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乘着暑风的尾巴,众人终于回到小院。
时隔一月,小院大变样儿。
经过松鼠日复一日地精耕细作,仓库早已爆满,农作物被整齐分装、堆在院子里。
屋前是一片苹果树,已经挂了青色的小果,即将成熟。
看着堆积如山的蔬菜与瓜果,玛尔巴斯叹了口气,提议道:“要不还是卖了吧,就算给我一百个胃,我都吃不完啊。”
“你去卖。”拉斐尔提着一袋苹果走进客厅,“顺便修复一下你的魔气。”
玛尔巴斯有些无语,“我都说了,我的魔气早就恢复正常了。”
拉斐尔头都不回,“是吗,我还以为你元气大伤呢。”
玛尔巴斯懒得与她拌嘴,看向柴誉,“你觉得呢?”
柴誉点头说道:“可以,都卖了吧。”
即使蔬菜特殊、保鲜期长,一个月过去了,品相也多少有所损坏。
柴誉没有囤积劣质品的癖好。
玛尔巴斯问:“好,定价多少?”
柴誉想了想,新鲜蔬菜普遍价格在三十铜币左右,仓库里的蔬菜大都有些蔫了,“十个铜币吧,一小捆。”
玛尔巴斯皱眉说道:“这也太低了。”
柴誉问:“你想定多少?”
玛尔巴斯竖起一根手指,“起码得一个银币吧。”
“无所谓,能卖出去就行。”柴誉说,“反正不靠这个赚钱。”
玛尔巴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既然柴誉不赚,那就让她去赚。
富含魔力的蔬菜,光是这个夺人眼球的招牌,就能吸引不少魔法师竞相购买。
届时,稍微提一下价格,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说干就干。
借着身高优势,玛尔巴斯拍拍小老头的肩膀,低声问道:“你想不想赚钱?”
小老头谨慎地打量着她,“什么钱?正经吗?”
玛尔巴斯指指院子里的蔬菜,“把它们卖给镇上的魔法师啊。”
小老头松了一口气,抬起手中的布包,“等着,我先把这些东西放进仓库里。”
玛尔巴斯回道:“好。”
农田旁,柴誉正在和巴德聊天。
“我们打算再种点儿萝卜和菠菜,就在东南角上,它们成熟很快的,大概半个月就能吃了。”巴德扛着一把小锄头,语气骄傲,“这段时间里,我们还试种了草莓,很成功!都放在东边的仓库里了。”
柴誉说了声好,“麻烦了。”
巴德扭捏道:“不麻烦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为了报答辛勤万分的松鼠与鸽子,柴誉亲自开罐,亲自倒着肉块,可以说是很郑重了。
送走吃饱喝足的动物们,柴誉走进客厅,就见拉斐尔和喜之郎对着委托单,神情认真。
看见柴誉,拉斐尔向他招了招手,说:“这个月里,我们一共完成了十二单悬赏任务,其中有七个是当面现结,剩余五个,需要去公会大厅认证领取。你什么时候有空儿?”
柴誉沉默几秒,“我可以不去吗?”
“当然不能了,你是队长,必须得去。”拉斐尔将委托单放到桌上,看了看客厅里忙碌着的玛尔巴斯和小老头,“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去公会大厅。”
柴誉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哦。”
下午两点,众人驱车来到公会大厅。
玛尔巴斯翻了翻委托单与几包血淋淋的东西,走到前台,敲了敲桌子,“你好,领悬赏金。”
“好的。”前台接过委托单,打开布包检查证物,确认数量无误以后,她从柜子里拿出几个事先准备好的钱袋,推到玛尔巴斯的面前,礼貌笑道,“感谢您的帮助与支持,这是您的报酬,请您清点。”
玛尔巴斯随意地将钱袋丢给柴誉,准备转身离去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们:
“你们就是拯救了努卡村庄的大英雄吗!”
玛尔巴斯疑惑转头。
柴誉敏锐捕捉到气氛的不对劲儿,拉着拉斐尔和小老头往后退了几步,与玛尔巴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话落没多久,十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玛尔巴斯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道:“你打败了那只魔物,是不是?”
玛尔巴斯皱眉问道:“什么魔物?”
一位穿着华丽的富人大声说道:“那尊魔像啊!”
他们的情绪太激动了,玛尔巴斯有些不知所措,转而看向身后的三人,眼中带了些罕见的局促,“喂,救一救啊。”
然而,三人像是排练好了,齐齐地向窗外看去,坚决不与玛尔巴斯扯上一丁点儿的关系。
玛尔巴斯都快被气笑了。
下一秒,一名妇人握住她的手,玛尔巴斯不得不看向她,听她悲伤诉苦道:“自从开始供奉魔像,村子里的怪事,就没有停过。短短半年内,发了四次洪水,房屋和农田都被洪水冲烂了,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来到小镇谋生。”
“结果,我们才刚来到镇上,就有冒险者说努卡村庄已经成了禁地,只要进去,就会被魔像带走……据说魔像还有帮手,专门负责将人们拐到村子里。”妇人抹去眼角的泪水,“多亏你们,村庄才恢复了原样。那尊魔像,已经被我们摧毁了,它实在是太危险了。”
玛尔巴斯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问:“你们为什么要供奉魔像?”
妇人眼睛通红,说:“因为天气大旱,土地都板结了,我们听说这尊魔像可以引水……谁知道会引这么多水啊。”
玛尔巴斯眉头轻皱,“你们从哪儿听说的?”
妇人说:“一位黑魔法师,他说他叫弗加洛。”
————
回家已有小半月,生活节奏恢复正常,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格外悠闲。
步入初秋,天气渐凉。
昨晚淅淅沥沥,下了一场秋雨,直到清晨,都没有要停的势头。
下雨天,泥土与树木的味道更为明显。
柴誉坐在二楼的阳台里,一边梳着咪咪的长毛,一边听喜之郎絮絮叨叨聊个没完。
楼下,拉斐尔整理着钱柜,将一袋又一袋的金币放进抽屉里,码放整齐,然后上了三道锁。
将钥匙放进口袋里,拉斐尔转身看向窗外,刚好看见玛尔巴斯抱着一坨东西,披着雨衣,和小老头一起走进客厅。
拉斐尔问:“这是什么?”
玛尔巴斯摘下雨衣,甩掉手上的水,掀开黑布,露出那坨东西的原貌。
玛尔巴斯说:“魔蛋。”
从公会大厅出来之后,她一直在留意弗加洛的行踪。
弗加洛与丹塔利安全然不同,如果丹塔利安是绝对守序,弗加洛则是绝对混乱。
虽然常年待在魔界里,坏事做得可一点儿都不少。
比如眼前的魔蛋。
“魔蛋孕育魔物,本应出现在魔界。”玛尔巴斯拧着湿漉漉的裙子,“但它却出现在了黑市里,我怀疑是弗加洛的手笔。”
小老头喝了口水,“所以,我们买下了它。”
拉斐尔敲敲硕大无比的魔蛋,“你们想怎么处置它?”
玛尔巴斯微微蹙眉,“没想好。魔蛋是很特殊的存在,蕴含着极强的魔力,如果强行孵化,很有可能会导致魔力不稳、误伤他人。”
拉斐尔想了几秒,“这样啊。”
恰好此时,柴誉抱着咪咪走下楼梯。
拉斐尔看看柴誉,又看看面前的玛尔巴斯,认真地问了一句:“魔蛋,能吃吗?”
玛尔巴斯嘶了一声。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魔蛋能吃吗?
确实是个好问题。
三个小时以后,他们有了答案。
不仅能吃,味道还不错。
玛尔巴斯躺在睡椅里,看向天花板。
或许是因为魔蛋自带魔力吧,吃完以后,总感觉魔力值有点爆棚。
小老头揉了揉太阳穴,“头晕。”
拉斐尔收拾着桌上的盆碗碟盘,放进水池里,交给喜之郎清洗处理,闻言笑道:“吃了那么多,不晕才怪。”
玛尔巴斯附和道:“不用担心,头晕是正常的。”
她又看向柴誉,说:“你不吃,实在是太可惜了。”
柴誉逗着咪咪的下巴,“嗯。”
他刚吃完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片面包,所以症状并不严重。
怀里,咪咪蹭着他的手,向后倒去露出肚皮,叫个不停,“喵,喵喵。”
柴誉只好伸手揉着它的肚子,“你吃太多了。”
“长身体呢,多吃一点,没坏处。”玛尔巴斯懒洋洋地说道,“神兽嘛,成年以后都是比房子还要高的样子,珍惜它的幼年期吧。”
柴誉戳着咪咪的肚子,没说什么。
可能是真的要成年了吧。
最近几天,某只神兽疯狂偷吃蔬菜,已经被他抓到七次了。
代价就是每天肚子涨得疼,需要被揉。
“啊,阴雨天果然适合睡觉啊。”玛尔巴斯打了个哈欠,看向门外的雨中世界,“困。”
拉斐尔走出厨房,评价道:“懒狗。”
玛尔巴斯看向她的背影,“你可是神女,能用这么粗鲁的词汇吗?”
拉斐尔呵呵一笑,“我愿意,不行吗?”
玛尔巴斯举双手投降,“行,太行了我的姐。”
说完,她站起身子,走到拉斐尔的身后,低头比量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揶揄道:“太行了我的姐。”
拉斐尔顿时脸黑,抽出圣杖,“你是不是想打架?”
看着她俩满屋乱跑、追来赶去,小老头叹气道:“一天天的,真能闹腾。”
柴誉把住咪咪的两只前爪,说:“闹去吧,反正也没事儿可干。”
“也是。”小老头拿了一盒草莓,倚着沙发软垫看向柴誉,“它不舒服吗?”
柴誉嗯了一声,“吃多了。”
小老头点点头,“估计晚上就好了。”
柴誉揉着咪咪的肚子,“希望吧。”
然而,直到晚上,咪咪都没能安分下来。
不仅没有安分,甚至变本加厉。
柴誉洗完澡,披着长袖坐在床上,拍拍被子,向咪咪伸出右手,“过来。”
咪咪哼哼唧唧地向他走来。
表情隐忍,拖拖拉拉。
柴誉弹了一下它的脑门,“还难受吗?”
咪咪胡乱地蹭着他的手指,长长的尾巴摆来摆去,喵个不停。
“揉肚子吗?”柴誉拍拍它的尾根,“说话。”
咪咪不会说话。
咪咪只会蹭来蹭去,咬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口。
柴誉蹙眉,制止住它为非作歹的爪子,揪出衣角。
没了衣角,咪咪只好另寻他物,不断蹭着身下的被子,焦躁不安。
看着他的动作,柴誉陷入片刻的沉默之中。
……不会是发/情了吧?
他看向急迫难耐的咪咪。
动作的确很像发/情。
看了许久,他蓦然叹气。
毕竟养了这么久,发/情期什么的,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柴誉尝试抬手按摩它的尾根,缓解不适。
有了抚慰,没过多久,咪咪就安静了许多,窝在他的腿上,轻声哼唧。
横竖没事儿干,柴誉便抽出床头柜上的《阿伽门农》,一边看书,一边揉着它的尾根,就当是睡前的休闲娱乐小活动了。
时间悄然流逝。
柴誉翻开新的一页,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克吕泰墨斯特拉的身上。
深夜,窗外阴雨连绵,室内一豆灯火闪忽不定。
看了几页,药物作用开始上涌。
他闭上双眼,缓着喹硫平带来的阵阵头晕。
忽然,身体一重。
柴誉下意识扶住忽然出现的身体,睁开双眼,动作却在看清一切后停滞半秒,手停在半空,不上不下。
面前是一位成年男性。
两腿分开,跨坐在他的身上。
银色长发垂至腰间,耳廓带着血色。
穿着轻薄的白色长袍,袍下□□隐约可见。
眼尾烧红,瞳色银白,瞳仁中心跳跃着一点烛火。