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有限,柴誉挑选的委托,大都是些简单的寻物采集或是战斗。
相比群体作战,或是单人修炼,难度要更小一些。
喜之郎站在高高的树上,探头看向柴誉,问:“主人,您找到酢浆草了吗?”
柴誉站在辽阔的向日葵花田中,垂头看了看,问:“你确定酢浆草在这里?”
“是呀。”喜之郎掏出委托单,仔细阅读着每一句话,“酢浆草,常见于向日葵花田中,草叶为嫩绿色,有一定药用价值。”
柴誉拨开一棵向日葵,在干燥的土地上搜索着酢浆草的身影。
与地球不同,这里的酢浆草,形似菠菜,汁液有毒,因过于微小,而很难被找到。
在花田里站了许久,柴誉直起腰来,望向远方的向日葵。
有种活到头了的诡异感觉。
“喵。”咪咪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柴誉循声看去,“你找到了?”
咪咪又是一声低低的:“喵——”
柴誉穿梭在向日葵花田中,走向声源处,弯腰查看。
阴影里,咪咪蹲在一株长相清奇的小草前,用爪子拍拍土地。
喜之郎跳到地上,攥着委托单,左看右看,惊喜说道:“主人,这确实是酢浆草!”
柴誉点头,蹲身,隔着一层荷叶,轻轻拔出酢浆草,放进布袋里。
第二个采集任务,简单完成。
走出花田,喜之郎若有所思,“接下来是战斗任务。要三只史莱姆的汁液,嗯……”
它仰头看看柴誉。
柴誉同样低头看着它。
喜之郎的声音有些哽咽,“您真的要杀死三只无辜的史莱姆吗……”
柴誉抽出它手里的委托单,翻过来看了几眼,问:“你是史莱姆?”
“不然呢?”喜之郎扁扁嘴,“我自诞生起,就是史莱姆啊。”
柴誉卷起委托单,插在口袋里,说:“那就不做了,留你一条命。”
喜之郎哇哇大哭,“呜呜呜好的。”
离开森林,柴誉怀里抱着喜之郎,他有点好奇,问道:“那你也和史莱姆一样易碎吗?”
喜之郎摇头,“不知道啊,我没有对应的面板信息哎。”
柴誉说了声好,又问:“如果你死了,我的技能会消失吗?”
喜之郎惊恐问道:“您要杀了我?”
柴誉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假设。”
“哦,好吧。”喜之郎对对手指,摇头晃脑,“应该会吧,毕竟,我是技能的化身,本质上就是罐罐系统。”
柴誉问:“如果我死了,你会消失吗?”
喜之郎皱皱眉头,“您不要死啊。”
柴誉看它,“假设。”
喜之郎哼哼唧唧,“应该会吧,毕竟,技能的载体都没有了,我还可活个什么劲儿。”
柴誉目视前方,叹道:“你别死。”
喜之郎仰头,“你也别死。”
柴誉微微歪头,“难说。”
抵达最后一个任务点,放下喜之郎和咪咪,柴誉对着面板陷入沉思。
喜之郎问:“您在看什么?”
柴誉指指面板,“我有攻击类的技能吗?”
喜之郎不太确定,“应该会有吧。”
柴誉侧身,“没有,我只有罐罐,和几个农业技能。”
没有攻击类的技能,怎么去做任务?
“啊。”喜之郎失望万分,“那这个任务也做不了了。”
没有技能,柴誉拿着布袋回到公会大厅,归还委托单,将酢浆草交给前台,带着几枚铜币走出大厅。
喜之郎有些嫌弃,“才十三个铜币啊。”
还不如回收罐罐呢。
柴誉推开院门,“几棵草而已。”
喜之郎言之有理,“那我们也辛辛苦苦地找了两个小时呀。”
“嗯,以后再说吧。”柴誉将铜币布袋放进橱柜,关上柜门。
离开时,家里还有许多菜没有择完,堆在地上,带着些许土泥。
时间尚早,柴誉拉开木椅,垂头择菜。
这里没有多余的事情,喜之郎便和咪咪一起出去玩耍,在树下晒太阳。
将菜叶在水中摆了几下,柴誉起身,切着菜根。
也许是因为动作过于机械重复,切菜时,柴誉脑中想法混乱。
无论是悲观的,乐观的,还是疯狂的,全部袭来,没有任何征兆。
忽然,他的大脑一空。
菜刀由此停住,几颗菜根滚落到地上。
“主人——”
喜之郎走进厨房,探头探脑,“家里的生肉呢?咪咪饿了。”
柴誉握着菜刀,缓慢眨了眨眼。
喜之郎疑惑问道:“嗯?主人?”
柴誉没有回答它的问题,而是重重落下,蹲在地上,手中的菜刀顺势落在空中,砍向后背。
锋利的刀刃直接砍向他的身上,血液汩汩冒出。
喜之郎大惊失色,“主人!!”
它连忙退出去,跑进丛林。
柴誉睁开眼,按着眉心,背后的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不剧烈,只是有些难受。
他蹲在地上蹲了许久,意识才慢慢入脑。
恰好此时,喜之郎推门而入,十分急促,“贝蒂来了!主人,你还好吗?”
可惜,柴誉的状况并不好。
看见柴誉身上的伤,以及地上积着的血,贝蒂向前一步,紧急施法,“怎么会伤成这样?”
治愈的白光覆上伤口,血液流速慢慢止住,伤痕都被完全疗愈,完好如初。
只是地上的血,红得吓人。
魔法停住,喜之郎担忧地靠上去,“主人,你还有意识吗?”
柴誉抬眼看向他,缓了缓神,按着料理台,站起身来,“……没事。”
咪咪在他的右手边,小心地蹭了蹭。
柴誉摸着它的小猫脑袋,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没事。”
他眼神僵硬,一顿一顿地移着视线,看向贝蒂,说:“谢谢你。”
贝蒂眉头紧皱,“你的身体……”
“我没事。”柴誉想了想,“不用再看着我了,我休息一会儿。”
他向外走去,贝蒂不离不弃,“您确定没有事情?”
柴誉没有回头,“没事。”
一般情况,头昏是正常的。
再缓一会儿就好了。
看得出来他的状态十分之差,喜之郎和贝蒂没有多加叨扰,悄悄带上了门,走出厨房。
柴誉回到卧室,将门锁上。
“喵。”咪咪用爪子扯扯他的裤腿。
柴誉低头看去,“你怎么在这儿?”
咪咪垫垫小爪子,目光一错不错地看向柴誉。
柴誉略过它,走向衣柜,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而后躺回床上。
贝蒂的治愈魔法,效果显著,伤口仿佛从未有过,不复疼痛。
床板冷硬,枕头高度不够,头硌得很疼。
柴誉看着木质天花板,眼神木然。
突如其来的空白,以及突如其来的疲累倦惫。
累。
好累啊。
柴誉拿过被子,盖在头上,沉默许久。
突如其来,好难过。
旧事,都是旧事。
好像他在切菜的时候,脑中一直回荡着的,就是那些事。
毕业以后,无所事事,连面试都不想去,每天都在焦虑。
焦虑余额与时间,焦虑人际关系与工作,什么都焦虑,所有都焦虑。
鼓起勇气去找工作,却被前辈说是社会化失败的产物。
无法融入集体,无法工作,无法和人正常交流。
好艰难。
社会化失败的产物。
前辈说得没错,他不适合在社会生存。
即使如此,父母还要催婚。
好不容易和父母取得联系,还要被明里暗里地催婚。
相亲又能怎样呢。
父母介绍的相亲对象,青春靓丽,夺目耀眼,而他只是一坨蘑菇,适合在角落里慢慢腐烂。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同样不会被任何人喜欢。
不想活了。
为什么死了以后,还要被自顾自地甩进异世界。
他不想再活一次。
哪怕再活一次,他的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而别人是流光溢彩的宝石。
躺了许久,也哭了许久,才逐渐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
柴誉摸向身旁,摸到一团温热的毛茸茸。
是咪咪。
咪咪蹭蹭他的手掌,“喵。”
看它在手中来回打滚,柴誉再次闭眼,右手无力垂下。
窗外,史莱姆贴在玻璃上,小声问道:“主人?”
柴誉不想回答,更不想动。
想和全世界生生剥离。
这时,房间门被轻轻推开。
杰里走到床边,用爪垫碰碰柴誉的小臂。
柴誉没有动作。
杰里又用耳朵蹭蹭他的肩膀,“起来。”
柴誉无动于衷,“不要,我放弃做人了。”
杰里说:“带你出去玩。”
柴誉拒绝道:“不要。”
“哎。”杰里重重叹气。
柴誉说:“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杰里推推他的小臂,“我不会杀你,我要带你出去玩。”
柴誉堂堂装死,不说话。
催促无用,杰里索性转身,用尾巴缠住柴誉的腰身,将他薅到背上,语气不容置疑,“晚了。”
柴誉像是没有骨头,躺在虎背上,脑瓜子疼。
柴誉还是那句话,“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杰里不悦地甩尾关上门,“你不如杀了我,希望更大一些。”
“你不许死。”柴誉说。
杰里问:“为什么你能死,我就不能死?”
柴誉笑道:“因为我是废物。”
杰里冷哼一声,载着他走出小院,“我不许死,你更不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