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服，对呀。衣服脏了不都要洗吗？”槐泽理所应当的回答，顺带着脚蹬划水游到岸边，看师傅给他带的东西。
衣服脏了确实要洗，可令他惊诧的是，师傅帮他们洗。黎山几人虽法术高强，但在山内却很少用，包括日常起居生活都是亲历亲为，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也就意味着，洗衣服之类的，必定是手洗。
江舟与很难想象到仙人样的师傅冷着脸，手上却还在搓脏衣服的画面，属实是有点惊悚了……
这边槐泽已经游到岸边，他正在眯眼想仔细看清岸上的那物，好像是一把剑。
剑？槐泽半身身子趴在岸上，伸手使劲才抓住剑鞘边缘，他一把给剑薅过来，这才看清楚。
是真剑，不是木剑，槐泽只能看出这点名堂，不过他心里也十分愉悦。当初玩木剑的时候，他缠着师傅闹着好多次想要把真的，可是陈许宴总是在一旁捣乱，不让给自己真的。
还诽谤说以他的马虎样，那次一个不小心给自己胳膊削掉了，陈许宴还要想方设法按上去，可麻烦了。
气的槐泽直接拿小刀在手里甩着证明自己，结果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刀没拿稳，直接给手上来一大口子。最后还是要陈许宴过来包扎……
最后，剑也没得玩，刀也被没收了。
这会，师傅突然送了把剑给他，还是开过刃的，他自然是万分欣喜的。想起师傅走之前说的话，槐泽心里非常期待，珍惜的又摸了几把剑后，连忙重新回水里，动作麻溜去想要快点洗完。
“师兄，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洗好了。你等我小下。”槐泽一边洗着，一边看师兄是要走的动作，急得话都说不清，但还是试图留住师兄过会同他一起去。
…………
洗好后，两人回院子里。江舟与一眼就看见了搭在木架绳上的衣服，布料被捋得顺溜，正迎着风摆动。上边的污渍已经被洗得干净，衣角还滴答往下掉着水珠。
起初江舟与还以为木架绳是师叔晒草药的，自己还疑惑为什么从来没见陈许宴用过，原来是这样。
槐泽一眼就看见了走在走廊里的师傅，招手就笑喊着打招呼，“师傅！我和师兄来找你啦！”
没跟江舟与招呼就拽着他跑过去了，江舟与没设防，被师弟揪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转眼间，两人就站在师傅跟前了。
槐泽年龄小，还在粘人的时候，直接风风火火扎进淞恢怀里，踮着脚小跳非要凑到师傅鼻子前，“师傅我已经洗干净了，你快闻闻我身上还臭不臭。”
怀里的小徒弟看样子是急着出来，头发都没怎么擦干净蹭到衣襟上，沾湿一片。不过淞恢并不在意，甚至还一本正经的低头在槐泽发梢嗅了嗅，客观道了句，“不臭。”而后目光似乎也在江舟与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回屋取了块干毛巾，重新细细的给槐泽擦头发。
两人似乎都是很习惯这样的模式，被摁住擦头发槐泽也没挣扎尽量配合，同时还不忘问，“师傅，你叫我们来做什么？”
“练剑。”槐泽的头发很长，顺肩搭到腰，蹭地外袍湿掉一大块。发水顺着细发聚在发尾，成滴往下掉。淞恢用食指揽起小孩的发尾，盖上干毛巾吸水揉捏。
“练剑？”师傅薅着他头发，头皮有些紧，槐泽的头不自觉往师傅手里凑凑。
似乎是错觉，江舟与觉得师傅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但抬头仔细看过，师傅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云淡风轻。
“明日起，酉时来寻我。”揉揉搓搓差不多不滴水了，淞恢才算擦完。顺好槐泽的头发细细均匀摊好，这才收起毛巾，搭回院里晒干。
“酉时？”江舟与疑惑，却没意识道已经脱口而出，看两人都淡定的神色，迟疑跟上句，“还是卯时。”
“怎么可能是卯时。”槐泽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夸张说道，“卯时黎山的太阳都没起呢？！”
可是酉时，太阳都要睡了……江舟与在心里默默补了句。
“好啦，师兄。你是怕起不来吗？不用担心，我肯定能起来，到时候我来叫你。”槐泽拍拍胸脯，做出自信的姿态，对着江舟与保证着。
“倒也不必……”江舟与嘴里的拒绝还没说出口，目光就被走廊拐角挂着隐约露出来的东西吸引去了目光。
目光所及，就是瞪着白眼，嘴张着，尾巴处挂着麻绳，正随风绝望摇动的大鱼。
……
还好鱼身上没流出啥血迹，不然乍得一眼过去定易让人倒吸口凉气。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不到哪去…
另一边槐泽顺着师兄目光自然是也看见了，师傅把鱼挂的高，离近了槐泽费劲仰头才能看清。
距离一人一鱼的恩怨还没过去多久，小孩心里较强的劲还没过去，这会瞅见自己原先的敌人“自挂东南枝”心里多少是膨胀起来有些扬眉吐气耀武扬威的想法。
正想着，槐泽突然感觉莫名有些水珠落在脸上，凉凉的，还有点腥。
一旁站着的江舟与撒了眼，淡定掏出块帕子，不由分说往小师弟脸上擦了一眼，随后往后揪他一把。
？
怎么个事？
但槐泽很快就明白了。
刚才槐泽凑得近，除了能盯着黑乎乎的张着的鱼嘴其他东西很难看见。这会站到侧边，槐泽这才发现，鱼鳞映着太阳光闪闪发亮，不过再仔细看就会发现，亮的根本就不是鳞片，而是掺在鳞片夹隙中，还未来得及晾干的水。
由于是倒挂，这水顺着鳞片从鱼身流到鱼头再汇聚到鱼嘴里，成滴落下……
……
黑鱼死前的最后一招。
看来是成效显著，槐泽反映过来后，用飞一般的速度跑到水池遍，用清水使劲往脸上搓，力气大的给脸上搓红一片。
小孩尖叫跑到水池边的动静，自然惊动到在院子另一旁悠然烧烤的陈许熹，他拿着一半烤糊一半扭动的烤串就过去看槐泽了。
他学着槐泽的样子蹲在小孩身边，嘴里还嚼着发苦但爆汁的肥虫，对小孩关切的问道：“咋地啦？”
听到师叔的声音，槐泽心里的酸汤水就不自觉冒出来了，小孩委屈兮兮正要抬头告状，泪汪汪的大眼睛正巧瞧见了陈许熹往嘴里塞一办身子还在动的黑虫，眼泪瞬间被激回去了。
心里好不容易聚集出来的酸涩直接没了，控诉的话全咽进喉咙里了。
？
陈许熹看小孩张嘴又闭上，不明白这一瞬间发生了啥，嘴里嚼着东西说不出话，只能以眼神示意槐泽继续说下去。
此时抽噎抽到一半转成深呼吸的槐泽，不动声色往旁挪着步子，心里使劲酝酿情绪装出可怜，“那个鱼它欺负我。”
“什么鱼？什么鱼敢欺负我们槐泽？！来！告诉你师叔，师叔现在就去找那条不识好歹的鱼替你报仇。”
听着师叔替自己义愤填膺的话，槐泽故意抽了抽鼻子，转身伸出小手虚虚一指，声音拖得长长的，“它。”
陈许熹手拿签子，顺着槐泽指的方向愤怒看过去。
……
等会，怎么是往上看的。
黎山的鱼已经进化到可以在天上飞了？
直到目光触及到挂在房梁边，倒垂着死不瞑目的大鱼……
？
世界似乎有些魔幻，陈许熹看了眼梁上挂着等风干的死鱼，再看一眼蹲在身边委屈巴巴的小孩。
虽然不知道一大活人是怎么被五花大绑挂天上的死鱼欺负到的，但陈许熹还是选择为小槐泽伸张正义。
于是他提议，“要不师叔给那鱼烤给你吃吧？”
“烤鱼？”这下轮到槐泽疑惑了，“鱼也可以烤吗？”
“当然可以啦！我在要药谷的古书里看到一法子，说是把什么紫蜈蚣、金蟾蜍之类的一大堆东西塞到鱼身里面一起烤，会把虫子什么的做的特别好吃。要不让师叔给你做次试试？”一提起虫子，陈许熹馋到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站起来想去付诸于实践。
听着师叔温暖的嘴里吐出如此冰冷的话，吓得槐泽直接揪住师叔袍子，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并赶紧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旁边默默洗帕子的师兄。
这下江舟与看不了热闹了，拧干帕子里的水提议道：“师叔烤了一天了，太辛苦了。让我跟槐泽做吧，正巧能试试我们买的新菜谱。”
“对对对！师叔太辛苦你了！我突然觉得还是自己亲手报仇更有成就感！我要亲手彻底了结它！”槐泽连忙跟上师兄的话，就怕陈许熹真将刚才的话落实到实践。
虽然这条鱼生前生后都有在欺负它，不过就因为这就交到陈许熹手里，着实有点太多残忍。善良如槐泽肯定不愿意看见这种事情的发生，绝对不是自己害怕做好后自己要吃！
陈许熹听到两个小辈关心自己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虽然他是真的馋古书里看到的那一口但还是顺着两小孩子。
这个壮实的大汉看着眼前劝他的孩子，眼角闪出泪花，揉着槐泽脑袋倍感欣慰道，“孩子长大了，懂得心疼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