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见二者的距离逼近,瞬间甩出无心乱抓到了大鹏鸟的后背上,借力纵身跃了过去。
大鹏鸟看着后背上的修罗缓缓地站起了身,出声道:“不至于,我饿了半年肚子了,好不容易有成功化龙的鲤鱼,这只鲤鱼这么瘦都不够我塞牙缝的呢,我吃点东西而已,你不至于要杀我吧?”
姜芜勾唇笑了起来,昳丽的脸上邪气横生,她启唇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说不准,刚好我今日想吃鹏鸟肉了,怎么办?”
大鹏鸟双眸一瞪,“你敢,我可是有正宗神祇的大鹏鸟,你杀我等于弑神。”
“世人皆说修罗嗜血成性,你以为是无稽之谈吗?”姜芜发出一阵气笑,“我同你一只死鸟废什么话?”
大鹏鸟自知同姜芜讲理无用,索性俯身向下冲去,意图接着下坠之力把姜芜从身上甩下去。
姜芜合眸扬起了下颌,戾气滚滚而下,让她稳稳地立于大鹏鸟的脊背之上,无心乱弹出另一侧的长剑,铺满大鹏鸟身躯的戾气瞬间化为尖锐的利器,一分一寸地刺穿了大鹏鸟的巨体。
大鹏鸟发出一阵剧痛的啼叫,挥动得翅膀开始毫无规律可言。
姜芜面无表情地走到大鹏鸟心脏的上方,双手握着无心乱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它的心脏。
大鹏鸟滞空一瞬,随即迅速向山间坠去。
雾沅三人赶到的时候,姜芜已经将大鹏鸟的身体剖开,割破了它的胃袋,鲜血同酸腐的气息充斥在整个山谷之中。
姜芜从一堆碎肉中起身,拎着最后一只碎块扔到了一堆肉丘上。
寂满神情震惊地看着姜芜,然后缓慢地将目光放到了那堆肉丘上,当他看到被鲜血染红的灰色布料时,眼泪顿时滚滚而下,他双膝盖一软立刻跪倒在其前。
“小灰……是我害了你……”
寂满面对这堆肉丘,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他想伸手像之前那般抱着小灰,触手以后血肉顺着他的手指流得到处都是,无奈之下,他只能将那对肉丘堆了又堆。
“小灰的父母还在等小灰回家,我要怎样跟他父母交代,都怪我,早知最后一下,我便不送他化龙了。”
雾沅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寂满的肩膀,他看着姜芜被天雷劈得不成样子的外衫,抬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递给了宿凌薇。
宿凌薇拿着外袍上前把姜芜裹了起来,“还好吧,你感觉如何?”
姜芜按了按自己心口的位置,她在抵抗天雷的过程中,噬魂骨钉的作用陡然消失,她的戾气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而此时又重新封锁,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亦或是睢羲在这枚噬魂骨钉中还隐藏了其他的秘密。
“寂满,还要再试试吗?”
寂满闻言握紧双拳站了起来,他心中一腔愤怒与悲痛无处抒发,“试!为什么不试!区区天门!!!区区化龙!!!”说完,他便没忍住哭出了声,抬手擦了几把眼泪。
“都是我害了小灰,如果不是我,它现在应该和自己的父母在一块,化不了龙又怎么了,还能活很久很久,化了龙便死了……”
“走。”
雾沅上前拦住姜芜,劝道:“你们现下这状态已经无法再次跃天门了,还是先缓一缓吧。若是现下再去跃天门,怕是有性命之虞。”
姜芜抬眸看着雾沅,双眸中盛放着一潭死水,“没关系,我可以保证寂满的安全。”
寂满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跟着姜芜向天门走去。
雾沅十分不赞同二人的行径,立刻追了上去,“寂满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姜芜你为何也如此,你难道看不清眼下的情况,亦或者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你们两个现下受伤很严重。”
姜芜轻轻地勾起了唇角,“寂满只需要往上飞即可,其余的不需要他来管。”
雾沅见姜芜依旧不为所动地向前走,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告道:“姜芜,这样下去你们两个人都会死的,你真的不怕死吗?姜芜,无论如何,你要惜命!”
姜芜神情坚定地说:“我不怕,我若是死了,你记得借我点妖力,让我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说话,她便挥袖化成一道戾气向天门飞速。
寂满见状化作一条黑蛟,紧随其后。
“寂满,你不害怕吗?”
寂满托起姜芜,“你都不害怕,我怕什么?”
姜芜拍了拍身下的黑鳞,“好,这次一定会让你跃过天门,你只管全力往上飞,生下的交给我。”
寂满说:“姜芜,你说我成为真龙后可以复活小灰吗?他们不都说真龙天下无敌吗?复活一只灰鲤鱼而已,应该轻而易举吧。”
姜芜抚摸着寂满崩裂的鳞片,神情黯然,“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试试看,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可能呢?”
寂满看着近在咫尺的天门,扬声道:“姜芜,我上喽,这次我一定会拼尽全力!”
“好。”说完,姜芜一甩手中的无心乱,将长剑换作短刃,抬眸紧盯着浮在半空中的天门。
黄河之水再此翻腾了起来,乌云重新聚集,天雷在其中蓄势待发。
第一道天雷劈了下来,黑蛟周身浮现出一丝绿色的妖力,他发出了一阵怒吼声,姜芜借力踏起,飞身直冲天雷而去,在寂满震惊的目光中,用身体接下了第一道天雷。
“姜芜!你也没跟我说过你是以这种方法对抗天雷啊!”
姜芜留了些神志,在下落的过程中一把抓住了寂满腮边的鳞片,“那你就别辜负我的付出,一鼓作气跃过去。”
黑蛟吃痛地怒吼一声,“那你别扣我的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区区天门!!!小爷还怕你不成?!”
姜芜抬眸看了一眼即将劈下来的第二道天雷,翻身接着黑蛟上跃的劲头再次冲了上去。
第二道天雷直接把姜芜劈成了一个血人,她伏在黑蛟的头顶上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只顾得上抬手擦了擦眼前遮挡视线的鲜血。
黑蛟的眼眶中流下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姜芜,我不跃了,我不跃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姜芜有气无力地锤了锤黑蛟的脑袋,她先是喘匀了气息,随后才轻声道:“不准放弃,都到这里了,再放弃你就是小狗。”
黑蛟大吼,“是小狗就是小狗,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汪汪汪!”
姜芜闻言恐吓道:“就算你现下直接下去我也会死,你不如让我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一些。”
“可是我不要这个样子啊。”
姜芜仰头看着第三道天雷,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黑蛟见状闭着眼睛,咬牙冲向了天门,它张口含住姜芜落下来的身体,一鼓作气跃过天门。
乌云消散,云销雨霁,黄河之水恢复了平静,奔流到海,一去不回。
“濯濯!”
宿凌薇眼睁睁地看着姜芜同寂满一前一后坠落于水中,她直接从峭壁上跃了下去,却看到寂满抱着昏迷不醒的姜芜游至了岸边。
雾沅见状瞬移到了三人身边,他看了一眼寂满毫发无损的身体,随后才去看浑身被血染至红色的姜芜,黄河之水都没能清洗干净那些血迹,雾沅双指凝了一些妖力,立刻俯身点入姜芜的眉心,为她注入一道妖力护住心脉。
“如何?”
寂满摇了摇头,神情失落地说:“只是褪了一层皮而已,并没有让我化成真龙。”
宿凌薇闻言立刻替姜芜疗伤,却发觉原本应该殒命于天雷之下的姜芜,破损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寂满震惊地看着姜芜,片刻后他抬手擦去溢满眼眶的泪水,破涕而笑,“是因为跃过了天门,所以她才会如此吗?这样的话,即便我没有化龙成功,也算是值了,至少姜芜还活着。”
姜芜察觉到自己在做梦,梦中黄沙漫天,狂风来去毫无踪迹,树洞之外百米的距离撑起了一道雄厚的结界,让风沙难侵,姜芜靠在秋千上犯瞌睡,一条腿支在地上轻轻悠悠地晃着,神思迷离,她却不愿意在第一时间醒来。
睢羲带着一身水汽朝秋千走了过去,他俯身盯着姜芜看了片刻,伸手接住从脸上滑落下来的水珠,防止惊了她的瞌睡。
“莫要真的睡着了,当心摔下来。”
姜芜合着双眸,唇角带着笑意,“我可没有真的睡着,只是等你等得有些无聊了。”
睢羲将手中的衣裳挂到木施上,随后盘膝坐在桌前准备梳发。
姜芜起身换了个地方,仰坐在了睢羲的怀中,她抬手卷了一缕湿发,神情有些担忧地问道:“今日很棘手吗?怎么头发都没有烘干?”说完,她便用戾气烘干了睢羲的头发。
睢羲摇了摇头,“无事,还算轻松,就是有些累。”
姜芜直起腰身看着睢羲,伸手顺了顺他的长发,然后伸手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中,轻轻地吻着他的额头,“好了,今夜换我来哄你睡觉啦。”
睢羲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姜芜的侧腰,“你困了?”
姜芜摇了摇头,“没有,真的只是方才等你等得有些无聊了,不是困了。”
“吃饭了吗?”
“还没有。”
睢羲握着姜芜的肩膀拉开两人的两人的距离,另一只手轻轻地按压着她的腹部,“现下人间时辰还不算晚,要不要去酒楼里吃些东西?”
姜芜故作被按痛了一般眨了一下眼,“啊,好痛。”
睢羲闻言蹙眉,伸手揉了揉姜芜的腹部,“抱歉,我可能没收住力。”
“骗你的。”姜芜笑嘻嘻地躺倒在身下的兽皮上,她伸出手臂并对着睢羲拍了拍臂弯的位置,“躺躺?”
睢羲躺进了姜芜的怀中,并圈住了她的腰,姜芜的怀抱对于睢羲来说永远都是柔软又温暖的,像她这个人一般。
姜芜的手覆在睢羲的脸上,温柔又细腻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眉心、鼻梁、唇角和脸颊上,“睢羲,累了便要休息,人间没有那么有趣,饭也不一定要吃。”
睢羲缓缓地道:“今日那个疯癫的修罗是百衢的母亲,我曾经见过那个女人。所以,濯濯......如果到那个时候,可能便要麻烦你了。”
姜芜无奈地一笑,眼泪却不自觉地流出没入了睢羲的墨发之中,“没事的,不用担心,你不会有那一日的。”
睢羲听着姜芜的话,只觉得胸腔之中一阵钝痛,手臂施力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那样对你太残忍了,我会去找找法子,尽量让那一天晚一些到来,或者那一天到来时,我尽量不让你为难。”
“睢羲,你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到来的。”
姜芜睁开双眸,入目之处是湛蓝色的天空和白云,她缓慢地起身,发觉自己还是躺在那处距离无望谷不远处的巨石上,不禁有些诧异,“是梦吗?”
雾沅手中托着树叶走了过来,“不是梦,已经第二日了,我们重新踏过天阶走了回来,寂满说想回长灵族的村落看看奉眠。”说完,他从树叶中取出一颗红果递给了姜芜。
姜芜伸手接过并道谢,她垂眸轻轻咬了一口果子,酸甜的汁液充斥于她的唇齿间,干瘪的腹部发出一阵奇异的怪叫声。
雾沅忍俊不禁,将树叶全部放在了姜芜的怀中,“寂满与宿凌薇去捉鱼了,很快便能吃东西了,你身子还有不舒爽的地方吗?”
姜芜摇了摇头,“寂满的化龙进程如何?成功了吗?”
雾沅如实道:“没有,只是褪了一层皮,离化龙还差一些。”
姜芜蹙眉,“不该如此,莫非天门并不适合寂满这种黑蛟吗?那他有再试一次吗?”
雾沅说:“已经够了,再另寻他法吧。监督他加紧修行,比跃天门要安全一些。而且你与寂满成功越过天门后,那道弧光便消失了。”
“也好,天门大抵对他无用。”姜芜见雾沅起身欲走,立刻开口,“之前你问过我想不想要最美的梦,我现下倒是想尝试一下。”
“美梦吗?”雾沅蹙眉,虽然不懂姜芜想要给自己编织一个怎样的美梦,但是依旧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瓷瓶递了过去,“这是一瓶幻梦水,可兑水服用,一次一滴便可。但是梦这种东西,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空洞的虚无,何苦要沉溺于其中?”
姜芜接过瓷瓶,面上笑容柔柔,带着一丝支离破碎的美感,“美梦美梦,正因为太过于美好所以才会沉溺于其中。”
雾沅试探地问道:“梦里是你同睢羲的过去吗?”
姜芜坦诚地应了一声,“那些过往也确实很美好,但是再怎样美好也会有结束的时候,就像美梦也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