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想打开床头的灯,被贺煜臣制止了。
他本以为贺煜臣没有什么兴致了,但从对方的举动来看,似乎又不是。
贺煜臣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
原主作为一个擦边的网红,特长是露腹肌、背肌、三角肌……除此之外,只拍过一些竖屏短剧。
至于演技只能说,烂得淋漓尽致。不管什么样的角色,他通通都是歪嘴一笑,尽显油腻本色。
贺煜臣没有任何理由见过原主。
除非……他也喜欢看擦边。
秦越一顿,“大概是我长着一张大众脸?”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这张瞩目的脸见过就不会忘记。
贺煜臣笑了一下:“不,我一定是在哪见过你。”
他眉目有点纠结,表情困扰:“等我想起来再说吧。你先……闭上眼睛。”
秦越略微挑眉,脑子里面翻来覆去都是原文里的劲爆桥段,他不自然地往旁边躺了躺,尽量规规矩矩地闭上眼睛。
贺煜臣打开抽屉,尽管很小心,难免还是发出了声音。
秦越耳朵动了动,但还是耐下性子。
说不好奇贺煜臣在拿什么是假的。
秦越想不出来,看着很正经的贺煜臣,是否真的会跟原文写得一样,拿出一些限制级的东西。
今晚贺煜臣觉得莫名的亢奋,他意识到自己的病应该是发作了。
环性心境障碍,有一定比例可能会发展为双相障碍。
贺煜臣床头的抽屉里放着方医生之前开过的药,因为之前他的状态还可以,方医生就暂时把药停了。
药物会让他脑子变得平静,同时也会让他更加麻木。
但他不想吓到秦越。
贺煜臣摸黑在抽屉里翻找,他数着胸腔下过于兴奋的心跳,黑暗像融化的玻璃绕进他的指缝,又再一次重塑,限制着他的行动。
他艰难地摸索着,手指仿佛不听自己的指挥,僵硬得厉害。贺煜臣开始烦躁起来,不管不顾地掀开抽屉里阻挡自己的东西。
他以前从未觉得开一个抽屉是那么难的事情,等到拿出想要的东西时,才松了一口气。
拿出药片之后,贺煜臣才苦恼地发现没有水杯,犹豫片刻之后,只好捏住药片准备干吞下去。正当他准备把药片塞进舌根的时候,旁边突如其来的动静把他吓得动作一滞。
秦越等得太久了,而且贺煜臣找东西的动静又很大。他耐心告罄睁开眼睛,“你还没好吗?”
等视力适应了黑暗,他看到贺煜臣好像拿着什么东西,似乎是在做一个吞咽的姿势。
秦越凑了过来,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上的药片。“这是什么?”
他心虚得手一抖,终究还是没有拿住。药片从他手上掉落,滚到了床底。
贺煜臣目移,撒了个谎,“……助兴的。”
秦越不是很信,但是贺煜臣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的情绪,传递得很明确。
他想了想,还是说:“没什么事就少吃药,都是有副作用的。”
“算了。”秦越总觉得今晚贺煜臣失魂落魄的,便打开了床头灯。
当他看见贺煜臣的模样,还是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贺煜臣脸色难看得要命,眼神没有落点,像是追逐着某个看不见的幽灵。
“你哪里不舒服吗?”秦越摸了摸贺煜臣的额头。
没有发热,甚至有些冰冷。
秦越又问道:“是胃不舒服吗?”
别问他为什么那么猜,介于系统天天给他普及狗血霸总文,他有幸知道,十个霸总九个有胃病。
贺煜臣没有正面回答,“你是在关心我吗?”
秦越心道,这就算关心了吗?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问一下而已。
他皱了皱鼻子,“我不想你出事。”
你可是我完成任务的重要NPC。
贺煜臣盯着他,“那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秦越无奈地叹气,他都要觉得贺煜臣是不是反射弧太长了,跟贺煜臣在一起那么多天,对方现在才开始怀疑他的动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起他这种小炮灰,压根没放心上,如今才想起来清算。
秦越清楚贺煜臣不好骗,于是决定实话实说:“你能不能不要喜欢宋时景。”
如果系统在这,一定会帮倒忙,让秦越跟贺煜臣说因为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等一系列,说了都暗自心虚的话。
喜欢?
秦越自己都不相信一见钟情。
贺煜臣咬着下唇,唇边逐渐染上艳色,黑色的瞳孔中高光褪去。
他阴沉沉地笑了,“好啊,那你替他留下来陪我。”
秦越头皮一麻,错开了视线。贺煜臣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要不是在床上,但凡换个场景,听得就像是男鬼来找替代品了。
在见到秦越的第一天,贺煜臣内心就在挣扎。
他总是在别人面前装得彬彬有礼、无所不能。那是因为其他的人也在他面前装得尊敬佩服、谄媚顺从。
所有人都在演戏,贺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就意味着,他必须是要演的最好那个。
他不能出错。
不幸的是,所有人都在等他出错。
贺煜臣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而秦越的演技……是最差的那个。
或者说,秦越他根本不屑于去做任何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随心所欲,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但贺煜臣却触不可及。
秦越以为是他的主动,捕获了自己的关注。
其实那天,是他选择了秦越。
秦越太张扬了,太炙热,也太有生命力了。每一个表情都似乎在说,不会臣服于任何一个人。
他鬼使神差得,就踏出了这一步。
去暮色之前,贺煜臣其实心里很害怕,他怕秦越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侥幸骗过了自己的眼睛。
万幸……一切都没有改变。
自己愿意包容秦越的小脾气,那么……他也应该能容忍我的吧。
贺煜臣眼神一暗,将什么东西戴到了秦越的脖颈上。
咔嚓一声,道具完美地贴合在皮肤上。
秦越下意识地摸了上去。
冰凉光滑,表面有些许的纹理。
是一个皮质的颈圈。
黑色的颈圈?没有花里胡哨的造型,可以称得上朴实无华,内圈是一层软毛,不会勒伤颈部的皮肤。
这个看起来不像choker,更像是……宠物的项圈。
贺煜臣指尖徐徐擦过项圈,他碰到某个突起时,轻轻地按了按。贺煜臣满意地看了看秦越皱起的眉头,感受着指腹下的喉结微微攒动。
“你知道自己上次住的那件客房,之前住的是谁吗?”他问道。
秦越忍耐有限,要不是看着贺煜臣现在状态不对劲,早就把人从自己身上掀开了,他顺着贺煜臣的话说:“不知道,住的是谁?”
“一只猫。”贺煜臣垂眸看着秦越,“不过它很不乖,总是想跑。”
秦越在贺煜臣家里从来没见过什么猫,他心底隐约感到不安,“那只猫呢?”
贺煜臣俯视着秦越,眼里是秦越分辨不出来的情绪。
痛苦,悲伤,还是隐忍?
有什么难以抑制的东西,想要奔涌而出。
接着这些情绪通通都消失不见。
贺煜臣蓦得头颅垂下,他轻声笑了,只不过抓着秦越肩膀的手在不停地颤抖,“那只猫当然是死了,它为自己的不乖付出了代价。”
秦越一直没有说话,等到贺煜臣抬起头,才发现秦越在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害怕,也没有不悦。
相反,他眼里只有探究和些微的无措。
秦越说实话现在有点头晕,这时候他深刻领略到原著小说里面,说贺煜臣疯批阴暗是什么意思了。可是他又分明看到,贺煜臣低头瞬间,那个眼神里只有受伤。
好矛盾的一个人。
秦越知道那些未必就是完整的他。
秦越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否认原文字里行间对贺煜臣的定义。
贺煜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秦越的脸,像是审视,又像是在犹豫。
仿佛只要秦越说的话,有一个字他不满意,就要当场翻脸。
秦越骨相很优越,可能是眉骨太高,就显得人很凶,但此刻他紧锁的眉头慢慢放松,表情反而有些纯真和温柔。
“那我应该不会死。”秦越突然有了动作,他揽住贺煜臣的腰,把人直接翻到自己的身下。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因为我比它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