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煜臣把装着领带夹的盒子放在宋时景的面前。

宋时景潜意识里知道他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没有伸手去拿，勉强笑道：“贺总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气氛凝滞起来。

贺煜臣：“我跟你的协议就此结束。但你不必担心贺亦寒，他近期应该没有心思再纠缠你了。”

宋时景没心情理解贺亦寒为什么没时间纠缠自己，他茫然地看着盒子，惶恐在一瞬间涌了上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

贺煜臣打断了他的话，“跟你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意味着你只是个局外人。你的所作所为，根本调拨不起他的一点情绪。宋时景捏着衣角，抬头望向面前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隐隐约约的推杯换盏声音，在纸醉金迷中盘旋。

明明……明明之前都很顺利的。

宋时景焦急地回忆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一个从未想过的答案几乎要脱口而出，他憋出一句话，“是秦越说了我什么吗？”

他知道自己粉丝在网上大肆宣传秦越的黑料，也知道贺亦寒直接让秦越失去了工作。秦越近半年混得很惨，跟他有间接的关系。

宋时景不得不考虑，秦越编排他的可能性。

贺煜臣敛眉，生出不悦的情绪，“跟他没关系。”

宋时景苦笑一声，好一句跟他没关系。

相较贺煜臣刚刚说的跟你没关系，里面亲疏远近，听得一清二楚，贺煜臣很自然地在给秦越开脱，不想让他牵扯进来。

“您了解他吗？”宋时景气得想一把打翻领带夹，可又不能在贺煜臣面前失态。

他忍气吞声，寄希望于揭穿秦越的面具之后，贺煜臣能醒悟，“秦越在圈内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

贺煜臣声音很冷，“我不需要你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宋时景愈发坚定，秦越这个臭名昭著的海王，再一次游刃有余地钓了一条大鱼：“秦越他骗了您！他一直都这样游走在很多权贵身边，他根本不可能爱——”

宋时景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因为他没有在贺煜臣脸上，看到预想到的猜疑或是愤怒。

贺煜臣甚至嘴角微微抬起，之前的那一点不悦都烟消云散了。

“我不介意。但他最好能一直骗下去。”贺煜臣意义不明地笑了，“否则……”

宋时景心头一跳，准备好的长篇大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好像错误地理解了秦越和贺煜臣之间的相处模式。

不是秦越想方设法地争取到了贺煜臣的欢心，这听上去更像是贺煜臣不愿意放手。

贺煜臣不等宋时景反应过来，就下了逐客令，“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请便吧。”

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情绪。

宋时景呆愣愣地走开了。

贺煜臣想跟宋时景错开一点时间。

因为他不想让秦越误会。

不过，秦越现在根本没有误会的时间。

他对面的柳之妍举着酒杯的胳膊都酸了，笑容快撑不住了，“秦越？”

秦越语气硬邦邦的，“别离我太近，我怕我男朋友误会。”

柳之妍：“？”

柳之妍：“！”

不是，秦越哪来的男朋友？

她知道秦越私底下玩得很随心所欲，养的鱼不少，但他从来没在明面上给过别人身份。

因为确定恋爱关系的海王，就不好再从大鱼身上搜刮好处了。

柳之妍盯着秦越看了两秒，“你男朋友是谁，圈里的吗？”

秦越：“……你刚刚应该还看过他。”的照片。

柳之妍赶忙环顾四周，但周围人太多了，一时间没法确定是哪一个。

“噢。”柳之妍放下了戒心，“怪不得你有邀请函，蹭来的啊。”

不过这样也好，秦越总归不会在拉着自己炒CP了，自己是上升期，可不能跟这种十八线绑定了。

经纪人听完了对话，终于不再用逮贼的眼神看着秦越了。

柳之妍客套完几句，跟着经纪人快步走开了。

他们在秦越这浪费时间太久了。

秦越晃晃悠悠地走上了二楼，露台上能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正斜倚着大理石栏杆。

“谭编剧？”秦越挥了挥飘来的淡淡烟味。

谭子濯指尖上夹着一根细烟，他认出了秦越，眼中没有诧异，只有一些兴味，他掏出烟盒，想递给秦越一支烟。

秦越摇了摇头，拒绝了。

谭子濯也没有生气，“刚刚看见你在楼下拒绝了柳之妍。怎么了，短短半年又戒烟又戒酒？”

秦越跳过了虚与委蛇的阶段，开门见山：“做个交易吧。”

谭子濯把烟灭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框：“我倒是小看你了。”

秦越：“那个相机什么也没拍到。”

沉默后，是谭子濯低声的笑。

“你怎么知道是我让你去的？”谭子濯饶有兴趣地问道。

秦越：“之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只是诈你一下，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被成功了。

谭子濯也不生气，继续笑着问道：“你连底牌都没有，跟我做什么交易？”

“凭你想跟贺煜臣在一起，但很不巧的是，这个名额被我顶替了。”秦越如是说。

笑容消失了。

谭子濯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确实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能把煜臣给骗过去。”

秦越远没有谭子濯看得那么轻松得意，他知道有的话说出口，就很难收回了。

可是如果基于任务的要求，继续跟贺煜臣在一起，对贺煜臣来说不公平。

这种不是源自感情上的羁绊，从而产生的恋爱关系，他也做不到。

指尖不自觉地收拢。

秦越：“我要钱，你要人。我们利益不冲突。”

谭子濯冷笑：“我凭什么信你。他给你的钱，不会比我给你的少。我怎么确定你拿了钱就会走，而不是在贺煜臣那继续捞钱呢？”

“因为我不想演了，确实是拿得多，但风险系数也高。追债的人万一追到他面前，我塑造的人设不就崩了。”秦越一通乱编，最后强调道：“我还有个附加条件，我要你让宋时景没法参加那部电影。”

他没点电影的名字，但是谭子濯心里跟明镜似的。

谭子濯忍不住又点了一根烟，他瞥了秦越一眼，掏出一支笔在秦越眼前晃了晃，“作为一个编剧，我随身携带录音笔很合理吧。”

秦越对谭子濯的威胁毫不在意，“食言而肥的人，没有好下场。”

谭子濯点点头，“你这个附加条件，纯属是看宋时景不爽对不对？”

不对。

这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秦越扬了扬眉，“随你怎么想，成交吗？我要之前你承诺给我的数额，一次结清。”

谭子濯一乐，“当然成交，我又没吃什么亏，本来雇你做那件事，我就答应过给你还高利贷。”

虽然没有拍下宋时景的不雅录像，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秦越完成得更成功。

事情完成的很顺利，秦越还没松一口气。系统突然拍了拍秦越的肩膀，[1027，助攻对象宋时景出现了，并且男主贺亦寒也出现了！]

秦越：“贺亦寒来那么早干什么？”

系统：[您可以理解为，他是过来执行一个逮捕的大动作。]

逮捕白月光。

毕竟他俩就一直在玩他逃他追，他继续逃他继续追的游戏。

秦越被系统疯狂捶肩，催促着往楼下去，他不解：“他们俩见面有什么问题？我们不就是要让他们在一块吗？”

系统头摇得像拨浪鼓，[现在不行的，原文里贺亦寒在这里想堵人，然后贺煜臣过来给宋时景解围了。这是贺煜臣和宋时景的感情加分节点，您赶紧让贺亦寒别跟宋时景起冲突，不对！您赶紧在拍卖开始前，让他俩不要见面！]

秦越觉得今晚他忙得像狗一眼，一口水都没喝上，就在几个人之间又唱红脸，又唱白脸的。

在系统的帮助下，秦越很快在盥洗室附近找到了宋时景。

秦越冷着脸，直接抓住宋时景的胳膊，强硬地把人拖进盥洗室。

他本来就是臭脸一张，现在压着脾气，更是戾气横生。

宋时景还在发懵，他看清了是秦越之后，立刻掏出手机对着他，“你要干嘛！我录像了啊——”

秦越点了点头，微笑：“我知道了。”

他上手直接把对方的手机打落，拎着宋时景跟拎着一只落水狗没有什么区别，干脆利落地把人塞进厕所隔间。

系统慌忙阻止秦越想一手刀把人敲晕的举动：[我们不支持、不赞同任何伤害行为，除了剧情要求以外。]

宋时景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他只是艰难地反手抓住秦越的领带。

两个人在隔间里僵持住了。

宋时景白玉般的脸，染上一层粉色，连带耳根都红了，一双手欲语还休地抵在秦越的衣领处。

如果不知道两个人在打架，光看姿势，莫名显得氛围暧昧。

手杖轻触瓷砖地面的声音传来，低沉冷冽。

秦越蓦然生起不好的预感，他侧过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贺煜臣。

系统：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