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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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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隐日原回到灵舟,莫子占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像是某种出于自保的心理,他没办法思考一切,也不想仔细去思考这一切。

像是一个木偶人,任由许听澜带着他一路,让走就走,让停就停,让上台阶就上台阶,失掉了所有阴谋诡计,规行矩步,不敢碰许听澜一下。

支支吾吾显然被莫子占先前的表现给吓得不轻,瑟缩着和他们保持三步开外的距离,同样是一声都不敢吭一声。

原本最吵的三只都闭了嘴巴,还有一只向来就不爱主动说话的,让整艘灵舟都陷入了诡异的静谧,只有咔哒在偶尔会发出惬意的嚼草声。

赶在十七带着莫子占快要走进厢房的前一刻,支支吾吾相觑一眼,互相交流着彼此的意见。并达成了共识,毯子都不拖了,直接找个角落缩进去,坚决不掺和他们的事。

过了一会,又悄咪咪举了个牌子出来,写道:「快把小仙长哄好」

许听澜一时哭笑不得,明明一开始说是投靠他来的,现在居然已经完全倒戈到莫子占那头了。

不过这也不能算是件坏事,他没有多理会这俩怂货,将还呆着的莫子占领进房间,把人安排着在床边坐端正,又自然而然地半跪在人面前,保证他们能处于一种平视的状态。

紧接着,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一炷香。

最后还是许听澜最先败下阵来,弹了一下石化已久的某人,说道:“回神了。”

虽然不是什么术咒,但莫子占确实立即有了反应,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掌心一下压住了许听澜还未来得及撤回去的食指,眼里尽是无措。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去唤眼前的人,可是又一时不知道该唤对方什么好。

先生?师尊?

都是许听澜,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莫子占怎么唤好像都不太合适。

最后只能怯生生地应一句:“回了。”

隔了一会儿,他又小声吐出来一句:“我知道错了。”

听到这个,许听澜挑了挑眉,语气不怒不喜:“错哪里了?”

“错在……”莫子占轻轻放下了自己的手,不敢看向许听澜的眼睛,只能到处乱瞟,努力吞咽着口中不断出现的唾沫,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错在乱用灵法。”

就他今天这么胡闹一通,浪费了至少七日许听澜对他的悉心照料。

“嗯,还有呢?”许听澜道。

“……错在。”莫子占到处乱逛的视线落定在许听澜的左肩,上头还有一个渗着血的牙印,两颗虎牙的位置落下扁扁的圆孔,直扎进肉里,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许听澜当时该有多疼。

他迟来地感受到了一丝心疼,颤声道:“咬伤你。”

“还有。”

莫子占抿住唇,那些本该老实交代的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怎么都吐不出来。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这些时日积攒起来的恐惧在这一刻又涌上了他的心口,让他觉得就算现在随便挖个坟把自己给埋起来,也比面临他所预想的一切要来得强。

可惜现在没有坟能给他挖,许听澜的双臂撑在他两侧的床褥上,将他所有逃跑的路都给堵死了。

“还错在……” 话到嘴边,莫子占的话音紧急变了一个调,变成了一句,“乱凶支支吾吾。”

话音刚落,莫子占就感觉自己被一下捏住了下巴。许听澜强迫着他去看向前去,沉声道:“好好回答。”

说话时神情严肃得像是从前给他讲学时。

莫子占爱闹,又喜欢缠着师尊,希望能与师尊多说一点话,所以有时师尊向他提问一些不要紧的问题,他会故意说一些乱七八糟的答案,直到师尊厉声和他说出这么一句才肯消停。

其实当时的他已经摸清楚了,就算不好好回答,师尊其实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看着师尊这个神情和语气,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无比老实。

“错在,欺瞒……师尊。”

这一称呼出来,一下让他们都觉得彼此相触的肌肤要烫上许多,一声“师尊”,掺杂着太多大逆不道,足以将一切的属于表面的平静击碎,那些属于他们的羁绊,以及……罪孽,随着这一声彻底被开诚布公了出来。

莫子占终于还是顶受不住压力,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往下掉,咬着齿,一整个委屈样。

明明他记忆里,自己也不是个喜欢哭泣的人,可一对上许听澜,他忽然就变成了一个无可救药的哭包。

“明明是我被欺瞒,你怎么反而委屈上了?”见他这个样子,许听澜轻笑道,言语里充满了无奈。

听到这话,莫子占那条一直紧绷着的弦,连同他理智一块,终于断裂开来。

他忽地朝前扑去,两只胳膊将面前人紧紧揽住,脑袋习惯性地靠在对方的左肩处,却不敢挨近那道他亲自咬下的伤口。

许听澜并没有推开他。

这个认知让莫子占感到兴奋,同时也让他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

他悄悄地伸出殷红的舌,小心地用舌尖为牙印口子舔去血珠,动作像足了生长在野外的小兽,不懂药理,不明术法,只知道用最笨拙也是最亲近的方法,为其亲族疗伤。

莫子占忍不住想,师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难不成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莫子占就忍不住否定了自己。师尊不可能为了欺负他而开这样的玩笑。

那又是在什么时候呢?明明他一直瞒得好好的,藏得天衣无……好吧,错漏百出。

其实莫子占自己也知道,他在面对许听澜时说的许多谎言有多么的拙劣,忽然有一天,说漏了嘴露了馅,一点都不奇怪。

血腥味堵住了他的口鼻,同时也熏得他心下一阵迷离,莫子占不自觉地吮了一下那牙印。

他这举措终究还是过分了,通过这样的姿势,他能感受到,许听澜在那一瞬间的战栗。可紧接着,就是一只有力的手,不能拒绝地揪住了他的后脖,将他揪离了几寸。

也是在这一瞬间,莫子占突然领悟过来,许听澜是那日在灵宝集发现的。先前那个被他抛之脑后的疑问再度冒了出来,并伴随有一个新的答案。

当时许听澜之所以不愿意让他帮忙,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那一路被他尝试着忽视的愁绪再度席卷而来,他主动松开了揪住许听澜衣襟的手,泄气地退了回去,弓着腰低着头,像是一只鸵鸟,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错在明知故犯,勾引师长。”

“这一点错不在你,在我。”许听澜这话回得极快,好似不曾有过思考,或者说已经思考过太多次,这一结论已然深耕在了他的心中。

在还仅仅是作为十七的时候,许听澜就已经对莫子占起意了,可是这是在不知道有师徒这一层关系的前提下。

莫子占很害怕许听澜说这样的话,他用力揪住自己的衣角,心底隐约有了预感,接下来许听澜说的话,不会是他想听见的。

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情况了。

许听澜的声音很轻,隐隐透露出几分温柔,却无端让莫子占心底生出了几分寒意:“你与我说过,你十二三岁到十方神宗,在我身边待了十年。而那十年,正好是你最为脆弱,最容易受到旁人影响的十年……”

心智尚未成熟,又恰巧遭逢了厄运,宛若一只尚且懵懂就被人伤了羽翼的雏鸟。

当时的莫子占或许旁人给他一点雨露,就能将他心底眷恋的种子给浇灌得开始生根发芽,他会过度依赖将他拉出泥潭的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这种眷恋与依赖,或许根本不出自他的本心。

许听澜平和道:“在这十年里,理应是我自身品行有失,无形中为你指出了一条错误的方向,所以才让你……误入歧途。”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为父者,可以严厉,可以慈和,可以倾囊相授不计代价,可以是为弟子引路的长者,可以是听弟子诉说心事的密友,也可以是关怀照顾弟子的家人,唯独不能是……相互依偎的道侣。

尊卑传承自有序,不可逾越乱人伦,尤其长者对于幼者。

凡间的先生若被人知晓,对自己的学生存了不干净的心思,生了不合适的情愫,尚且会遭人唾弃,被指说罔顾人伦,不配为人师表,又更何况是本应树立楷模的堂堂仙尊。

莫子占许多不明确的试探一次又一次地警醒着他,他们从前的关系并不明确。就是在那样一种不明确的状态下,莫子占的识海深处,居然存有属于他的神魂印记。

哪怕已然知晓星玄仙尊就是自己,这都让他觉得,过去的自己,实在肮脏至极,卑劣不堪。

许听澜道:“所以才让你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情爱,什么是依赖。”

“我已经二五了,”莫子占腾地一下握住了许听澜的胳膊,“像我这样的岁数,放到凡间早该成家了,年纪早已不小,分得清什么是情爱……”

与从前极为相似的对话,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肺之上,他太清楚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走向了,而这正是他所恐惧的。一句接着一句,都是在为了他好的词句,带着锐利的不可拒绝,狠狠地将他推开。

“而且就算分不清又怎样?我为何要去区分那么多?”莫子占崩溃地大喊,“你在我面前死了!一次又一次!”

他的声音渐渐透露出几分嘶哑:“我受不了,也考虑不了这么多……都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怎么考虑那么多,我还怎么去理会别人怎么说,怎么看……”

许多人踏上修途,就是为了能逃开俗上尘,期得一场清净、一份自在,求万事称心如意。

既然如此,已然修行十余年的他,为何到头来,连喜欢一个人都要管别人的看法,都要受到诸多规矩的束缚,面对心许之人,要期期艾艾不敢靠得太近,并为此而痛苦不已,他这辛苦修的仙到底有何意义。

他对许听澜的情感里必然掺杂着数不清的孺慕之情,他不想否认,也没办法将其剔除,可那又如何?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对师长的向往尊敬与依赖……这些都可能是他对许听澜爱慕的伊始,但绝对不是唯一。

在莫子占心中,这世上没有比许听澜更好的人了。

“我就是想待在师尊你身边,永远……永远……”

狐狸当初所暗自期许的那样,它想永远待在天龙身边,不仅仅是作为一个跟班,一只灵宠。

莫子占何尝也不是如此,他想待在许听澜身边:“不仅仅作为你的徒弟。”

喊完,就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莫子占低下头,空出来的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声音夹杂着卑微的乞求,在这一刻他已经顾及不上别的了,他只想将他长久以来的绝望,尽数宣泄出来:“许听澜……无论如何我都改不掉了,扎在我的心,挪不动位置……”

除非把他的心给挖出来。

可人心就是长在那里,一旦挪了位置,他必定会死去,他并不想用死亡去威胁许听澜,只能卑微地明确着自己的心意。

“你可以舍下我,但不能要求我舍下你,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厢房的房门早在他们进来时就已经被关得死死,窗户也都被锁住了,彻底将他们与外界的一切所隔绝。

“我……不可能舍下你。”

许听澜将这位揣在兜里怕掉,捧在手里怕化的人重新揽入怀中,轻声哄道。

“呆子。”

明明从来都是他说人家,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倒过来喊莫子占“呆子”,而且还是许听澜喊的。

他还是头一回真切地听见许听澜骂人。好吧,严格来说其实也算不得骂,他也确实无法去反驳,只能微微一缩身,心甘情愿地认下了这一称呼。

许听澜说得不错,一旦碰着这些事,他就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呆子。

不过许听澜也知道,在这个事情上他自己的责任不小,是他没把话给人讲清楚,这才闹得他的小徒弟如此惶惶不安。

“我暂且无从得知过往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但有一点我很明确。”

说罢,许听澜半垂下眼,缓慢地朝莫子占靠近,直至他们的唇触碰到了一块。

莫子占顿时全身酥麻,下意识合上双眼。许听澜轻触着他的唇,那由此传递而来的细微的热度驱散了话语间的清冷,徒留一片温润。

“如若舍得下,我就不会去吻你。”

从知晓自己身份起,许听澜就考量过无数次,他该如何处置他们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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