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处于心肺俱裂的苦痛里。好不容易大仇得报,有了想要的东西,可老天却跟他开玩笑。
他想起了先前买的佛像,根本就没有用,他的罪孽永远也赎不清!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一直都在看着他!
他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得到垂怜,苟活余生呢?
可是他江千劭又凭什么留他一个人痛苦?周侨想到这里,忽然爆发了。
“我早就烂透了,从骨子里腐烂,只剩下这副空壳!我从来就没奢求过能过得像个人,我做的那些个肮脏事,我也做好了接受报应的准备!”
“可是你!你也和我一样!不……你和我不一样,你比我更贪心,你居然还继续想高高在上活着……你这种人模狗样的禽兽!哈哈哈哈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啊!”
“你就应该受到惩罚,和我一样,烂在这里!你要永远陪着我!”
江千劭只觉得他是失心疯了,转身便要离开。
可下一秒,他胸口忽然一凉。
周侨拿着刀,捅了他。
江千劭怔怔回过头,看见周侨眼里的疯狂和固执。
眼前开始模糊起来,他隐约听见了福子的哭喊,还有刀子扎进肉里的声音……
“我爱你。”周侨道。
“可是我也恨你。”
……
三年后。
北平的街上,一个穿得金枝玉叶的小孩子拉着她娘亲的手,在糖葫芦铺子前停了下来。
她娘转过身,去和老板谈话了。
小孩子无聊,四处张望。他的目光被一个奇怪的人吸引过去了。那人长得比一般的男子还要高,却留着长发,手指间的一枚玉扳指闪着温润的光。
那个奇怪的人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另一个男人。那人双腿的地方空空荡荡,是一个残疾人。
伍念祠心里为他感到惋惜,长得那么好看却是个废人。不过那张脸……怎么那么眼熟?
当他想再看一眼的时候,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念祠,在想什么呢?糖葫芦来噜。”江怀蝶温柔地笑着。
伍念祠咬了一口糖葫芦,忽地想起来了,那人和娘亲房间的照片上的人很像。
“娘,我刚才好像看见舅舅了。”伍念祠用稚嫩的童声道。
江怀蝶怔了怔,下一秒眼睛瞬间红了,她敲了敲伍念祠的头:“就知道胡说,你舅舅早就不在了。”
三年前江千劭家那场大火,连绵不绝,烧了一整夜,照亮了北平的半边天,血色蔓延。
他们在火场里找到了两具尸体,还有一双断腿。
一具是福子的,另外一具看不清面容,不过身形倒是像江千劭。
郑羡之检查之后,也对她说,另外那具完整的尸体就是江千劭的,他已经死了。
“那双断腿呢?是阿侨的吗?”江怀蝶哭着问。
“可能吧。”郑羡之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放心,他死了之后,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姐姐,郑家就是你的娘家。”
“真的,我真的看见舅舅了,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伍念祠小嘴叭叭叭的。
江怀蝶揉了揉他的头,牵着他往回家的方向去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在北平的大街上,三年间北平的街道就换了个模样,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有些人已经不会出现在百姓的饭后闲谈中了。
无论是什么爱恨,都不会在广阔的历史上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