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我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跟着金惑去了他家。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在雨中骑行,这场面要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还好,后面已经变成了廉纤细雨,他家也不算远。
又是那种一看就有很有钱的独栋公寓。
一进屋,金惑便倒抽了一口凉气。玄关和客厅都乱七八糟的,购物袋和各种零食包装袋扔了一地,沙发上甚至放着女生用品,裙子和卫生巾。
厨房里还堆着没洗的厨具,开放性餐厅桌上更是集了一大堆弄脏了的餐盘、水果盘……反正什么东西都胡乱地摊着。
“这群垃圾,蹭别人家房子还这么张狂,连卫生都不搞。”
金惑郁闷地咒骂了几声,告诉我说是昨天那群在他家借宿的人弄的。
鉴于我们都淋湿了,他担心我感冒,从他的衣帽间搬出干净的睡衣和一次性内裤,让我先洗澡。我当然是推脱了一番,想让他先洗,因为他淋得比我湿多了。
“不然一起洗?”
他挑眉,朝我勾了勾手。我唯恐真和他一起洗,火速钻进了浴室。
浴室很大,有浴缸,但我只选择了习惯的淋浴。等彻底被沐浴露淡淡的馨香裹住的时候,我这才回忆起我今天和金惑都做了些什么。
只要稍稍一想,脸就莫名发烫。太难为情了。不止是接吻,还碰过了他那里。
越想越脸红,情不自禁低头,看向身体某个部位。
天啊……就在这一瞬间,一股诡异的热血忽然上涌,我意识到我又像先前一样,身体莫名其妙又发生了变化。
简直糟糕透了,我只是回想了下当初的场景而已。
我羞愤得简直要哭出来,为身体如此不受掌控而难过。我才十六岁而已,难道终生要活在这种被莫名其妙的欲觉钳制的噩梦中?
我手忙脚乱地将淋雨换成了冷水,死命地淋,想那些肮脏的污秽的东西早日滚出我的身体。要是叫金惑知道这事,他必定会疯狂嘲笑我。
还好,被我疯狂浇冷水后,它逐渐没动静了。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接着浣洗身体,生怕外头的金惑怀疑,还加快了速度,匆忙擦干净身上的水。
但我出去后,金惑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你洗澡的时间好像比一般男生长。我一般五分钟就够了。”
他说者无心,但我听在耳中又开始羞愧自省,生怕他过来看我的脸。
我想起那天他在我宿舍冲澡,也是好半天才出来,便没好气道:“你还说我?你上次可是在我宿舍弄了很长时间。”
金惑挑眉:“那是因为——”
但他忽然停住,而是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你方才在里面做什么,我那天就在做什么。”
我很郁闷地说:“我什么都没做!”
“真的?”他说着,走过来,拨了下我还未擦干净的湿发,又抓住我的后颈,弯腰,在我身上闻了下,“好香。”
“怎么脸又红了?不会真用手弄了吧?”
我忙将他往浴室推:“没有,没有,真没有!你别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金惑眯着眼,他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卡住我的下颌,细细端凝着:“你撒谎了……唔,是因为水温太高了吗?”
“对对,我不会调你家浴室的水温,方才太烫了!”
我真地不想再与他讨论这件事了,免得会回忆起方才身体的变化,强行将他推进浴室中。但他进去后还没到一分钟就喊我:“叶枢念,帮我拿一下浴巾。”
真是丢三落四。
浴室是推拉门的,他拉开门的时候已经脱了上身,露出一身在在灯光下像镀了一层釉的年轻□□。
腹部有腹肌,肌肉紧实,不像我,平坦无余。
而且,方才的随意一瞥,我又不小心看见了他右下腹接近人鱼线的地方那道希腊文的纹身Αι?νιο?”。
抬头,目光与他对上,他挑眉:“看够了?”
我瞪了他一眼,落荒而逃。
趁他洗澡的功夫,我快速收拾了下外头的垃圾,将零食包装袋和各种购物袋还有塑料瓶一并拾掇起来了,轮到沙发上那大喇喇放着的卫生巾时,我有点犹豫,但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地扔进了垃圾桶。
我将客厅简单收拾了一番,稍微拖了下地,又将那些未洗的锅碗瓢盆一并洗干净了,将所有的垃圾集中起来。
等里里外外收拾完,金惑居然还没出来。他不是说他洗澡只要五分钟吗?
片刻后,金惑总算姗姗出来。
他并没有披我先前送进去的浴巾,而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T恤和运动裤,湿哒哒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
他用毛巾抓了抓头发,一眼看见我将屋子收拾干净了,一把揽过我:“叶枢念,我的天,你太贤惠了,现在女生都没有你这样的!”
“你太伟大了!”
这话说得……
我自认为只是干了对我来说很简单的事。
金惑干脆耍赖,坐在沙发上,朝我歪着头:“那你帮我吹头发吧?”
我白了他一眼。他自顾自道:“对了,上次你不是说很会做饭吗?我天天吃外卖吃腻了,要不晚上你做饭吧,我想吃一回你做的。”
像是怕我不同意,他又补了一句:“我给你工钱。”
“不用给。”我看了看他的冰箱,“里面是空的。”
“对面超市去买。待会儿一起去。”
结果,我还是心甘情愿地帮他吹起了头发。鉴于上次宿舍的经验,我又去了一趟浴室,果然,地上又躺着一枚耳钉。
我捡起来冲洗干净,擦了擦,又递给他:“你平常都是这么丢三落四的?”
“有吗?”金惑弯起眼睛笑了笑,拉我在他身上坐下,“你刚刚的表情好像电视里管教儿子的老妈,好严肃,让人超怕怕的~”
“别闹,谁是你老妈?”我见他开始不正经起来,忍不住掐了下他,又重新帮他戴上了耳钉,“倘若我不来,你肯定要找钟点工吧?”
“那是当然。我不喜欢处理这些琐碎的事,能用钱解决的就别费时间。”
我想起方才洗完澡的那堆脏衣服,立刻将我的和他的都收拾起来塞进了洗衣机。阳台上放着他的几双鞋子,看起来是穿过的,但还算干净。
余光里,金惑见我一个人在洗衣房里忙乎,也过来帮我,他拎起那几双运动鞋,准备一股脑儿都扔进另一个洗衣机。
我一把拦住他:“……我来刷。”
他弯腰,稍稍低头,目光刚好与我平视:“你要帮我刷鞋?”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这鞋挺贵的吧?也不用这么糟蹋。鞋面挺干净的,我吃完饭后刷刷就当消食。”
“你真是太太太太贤惠了~”
金惑一把抱起我,是双手夹在我咯吱窝下,将我拎起来的方式,也就是通常说的“举高高”。
我怕他又恶作剧,百般哀求他放我下来,这人的顽劣本性又爆发了,我越哀求他越无动于衷。我被他举起来,低头看着他漆黑的瞳孔,见他那么专注地望着我,忍不住将手覆上去。
“今天一天过得开心吗?”
被我覆住眼睛的人问我。
我点点头,可他根本看不见。
这人自说自话:“我倒是过得很开心,这大概是我到耶城最开心的一天了。说实话,刚到耶城的时候我很不习惯,一度很难受,只想赶紧回国外,再不济也要去洛城,干嘛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呆。”
“可是,我遇到你了。”
“期中表彰大会你上去发言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好像认识了你很久。而且,你长得、长得——”
他顿了下,仿佛是在思考措辞。
他清冽的声音如泉水般落在我耳畔,我低声问他:“长得怎么了?是不是很不礼貌?我经常被人说生人勿近。”
“不是。是很美丽。很符合我的审美。”
他将我放下,扒开我覆在他眼睛上的手,凑在我耳边说,用的气音,还说的是一般中文词汇里不太会用的书面语“美丽”,而非“好看”。
令人悸动的声音落在耳侧,我眼睫颤了颤,心脏怦怦乱跳。
他缓缓退开,又低头看着我,眼波温柔的得我几乎屏住了呼吸:“我最喜欢你的眼睛,你看着我的时候,好像有无数心事,好像在对我说,‘你就是那个我唯一想倾诉之人’”。
“明明没有哭,但你看起来总是很伤心,很忧郁,会让人很好奇,这双眼睛下的一颗心到底是怎样的?”
“不过,虽然你在我面前哭了好几次,我倒没有觉得你很脆弱。只是想,果然是那样一颗心才配得上这样的眼睛。”
“有一首叫《雨巷》的诗,我一直在想,‘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直到我看见了你。”
“每一次在学校里,那么多双眼睛一起望过来,我唯一只记住了这双。”
“这是奇迹。”
他的声音很低,宛如呢喃,拇指轻轻地刮过我的眼角,捧着我的脸,微微侧头,像是要吻下来。
我没有拒绝。
但这时候,门铃响了。
隔着大老远,我便听见乔梦璐和夏笙的声音传过来,她们不知因为什么尖叫着,笑闹着,夏笙大叫:“金惑,你是不是已经回家啦?我看到你在楼下的赛车了!”
金惑只得松开我,我清晰地听见了他骂了句脏话,一脸不耐烦地往玄关走。
门一推开。
夏笙提着大包小包就歪进来:“金惑,你猜谁来了?这厮居然偷偷地溜回来,也不给我们打电话,他特意回来看你啊!对了,我们晚上去吃——诶,叶枢念你还在啊?”
她睁大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卧槽”。
夏笙身后,乔梦璐也一脸兴奋地跟过来,看见我后也做了个古怪的表情,同样是那句:“啊?你怎么还在?”
随后她又说:“你嘴巴怎么了?破皮成那样,要是是金惑我就会怀疑他跟人打啵了,是你我倒觉得是上火了。”
我看着她们身后,下午遇见的那银发男生和夏樰都不在,但走廊上多了另一个个子也很高的男生,和金惑年纪差不多,留着银灰色短发,五官偏硬朗,一侧耳朵上缀了五六个形状各异的耳钉,嘴唇上也有一个唇钉。
看面孔,正是那天跟乔梦璐打视频的柏沉,金惑的铁哥们,也是个富二代。
金惑原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自动进屋,在看到柏沉后神色一变,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回了?”
随后,他长腿一跨,屈起右臂与柏沉的左臂一撞,两人做了几个很哥们式的拥抱动作。
“靠,狗东西,她们说你最近一直在泡妞,神出鬼没的,都找不到你。我妈回国,我跟着她回来看看,顺便看看你们~对了,你的妞呢?让我看看照片,是哪个类型的……”
柏沉说话像连珠炮,刚和金惑拥抱完,直接一拳上去:“老金,让我看看嘛,不知道这回的妞儿能在你的号码牌上排多少名?”
“滚,别听她们乱说。”
金惑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
柏沉进了玄关换拖鞋,这才看见我:“咦,这还有个美女,短发的?老金你口味什么时候变了,你不是非长头发不喜欢吗?”
“男的。眼睛瞎成这样,找死吗?!”
金惑直接扣住柏沉的后颈,屈腿朝他的膝盖撞去。
夏笙和乔梦璐进门后,把带进来的大包小包都扔在玄关的桌上。
夏笙一进来便脱鞋,之后狂奔到某个房间门口,一推门:“金惑,把你的电竞房借我用用呗,我要打游戏——啊,为什么锁了!”
“滚,上次你把我电脑玩得差点冒烟……”
乔梦璐则直接窜到沙发上瘫下,注意到屋里很干净后,随手把贝雷帽摘下来扔到茶几上,自己拿出一个镜子整理头发,边整理边说:“金惑,你找了钟点工啊?”
“打扫得不太干净呀,地板缝里还有灰尘呢,茶几上也没我家整理得好。给了多少钱啊?叫你给我发红包你不给,这点钱给我得了,我要凑钱买包~”
金惑没理她。我跟在他后头,不发一言,忽然间局促不已,先前在洛城他家时候的那种尴尬再度涌现。
我意识到,所有人中只有我是不属于他们这个圈的,我甚至接不上他们的话。
我习惯的只是我跟金惑的二人世界,当他真正的圈子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