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什么?什么等太久了?
应秋满突然抓住了重点,心里一惊。
“我们之前见过的,”徐漱元突然开口:“你学校招聘,我一下子就看到你了,后来跟李老师有合作,我注意到你,之后……一直没机会。”
学校招聘?那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
起码五年,自己好成什么样要一个陌生人惦记自己五年?
应秋满想走,他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这里面的鬼太多了,多到他觉得是专为自己设定好的骗局。
“给我个机会吧,起码……听我说完?”徐漱元看出应秋满的慌张,赶紧出声挽留。
应秋满不知道要不要听,然而徐漱元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我家里挺复杂的,脱离公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所以才过去那么多年才联系你。”
刚好应秋满最近失业,徐漱元觉得正是机会,谁知道邀请邮件发过去那么久没回应,他又只能厚着脸皮去找李明月要应秋满的手机号,结果联系上后,自己太过冒失唐突,把人吓到了。
“我当时是去招金融专业的学生,你只是从旁边路过,根本没考虑过我,所以对我没印象吧。”
徐漱元说着,应秋满绞尽脑汁地回想。
他确实没印象,凭他那性格,能去招聘会投简历,都已经是用尽力气了,能看见其他专业的工作,还对HR有印象才应该奇怪。
可是他这话也很奇怪,什么叫没考虑他?怎么说得他不是去找工作的,像是找相亲对象的。
“额……啊?”
刚刚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种事情上来了?
只是他表示了疑惑,徐漱元却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其实去年有次酒局,我本来是没想去的,不过幸好去了,还见到你了。”
“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徐漱元说着笑了一声,应秋满不明白他这笑的意思,只觉得周身发冷。
倘若之前他对面前这个人还能说有一点说不清的情绪,现在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浇灭了他心底所有的火苗。
他们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眼前的徐漱元对自己有另一种认识。
没有剧本还好,他可以独自怀念,但此刻,对方拿着另一个剧本找到自己,他说不明白讲不清楚,只想逃离。
应秋满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心死感,如果对方对自己完全陌生,他或许能接受相处近一些,心里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能够早点放下去。
可是现在呢?原本迟钝的自己此刻却格外敏感,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对方也有这样的心思他就不可能去靠近了。
“哦,是吗。”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看。
徐漱元见他这个样子忽然变得慌张起来,而后略带自责的神情垂下了头。
但不过三秒,他重新抬眸笑起来,打趣道:“所以觉得很有缘啊,才想着拉你一起合作,没想到心急办了坏事,你别介意。”
他的话峰回路转,暧昧戛然而止,应秋满有些摸不清了,或许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是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那么草木皆兵。
“那个,我不是很喜欢交流,如果可以的话,上班之后可以能尽量不社交吗?”应秋满觉得自己闷了两个月,社交能力更加退化了,不然怎么会一连几次交流都这么失败。
徐漱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完他说话迟了好几秒才回答了“好”。
之后上班再见面,徐漱元好似真的对他客气疏远了一些,除了工作上的一些简单交接,几乎不对应秋满有什么更近的交流,这让他终于舒缓了下来,和周围的同事也慢慢熟络起来。
“应工,下班一起去吃烧烤啊?”
组里的一个小姑娘下班前突然跑过来找他。
今天是周五,也正好是开工后难得能正常休息的一个周末,下午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应秋满都放松下来。
本来也没事儿,应秋满也有意想让自己不那么拘谨,总是一个人闷着,所以也就答应了。
选的地方是江边一家户外自助烧烤,正值春日,这感觉更像野餐。
收拾完东西后,应秋满挑了个边缘的位置坐下。他不是很爱吃这些东西,正好可以帮大家烤肉。
然而他刚坐下,一只手扶着他一侧的肩膀,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低沉柔缓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你坐过去吃,我来烤。”
是徐漱元,应秋满被这么突然的贴近吓了一跳,许久没有出来作祟的荆棘重新刺痛他。
“我来烤吧。”他佯装镇定地要去拿徐漱元手里的工具。
本以为还要推拒一番,结果徐漱元就这么把东西递给了他,而后从旁边的架子上端过来一盘肉:“那你烤,我来串肉。”
也行吧。
应秋满偏头看了他一眼,心头被扎出来的细密伤口,隐隐泛起痒来。
他觉得自己又是在想念书中的徐漱元,以至于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时,有些沉迷地闻了好久。
久到他自己无意识地贴近了身边的人,直到被喂了一块儿肉才回过神来。
“别光烤啊,你自己也吃。”徐漱元笑着看他,而后把签子上的另一块儿肉吃了。
“你……”
“嗯?”
徐漱元的动作太过丝滑熟练,以至于应秋满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觉得这感觉诡异得很。
“喜欢吃这个?”徐漱元问了一句,而后倏然贴近他,伸长胳膊从应秋满的另一侧端过来一盘肉,笑着道:“这有一盘呢。”
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炭火温度太高,应秋满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
太熟悉了,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简直一模一样,让他感觉自己又陷进梦里。
他站得远了一些,最后干脆撂下了东西,朝着江边的栏杆旁走去,一个人静静地吹了会儿风。
怎么办啊,他完全放不下的,甚至还越来越想了。
平时在办公室忙可能还不觉得,一旦跟徐漱元凑近了,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冷风把他脸上心上烧起的热吹散,逐渐恢复平静,只是就在这时,徐漱元过来了,给他拿了一瓶啤酒。
“不饿吗,都没吃几口。”
他接过了啤酒,脑子不自觉回想跟徐漱元的点滴,自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后,徐漱元盯着他一点没让碰过,带度数的饮料都规定着量给他。
应秋满望着酒瓶失笑,仰头灌了几口下去,没有注意到旁边徐漱元眼底露出的心疼。
这一点酒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脑子甚至还没刚刚被火烤得迷糊,但酒确实壮胆,应秋满冲着江面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偏头看着徐漱元,问道:“能抱你一下吗?”
抱完就放手,再怎么放不下也得放下了,他的工作还得要,生活还得继续。
徐漱元静默了一瞬,而后绽开一个笑容,轻声道:“可以啊。”
得到允许后,应秋满一头扎进徐漱元的怀里,那股清淡的茶香顺着衣物,悠悠钻进他的鼻腔里。
熟悉的,怀念的,忘不掉的。
“对不起。”
应秋满忽然听到徐漱元一声呢喃,这原本是他想说的话。
他一直以来因为内心的秘密而对徐漱元带有抵触,对方一点点小事都在他这里放大,进而引起他特别大特别不妥的反应。
可是这句“对不起”是徐漱元说的。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应秋满想要从对方怀里出来,但揽在自己背上的那双手死死抱住自己,让自己动弹不得。
“徐漱元?”应秋满喊他,这是他这么久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一时间有点恍惚自己究竟是在叫谁。
即便不可能,但应秋满承认,自己确实是想喊的心里那个人,而非现实这位,所以他愧疚地推了一把,奈何对方似乎是用尽了力气抱自己,他没有一点办法推开。
“是我。”
突然,很轻的一声,应秋满瞬间愣住,停止了一切挣扎,不可置信地睁着双眼,偏头打量着抱着自己的男人。
“你……”他声音有些发颤,一个字都说得走调,但徐漱元很快接过话:“嗯,我回来了。”
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回来的?
“满满,对不起。”
这个称呼时隔三个月再次听到时,应秋满心中千万萤火颤动,而后抬手攥紧了徐漱元的衣服。
……
“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说?”应秋满盯着徐漱元的眼睛,企图从眼神辨认出徐漱元回来的时间,但最后以失败告终,一是他之前没敢仔细看他的眼睛,二是徐漱元看自己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是这样。
“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他本人,所以应秋满这一个多月的难受和煎熬他都看在眼里。
应秋满收回手要从徐漱元怀里出来,被对方跟步又抱住,于是他挣扎着抬手,在对方胸口锤了一下。
“你知道我天天看着你有多难受。”
他没有跟徐漱元生过什么气,甚至这样委屈的神情都很少见,今天一下全爆发出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回来了还能看着自己难过那么久,难道难过的只有自己吗?
“是我太笨了,”徐漱元握着他的手,继续道:“我想追你,可是每次一提你就很回避,所以我……但是你刚刚要抱我,我才知道你回避是因为……”
徐漱元哽咽了两声,应秋满轻轻抚上他的脸,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我在那边没有记忆,回来之后也没想过你也在,所以就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想要追你。”徐漱元撇着嘴苦笑了一下:“我追得特别糟糕是不是?”
徐漱元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在江边的彩灯映照下泛着莹莹的光,应秋满忽然觉得喉间哽着的异物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受,以至于他说不出话来。
一场奇遇,两个人都觉得只是美梦。
应秋满仰着头蹭过徐漱元的下巴,被人轻轻捧起吻住了唇,各自吞咽着这一个月来的酸苦。
“所以你,真的五年前就喜欢我?”应秋满之前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因为他刚有这个想法,徐漱元就立刻退后了。
但现在,他猛然发现,竟然有这样奇妙的事情。
“我之前说了啊,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可是你不相信。”徐漱元皱着眉头,委屈巴巴道。
应秋满见他这反应,不客气地上手捏了他的脸颊:“你刚刚还说你在那边没记忆呢。”
“没记忆,但是对你的感情没变啊,本来也就是准备要追你了,结果去那边生活了好多年。”
一见钟情。
这个词应秋满在很多电影里见过,他本来只觉得是一种设定,是演出来的,怎么会有人一见面就喜欢上对方呢?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他:我对你一见钟情。
是突然爱了,但走了五年才让他知道。
他在另一个世界想不通这件事。
或许不是突然爱了,只是突然遇到一个人后,爱这个词变得具象了。
就像人生下来就会爱父母,就会爱自己一样。
遇到某个人后,他就会爱对方。
徐漱元揽着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颈侧,像是撒娇地拱了好半天,那股清甜的茶香愈发浓重,应秋满掰过他的脸问道:“我怎么好像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这个世界哪儿有什么信息素,徐漱元闻言笑着看他:“怎么在那边闻不到,现在还闻到了?”
他是调侃,但应秋满却觉得不是幻觉,他真的闻到了,而且凑近了就能闻得很清楚。
于是他扯着徐漱元的衣领,仔细闻了好久,最终得出结论:“真的有,是香水吗?”
“我香水不是那个味儿,就算喷了刚刚那么大油烟也不可能闻得到了啊?”
应秋满不信,但是好像有那么一个说法——当你的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能够闻到对方身上的体香,这是基因互补的原因。
这个理论应秋满不知道是从哪里看来的了,真实性也无从考究。
但命运就是如此凑巧,他在ABO的世界里无法感知爱人的信息素,但在现实世界,却闻到了爱人的费洛蒙。
“徐漱元,我真的闻到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