
他的话给相当于给应康程一颗定心丸,意思这东西谁用谁才能看,任何人,包括开发者也无权访问用户数据。
东西送到后,应秋满就离开了,应康程本也没想他来插手这件事,毕竟目前他还没送上真正有用的“投名状”,在花海工作,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放权了。
回到出租车上,司机师傅眼睛盯着手机,刚才来的时候还有些害怕,这会儿不知道看到什么,注意力被吸引走,反倒不害怕了,等到应秋满坐定,要开电脑工作时,他才终于问道:“这、这里面住的啥人啊?”
应秋满抬眸看向车内后视镜,与那司机对视一眼,他眸光冷淡,没有情绪的时候,灰色眸子加上周围环境,把热情话多司机师傅吓得舌头打结,差点当场自尽。
“老板,特别有钱,我就是来送资料的。”应秋满不知自己吓到了人,只以为是自己想东西太深入,表情太冷把人冻着了。
司机闻言呵呵笑了两声:“你们这坐办公室的也不容易哈,跑那么远来送文件。”
“嗯。”应秋满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用电脑登上数据模型的开发后台,监视着应康程的数据动向。
他的那个软件确实不能从开发者后台查询到数据,但他在软件安装包里携带了一个爬虫软件,凡经过这台电脑的数据都会被捕捉。
这也是一步险棋,应康程能掌握一个监测软件,让应秋满四年多没有察觉,那他一定有一个成熟厉害的黑客团队,一旦被发现,应秋满卧底身份就该暴露,前功尽弃。
但应秋满对自己还算自信,只要瞒过了应康程的第一层,下载了那个安装包,后续就不会有问题。
他等了一会儿,期间司机师傅跟他聊了今天的大瓜。应秋满一心扑在对付应康程上,到还没关注那个爆料的后续,这会儿司机提起来,应秋满才打开手机去看了几眼。
发帖人被杨氏发了律师函,舆论发酵了好一会儿,不到两小时后,发帖人再放了捶死的证据,杨氏集团CEO杨文钰的孙子杨禾颂,生物学父亲是杨文钰本人,并且自杨禾颂十四岁分化稳定后,长期抽取信息素供杨禾颂“逆生长”手术用。
反转来得太快,舆论还没有完全倒向杨氏,又一项罪名落下。
但这次有了第一次假爆料的教训,舆论没有那么快倒向发帖人,而是质疑声更大。
然而发帖不到两小时,警方迅速出面,对桐新医院立案调查,并对杨文钰进行了传唤。
之所以能有这么快的反应,是因为在第一次假爆料时,杨禾颂就被女巫从桐新医院带了出来,并到警局进行报案,相关证据以及手术清单均是铁证。
等到杨氏因心虚而一脑门扑在解释假爆料上时,警方得到搜查令后迅速立案调查,打得杨氏措手不及,也就造成了网友还没反应过来,当事人就已经进去了的惊天反转。
这样一看,这一步棋竟然没那么险了。
应秋满看着那个新闻,低头不自觉笑起来。
他笑的样子极好看,没有那么明媚温和,倒像是数九寒天窥见的一缕阳光。那司机说出吃瓜的时候,就在注意这个年轻人的反应,结果看人露出这样一个笑,叫他忽然呆愣了两秒,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隔了半天,车终于开到了宽敞大道上,司机的心终于松缓下来,才察觉自己要说的话,他目光偏了偏,想要继续窥看那一缕阳光,可惜阳光不在了。
“额,那个,”司机卡壳了一下:“你说这帮有钱人真是够贪心哈,一辈子过那么舒服,老了还不想死,弄个儿子给自己当血包,啧啧啧。”
“人心才是无底洞。”应秋满淡淡道,盯着电脑上的爬虫程序运行进程。
司机笑了两声,心说现在年轻人思想挺有深度啊:“看你也穿得不错,你这老板开的工资不少吧?”
应秋满闻言终于抬眸:“没有工资啊,我还没毕业。”
他这一句话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同时也把应康程万恶资本家面容说出来。
这话司机听着没什么感触,但要是徐漱元听到,就能立刻发现,应秋满语调是上扬的,听起来十分开心——因为应康程下载启用了他给的模型,爬虫程序开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