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之郎慌乱失措,看向柴誉。
然而,柴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修女毫无兴趣。
他如此淡定,把修女给整不会了。
她看向床铺上的咪咪,眼神微沉,又微微欠身,说:“我是索安教堂的修女,名为玛尔巴斯。因犯了错,而被国家通缉。您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柴誉面无表情,翻开新的一页,“随便。”
喜之郎直接傻在原地,目光惊讶,“主人,您在说什么啊!”
怎么就随便了啊!
这是可以随便的吗!
“没说什么。”柴誉头都没抬,伸手指指门外,“客厅里有沙发。”
玛尔巴斯握着圣杖,有些不太确定,问:“我吗?”
柴誉抬头,愣了一秒,问:“你想睡在床上?”
玛尔巴斯不明所以,“啊?”
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柴誉无效沟通,为了挽回局面,喜之郎亲自出山,挡在柴誉的面前。
它眼神坚决,说:“你可以睡在客厅的沙发里,除此以外,不要和我们有任何交集。”
玛尔巴斯看向柴誉,“是吗?”
柴誉啧了一声,没说话。
“好吧,我去客厅。”玛尔巴斯扒着门框,缓缓走出房间。
门被关上,带起一阵风。
喜之郎再也难以控制音量,向柴誉低吼道:“您在做什么啊!”
柴誉想了想,“收留可疑人物。”
“您也知道她可疑啊?”喜之郎挠秃了头,“我还以为您不知道呢。”
柴誉自谦道:“我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二十八年,有着充足的社交经验。”
喜之郎板着张脸,“真的吗?我不信。”
柴誉欣然点头,“嗯,你感觉对了,我确实不擅长和人交际。”
喜之郎靠近一步,“这就是你容纳两个可疑人物的理由?”
柴誉问:“不然呢?”
他无法和人正常交流。
更无法理解人类的行为动机。
做量表时,机器结果直接显示他不适合与异□□流,更不适合和同□□流。
这很难理解吗?
柴誉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可能,对于健全人类来讲,这的确很难理解吧。
嗯,对于健全史莱姆来讲,也很难理解吧。
喜之郎抓狂道:“我忍不了了。”
柴誉将水杯放在它的头顶上,“放宽心,又不会出什么大事。”
喜之郎握紧拳头,“是吗?我怎么不信呢?”
“你对人类充满了恶意。”柴誉捏捏它的脸,笑道,“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喜之郎瞪着他,将水杯放回桌上,气呼呼地转过身,“如果你被人暗杀,我绝对不会给你收尸。”
柴誉收手,“哦。”
喜之郎重重叹气。
蹲在床上,越想越气。
喜之郎拽住柴誉的左手,正气凛然道:“我受不了了,我要改造你。”
柴誉指指自己,“我?”
“对。”喜之郎煞有介事双手抱臂,“我要把你变成正常的人类。”
柴誉眯眼,拒绝道:“不好吧。”
“哪里不好了?”喜之郎列出证据,一项接着一项,斥责弊端,“你现在连最基本的拒绝都不会,更别说其他的了。我不是人类,我都会拒绝。论做人类,我甚至比你还要出色。”
柴誉沉默两秒,说:“你伤到我了。”
“伤到哪里了?我是在实话实说。”喜之郎句句泣血,“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柴誉继续沉默,说:“你真的伤到我了。”
“然后呢?你会怎么做?”喜之郎反问道,“你会杀我了吗?”
柴誉放手,说:“不会。”
喜之郎被气笑了,“那你会做什么?”
柴誉战术抬头,“我会躲在角落里默默哭泣。”
“……”喜之郎咬牙切齿道,“你无敌了。”
柴誉点头,“谢谢夸奖。”
喜之郎转头,恨铁不成钢,“气死了。”
柴誉将水杯递到它的手中,“消消气,为我生气,不值得。”
喜之郎呵呵一笑,“更生气了。”
“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柴誉默默拿开水杯,“这很难评,祝我成功吧。”
喜之郎被气得七窍生烟。
它语气严厉,说:“你要学会拒绝。”
柴誉默默喝水,“哦。”
喜之郎看着他,叹道:“我去找她。”
柴誉问:“为什么?”
喜之郎睁大眼睛,“当然是要你拒绝她呀,你该不会真的想要收留她吧?”
柴誉想了想,牙齿抵在杯口,问:“怎么拒绝?”
“很简单,你说你不想惹火上身,你想要平静的生活。”喜之郎说,“需要我为你组织语言吗?”
柴誉摇头,“不用了吧。”
喜之郎跳下床,“好,我去找她。”
看着它走出房间,柴誉有些疲惫。
实话实说,他不适合在人类社会生存。
他听不懂人们的发言,同样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从小到大,也没有人教过他,究竟该如何与人相处,究竟该如何和人打交道。
他对朋友的理解,仅限于书籍,和那些虚无缥缈的空泛定义。
或许,有人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因为他的外形,而临时起兴,选择靠近他,想与他成为朋友,并展开一系列的话题。
但这种情况不会长久。
在他们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之后,无一例外,全部选择了离开。
综上所述,柴誉不擅长交际,他的人际关系就是一团乱麻,连线头都找不到。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保持独身的状态,从生到死。
就像是上一辈子,到死都没有朋友。
思考过后,房门被推开,玛尔巴斯抱着喜之郎,走到床边,问:“您想找我?”
柴誉看看她怀里的喜之郎,喜之郎转过脸去,不想搭理他。
外置大脑开始摆烂,柴誉无话可讲,便坐在床上,和玛尔巴斯无声对视着。
许久,玛尔巴斯打破沉默,说:“我是牧师,治愈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成为你的队友。”
柴誉摇头,“我没有组建小队的需求。”
玛尔巴斯看向桌上的勋章,上面还有淡淡的魔力残余。
柴誉伸手收起勋章。
玛尔巴斯叹气,“所以,您不需要我?”
柴誉点头。
“如果您是担心我的通缉犯身份,我可以蒙面行动,绝对不会让您担心。”玛尔巴斯劝说道,“相信我的力量,我会为您做许多事情。”
柴誉依旧摇头,拒绝道:“我是单人行动,没有小队。”
玛尔巴斯稍稍弯腰,请求道:“求您了,如果您不收留我,我会被那群守卫逮捕、处以火刑。”
“……”柴誉看向喜之郎,喜之郎没有看他。
玛尔巴斯问:“可以吗?”
柴誉闭眼,最终妥协道:“可以。”
玛尔巴斯轻笑道:“多谢。”
柴誉再次看向喜之郎,果然,某只果冻的眼里,满是谴责。
柴誉摸摸鼻子,补充道:“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只能收留你短短几天。”
“足够了。”玛尔巴斯抽出手腕上的勋章,拎到柴誉面前,晃了晃,“我是S级冒险者。”
柴誉点头,“我是F级。”
玛尔巴斯挑眉,抱着喜之郎走到床边,看见枕边的魔法书,她开口问道:“我能看看吗?”
柴誉说:“可以。”
玛尔巴斯放下喜之郎,拿起魔法书,翻了几页。
简单扫过一遍之后,她问道:“您还有同行的人吗?”
柴誉想了两秒,说:“嗯。”
“看得出来,他的等级很高。”玛尔巴斯合上魔法书,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魔法书。”
柴誉对于魔法书究竟普不普通,并不在意。
他移开视线,说:“这段时间,你可以待在客厅里,我不会出去。”
玛尔巴斯应声道:“确实,如果我再单开一个房间,难免会有些显眼,容易惹火上身。”
柴誉喝水,没说话。
他倒是没有考虑这么多。
这时,脚步声与小老头的话语同时响起。
“我找了三个施工小队,最快七天就能完成。”小老头推门而入,手上拿着设计图纸。
在看清房间里的人后,他愣了一愣。
玛尔巴斯伸手右手,笑道:“你好。”
小老头皱眉,目光复杂,看向柴誉。
自知气氛不大对,柴誉没有说话。
小老头打量着玛尔巴斯的穿着,问:“索安教堂的修女?”
玛尔巴斯应道:“嗯。”
小老头又看向柴誉,提示道:“她是修女。”
柴誉出声解释道:“我知道。”
话落,他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讲出,总结道:“我和她之间,没有关系。”
小老头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好。”
闲人在场,两人没有多聊。
夜深,小老头外出买了些夜宵,放在桌上,一边吃,一边与柴誉商讨着建房事宜。
谈话期间,玛尔巴斯抱着奶油炖菜,光明正大地偷听他们的对话。
将二次修改过的设计图折了又折,放进袖子中,小老头拍拍柴誉的肩膀,“交给我,你尽管放心。”
柴誉啃着面包,“可以。”
放下手,小老头转头,看见喜之郎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与玛尔巴斯,于是好奇问道:“怎么了?”
喜之郎目光幽怨,“没什么。”
柴誉遮挡住它的视线,“去和咪咪玩吧。”
喜之郎不情不愿,大声说了一句:“哦。”
送走喜之郎与咪咪,玛尔巴斯放下饭碗,问:“你真的不需要治愈牧师吗?”
柴誉摇头,“不需要。”
玛尔巴斯不依不挠,“只要您愿意收编我入队,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小老头伸手横在她的面前,说:“不行。我们对你知之甚少,不能莽然带你进队。”
柴誉沉默地嚼着面包。
他想说,其实,他也没有同意小老头入队。
想了又想,他没有说出口。
玛尔巴斯探头,“相信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小老头大咧咧地讲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玛尔巴斯没管他,而是注视着柴誉,一错不错。
柴誉被她看得心中发毛,便从身后拿出几个罐罐,推到玛尔巴斯面前,“打开。”
玛尔巴斯挑眉,接过罐罐,手指一屈一拉,几十个罐罐同时被打开,很是容易。
柴誉点头,若有所思,“那你入队吧。”
小老头啊了一声,“为什么?”
“以后,你负责开罐罐。”柴誉指指玛尔巴斯,语气轻松。
玛尔巴斯拿着罐罐,“就这?”
柴誉说:“就这。”
小老头仍然不理解,“不是,为什么啊?”
柴誉放下面包,站起身来,“我先去睡觉了,再见。”
不为什么。
纯粹是因为,他不想再累死累活开罐罐罢了。
苦力毛遂自荐,不用白不用。
啊,没了罐罐,生活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